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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缝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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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之前有了准备,但素素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嘴角还是有些抽搐。
她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按在那块血红的烂布条上,见手指上沾了些血嫌弃道:“你就不能把这伤口包的漂亮些么?”
宋鸣鸠没想到素素是个辣手摧花的主,伤口毫无准备的被这么一按立马疼得呲牙咧嘴五官全凑在了一起。咬紧了牙硬生生的忍住没让自己叫出来,但额上爆出的青筋还是告诉了素素他有多痛。
素素收了手站在一旁看着他,直到他面上的神情缓了过来才道:“你伤口还在出血赶紧别坐我床上,要是血弄在被褥上可不好说了。”
宋鸣鸠刚刚疼得脑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听到素素这话,登时就被气得脸涨通红。从腰间掏出一把金叶子用尽力气砸在素素身上,恶狠狠道:“小爷我有的是钱,不就是几床被褥?小爷我买下就是了!快点过来给我看看,要是看不好小爷我死了也要拉着你垫背!”
以前素素总说被钱砸死也是开心,但真到了被人用钱砸的时候,心底滕然而起的羞辱感还是让她很不开心。
就像前世那个女人拿了一大包钞票一捆一捆砸自己身上时,那种屈辱让自己红了眼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那些金叶子没到自己跟前就翩然而下,素素冷眼看着他们散落一地。她看着床上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的男人,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把金叶子一片不落的都捡起来。
宋鸣鸠坐在床上捂着伤口看着她,这女人素着一张脸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忽然撑在床上的手被拉住,宋鸣鸠低头见到一只绵白的小手将那些金叶子都放在了自己掌心。忽然听到那女人有说话,只是语气清冷不带波澜。
“我毕竟是个女儿家,名声对我而言如同性命般重要。如今你擅闯我的闺房,不管有没有旁人发现,我都该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然而我不会死,因为那样是对我自己和我家人的不负责。
现在你已经出现在我的房里,这是已经不能改变的事实,如今我能做的只有瞒住它。
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更不想让外人知晓。因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传了出去,不光我,就连我的家人也将会被外面的风言风语伤得体无完肤。我并不稀罕这几床被褥,我让你不要弄脏我的床铺不过为了尽量的瞒住这事。
其实我完全没有必要救你,我打算救你不过是出于人道。但既然你有恃无恐的自以为是,那我也不再给你面子。干脆让你永远开不了口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事情会败露,像你这种亡命之徒定是比我清楚,怎样让一个人永远的闭嘴。”
素素说话时一直盯着宋鸣鸠的眼睛,宋鸣鸠就看着这双明亮的眸子,看到了那眼里的寒意。忽然他笑了,反握住那只软绵绵的小手道:“就算我现在伤成这样你也杀不了我,反而我会让你死的比块碎豆腐还难看,况且杀了我对你没好处,如果我真不留神被你做掉了。那么你全家,甚至这整条街的人都要给我陪葬。你也别害怕我只说一句让你知道,我并非亡命之徒。”
宋鸣鸠说话时手上下了力道,素素的手在他的手里被握得生疼。但面上仍是没有动容,直直的看着那男人的笑脸,忽然心里升起一丝害怕。刚刚说那番话说出来不过是吓唬他,毕竟让她杀只鸡可以杀人还是算了,但没想到似乎这话说出以后适得其反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心里有害怕也不能让这男人看出来。现在自己就已处在被动的位置,要是再输了气势自己更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宋鸣鸠哪里知道素素的想法,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后仍是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看着自己,心底对着女人多了一点好感。
这样的女子,有胆识。
松了手拿起自己外袍垫在床铺上对素素吩咐道:“这样就算有血,也不会弄在你床上了,快过来给我看看伤口,刚被你那么一按疼死了。”
素素见他又变了起初的表情,就像刚刚两人那关于生死的谈话从来没有过一般。但现在见他这般举动,也算是他退了一步。既然如此素素也不再多计较,上前去替他解了那用烂布条包的乱七八糟的伤处。
当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展现在素素面前时,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一点一点小心的揭开碎布丢进一旁的火盆里,对宋鸣鸠责怪道:“这伤口明明之前都合了点起来,怎么又裂成了这样?”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宋鸣鸠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这伤口裂了还不是翻你家院墙翻的!从前翻院墙哪是这么费事的,毕竟皇宫大院的高墙自己都翻过,更何况这寻常人家六尺高的院墙。真没想到等自己从墙头下来的时候,这伤就裂了!
一想到这事儿宋鸣鸠就气得咬牙切齿,冷了声对素素说:“别多嘴,这伤口可有发炎?”
素素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回答道:“好在天寒,这伤口倒是没有发炎。不过看样子失血有些多,但幸好你处理及时倒是没让你自己因失血过多而亡。你身上可还有云南白药?一会儿我先替你把伤口清理下,再撒点药上去缝合起来,这样或许伤处能好的快些。”
宋鸣鸠听到素素的话,眼里升起一丝寒意。素素原本低头在看他的伤口,但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抬头看他,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别的味道。
这眼神好像就是传说中的,杀意。
素素不知道自己忽然做什么让这个男人想杀自己,又或者这男人从开始就是想要杀自己灭口的。她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起身去拿白酒。
“站住。”
素素闻声停下步子,一脸好奇的模样转身看他:“怎么了?我去拿白酒等会儿给你清理伤口用。”
“你怎么知道云南白药?”宋鸣鸠直直的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素素听到他的话一脸困惑,凑近嗅了嗅,在那血腥味中夹杂的确实是那种特殊的药味:“难道你身上用的不是云南白药?”
“是。”
“那不就得了。”
素素一脸郁闷的看他,那眼神里明显写着这人有病。宋鸣鸠自动忽视了这眼神的意思,对她挥挥手让她快去。
素素不知道这云南白药里藏了什么样的乾坤,出了屋子偷偷去厨房拿了一坛白酒。回了屋子看到宋鸣鸠还是刚刚自己出去时的那个姿势坐在那里,把酒放在地上又去拿了放针线的笸箩来,到柜子里翻出一件不再穿的棉布衣裳用剪刀裁成布条。
宋鸣鸠就坐在那里看素素的动作,见她拿了针线过来眼里又闪过一丝寒光。这女人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仔细小心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这个女人真的有问题。
素素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动作引起了宋鸣鸠的怀疑,拿了根木簪子用白酒擦了下递到宋鸣鸠面前道:“我先帮你把伤口洗一下,可能会有些疼,你咬住这根簪子忍着,千万别叫出声。”
宋鸣鸠拿过那根木簪子,不过是根普通的桃木簪,不过簪子的尾稍雕着一朵盛开的花倒是抢眼。只是这花看着眼熟,但却又是之前不曾见过的。
他扫视了下素素的衣着打扮又看了这屋子一圈,这房子虽然没有家徒四壁,但也是穷得可怜。忽然间感觉手上的这只簪子有了重量,或许这是人家姑娘唯一的簪子也说不定。因此没有照素素说的做,只是把那簪子握在手里。
素素见他没有动作,催促道:“快咬上,我要给你清洗伤口了。”
宋鸣鸠握着簪子端坐在床上,瞥了眼她淡淡道:“我嫌脏。”
素素听到他这话气得手抖,伸手就要去拿那根簪子却被宋鸣鸠躲了开来。
“别动手动脚的,快点给我清理伤口。”
“嫌脏就还给我!”
见到素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宋鸣鸠心情没由来的好。他想把簪子收进怀里,却发现自己正在袒胸露乳。便握紧了在手里,对素素道:“这簪子我先替你收着,你把我服侍好了我自然会还你。”
素素见到面前这男人嘴角那得意的笑,真想上去抽他两耳刮子。但也只是想想,却不敢付出实际。只好在心底把刚刚抽这张面皮的快感又重温一遍,才让自己暴躁的心平静下来。
让宋鸣鸠坐在床边,自己蹲在他身前拿了布条沾了白酒去清洗了那道狰狞的伤口。酒精刺激到伤口让宋鸣鸠疼得身子猛地一抖,咬紧牙关仰头看着纱帐,硬是不发出声音。
素素停了动作抬头看到他这忍痛的样子,心里倒是对他有了几分赞赏。这男人虽然做事无赖了点,但好歹还是条汉子。便低头轻轻在伤口上吹气,让伤口的疼痛得到舒缓。
凉气一点一点送到伤处,让宋鸣鸠紧蹙的眉舒展开来。低头看到那轻颤的睫毛和那嘟起的粉嫩的唇瓣,让他本来就烧的滚热的身子心底又升起一丝燥热。赶紧撇开眼去,对着贴满素素二字的墙长长呼了口气。
素素哪里知道这伤成这样的男人此时也会色心大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总算是让原本的伤口暴露出来。
看到那约莫五指宽的伤口素素撒了点白药上去,随后从笸箩里找出针线穿好对宋鸣鸠道:“等会儿我把伤口给你缝上,虽然会有点疼但这样伤会好的快些。”
之前在京中宋鸣鸠就听闻有个专门疗伤的老御医会给伤口做缝合,但在民间还是第一次听说,因此看向素素的眼里又多了分警觉。
“你怎么知道伤口缝上能好的快些?”
素素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呆愣,自己总不能说伤口缝针不是医院常做的事儿么!便扯道:“衣服破了缝起来就又能穿,这皮破了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宋鸣鸠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语气,脸上不禁冒出黑线:“这么说你从前不知道给伤口缝针可以好的快些?”
“当然。”
“那你从前也不曾给别人缝过伤?”
“自然。”
听到素素回答的理直气壮,宋鸣鸠倒吸了一口凉气。
素素看他这瞪圆了眼吃惊的模样,赶紧安慰道:“从前我缝过黄鼠狼皮,算是有过实际操作。我想黄鼠狼皮和人皮都是皮,缝起来应该没差的。”
宋鸣鸠听到这话心里不但没有少了恐惧,更是多了几分担忧,现在他算是明白这女人似乎是真的不懂医术。他扶额坐在那里看着素素拿着针在火盆上烤了下,然后举在自己面前笑眯眯道:“来,我们试试。”
宋鸣鸠盯着那根明晃晃的针,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