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 ...
-
郊外有所忘归亭,每逢春时,总有大批文人墨客来此吟诗作画,比拼才艺,日子久了,竟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约定。
魏倪轩一时兴起,起了个大早,前来观战,竟看到几位幼时好友。
闻道他已官升尚书,皆连连摇头,“官场浮名,过眼云烟,子曦,你竟也不能免俗。”
魏倪轩只笑不语,道不同,不相为谋。学而优则仕,大多文人的必经之路,但入了仕途,是否真的意在平定天下便说不准了。
闲话间,一人拿出一幅字画,道:“前日有位富家公子留下的,还望诸位品判品判。”
魏倪轩凑过去一看,微微变了脸色。
字体清瘦挺拔,傲雪寒梅,自然熟悉无比,端的是苏池的字。
众人赞赏不断,急欲结识这位公子,却苦于无名无姓,不知底细,忽听取画之人道:“大家请看,远处那位就是作画之人。”
魏倪轩一惊,回头望去,果真是苏池闲步而来,好不惬意。
见了他,苏池却不惊讶,唇边笑意愈发异样。
魏倪轩欲言又止,不知自己要是出口一句‘苏右相’会不会被他扔进护城河里。
苏池含笑致意,如同别有用心的狐狸。
临近中午,旁人已经全部走光,亭内只剩下魏倪轩和苏池对弈。
一人尴尬。一人淡定。
棋局还未出胜负,气势倒先输了大半。
苏池执子,不经意间问来一句:“近日为什么躲着我?”
魏倪轩沉默,专心研究局势,似要立地成佛。
“我在问你话。”
睫羽颤了两颤,魏倪轩仍是不语。
苏池向来干脆,伸手胡乱一抚,棋盘上的战事霎时扭曲。魏倪轩愤然抬眼,看到他坦诚清亮的眸子。
“子曦,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般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迷茫的孩童。
魏倪轩顿了半响,心思乱成一片,竟出口一句:“浅阳,我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苏池的目光渐渐冷却,如同雨烟阑珊。
起身的瞬间,魏倪轩被他从身后拥住,满是禁忌的拥抱,却温暖的似是世外仙境。
“子曦,纵使前路荆棘,红尘漫漫,苏池都会陪着你,走到底。”
就在那一瞬,万物光华失所。
魏倪轩静然微笑。
轻轻握住扣在腰间白皙坚定的手,只愿地老天荒。
每一寸目光,都是相惜的涟漪。
每一次垂眸,都是惊艳的痕迹。
谁的浅笑,迷了谁的眼?谁的拥抱,动了谁的弦?
东赫清远二十六年,郊外的一所画亭内,魏倪轩终于认清自己对苏池的感情,不算青涩,未成惘然,恰恰停在岁月的间隙,成就惊天动地的美好。
两国战事渐紧,皇上愈发焦心,恨不能亲下战场,强攻不成,智取无望,和解便是避免两败俱伤的唯一办法。
结果立刻出了分歧。
一者说此举利国利民,可将损失降到最低,实乃明智之举,吾皇英明,千秋万代。
一者说此举有损国体,会使嘉南小国张狂更甚,皇上绝不可误听谗言,一叶障目。
魏倪轩夹在两方之间,暂时中立,更加艰难。偏在此时,苏池又染了风寒,不事早朝。
去相府,只见他生龙活虎,并无任何不妥。
苏池慵懒的笑,声音倒有些沙哑,“子曦,东赫与嘉南实力相当,战线不宜拉的过长,打了这么久还没出个胜负,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苏右相果真豁达,国家兴亡之际,竟还有心思在家看书作画,倪轩佩服。”
“子曦难道是怪我最近冷落了你?”
魏倪轩脸一红,急忙垂下头,装作没听见。
苏池拉过他,在他唇上一吻,如蜻蜓点水,却温情无限,“等我好了,定向你赔罪,到时,任你处置,如何?”
魏倪轩急忙挣开他,深知这人是狐狸变的,心思深沉,断不肯吃半点亏,莫说任人处置,不欺负别人就已算人性本善了。
“浅阳,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苏池促狭的看他,手指在他的脊背来回勾画,一点点的撩拨,暧昧至极,“子曦。。。”
魏倪轩轻轻颤抖,只觉他所过之处痒麻酥软,明明陌生不适,却又贪恋不舍,到最后,心都乱了,眼神如同含情春水,羞涩却又妩媚,美的醉人。
魏倪轩后退,苏池紧逼,终是到了尽头,回头一看,顿时大窘,竟已到了床边,再看苏池,果真一脸玩味得意。好整以暇,请君入瓮。
黄昏将尽,夜色微现。
苏池兴致高昂。
“放手,我要回家。”
“子曦,你怎那般狠心。”
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苏池继续高昂。
“你。。。不是病了吗?”
“那你自己动。”
星月西斜,清辉半天。
苏池埋头苦干。
“我。。。你放了我好不好?”
“再等等。。。再等等。”
“这句话你说了多少遍?!”
一觉醒来,魏倪轩痛的生不如死。右侧,苏池好梦正酣,脸蛋漂亮的一塌糊涂。
看着看着便想入非非,昨晚的种种风流在脑中再现。
魏倪轩收敛了心思,趁着天色将亮,急忙出了相府,活像个偷情的少年郎。
入殿途中,和一人相撞,定神一看,竟是恩师,“子曦,昨晚去了哪里?”
魏倪轩霎时白了脸,天昏地暗。
“倪轩昨晚,昨晚在陈大人家研究对战策略,忘了时间,便在他家住下。”
左相不语,只盯着他看了半响,眼神矍铄,如洞穿世事。
“子曦,一切好自为之。”
魏倪轩垂下头,如遭雷击。
“你要记得,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天。”
那晚月华如练,落絮似雪。
苏池抱住他,如同抱住一切。
魏倪轩释然的笑,这场旅途,要经历太多太多的磨难,只要你在,万事云烟。
浅阳,为了你,我会让自己坚强。
时至深秋,苏池的病未曾见好,反而愈发重了。
“从小落下的毛病,一到这个时候,准会病一场,无需担心,早晚会好。”
“吃了这么多药,怎么还无起色,真不知那班庸医怎么诊断的。”
苏池靠在床上,看着他满脸怒色,小猫一般,明明柔软脆弱,却又张牙舞爪。
窗外晚霞初现,如同浩瀚的劫火,沉默着蔓延。
“子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魏倪轩但笑,目光似月色潋滟。
以为会一直如此,岁月静好。直到那日,左相终于登门,忍无可忍。
“老师,倪轩无错,我爱浅阳,一辈子。”
老丞相气的几乎厥倒,不住颤抖,“作孽啊!作孽啊!你们同为男子,又是当朝命官,世人会怎么评价你们?子曦,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男人遗臭万年?!”
魏倪轩傲然抬眼,如同朝阳初生,总是执着不悔,总是义无反顾。“有他和我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苏池堂堂右相,怎会为你自毁前途。”
“浅阳定抱有同样心思,如若不然,倪轩不会倾心与他。”
左相满心哀凉,轻叹:“子曦,你知不知道,苏夫人已经怀孕近一个月,你们若真那般相爱,他又怎会去碰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