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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撒一个谎,要用多少个谎来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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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转天盼盼出嫁,婚礼挺隆重,腾曼在席间和亲家说话,司仪过来找刘强交代待新人入场的要求,却找不到人,余水四处帮着找,最后,她在一楼的防火通道看见刘强,他竟一个人背对着墙,肩膀不断抽搐,他居然躲到这里偷着哭。
  回到席间,余水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居然为女儿流泪,他从没为自己流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只有亲人才能触动他的心,那自己算什么?刘盼盼和他有血缘关系,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自己呢?夫妻是最亲密无间却没丝毫血缘关系的俩个体,彼此需要的俩个体,她只能算是他需要的那个人吧。
  余水不甘心只被男人需要,嫉妒心重占上风,她讨厌有更多的人来跟自己分享刘强,津津说得没错,她占有欲和私心挺重,即便是他女儿她都嫉妒排斥,她知道这是一种病,没有药,想治愈全靠自身免疫力,她拼命想,津津都可以原谅汪峰有过别的女人,自己怎么就不能接纳刘强的亲生女儿呢?自己给自己做工作很难,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婚礼进行曲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响起,她和所有参加婚礼的人已置身大厅,刘强牵着女儿的手肩并肩出现在红毯上,腾曼含泪目送,有孩子真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昨天你还为阻止她,气得赌咒发誓,今天又为成全她,乐得祈祷祝福,人永远活在矛盾中,矛盾迫使人成熟成长……
  酒席间,盼盼过来敬酒时突然说:“爸、妈,我想咱一家三口合个影。”
  刘强和滕曼举杯的手都僵在半空中,一桌子人,包括一直充当业余摄影师的舅舅腾轩也茫然端着照相机,不知镜头到底给向谁?最尴尬的是,僵持片刻大家居然都随着刘强,将目光投向余水,幸好此时余水手机响了,来电的人无论是谁,就算是骚扰都是救星,余水拿手机做挡箭牌,慌忙起身示意他们继续,这算是对盼盼提议默许了吧。
  等余水拿手机走到酒店大堂时,来电早挂断了,是余成打来的,余水自然懒得回,余成哪是救星,讨债鬼还差不多!等了会儿,电话没来,短信到了,余水看完内容惊呆了,上面密密麻麻一大片,触目惊心:
  姐,求你,救救你弟弟吧,我快血本无归了……
  底下长长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打从去年就想脱离余世杰单干,为开24小时便利店探路和储备资金,半年前和朋友给一大超市进货,开始顺利,但从年后超市一直拖欠货款,他们又拖欠供货商,如今两边夹击,供货商要告他们违约,他们快被拖垮了……总之,说来说去就是借钱,说一旦违约,损失惨重,说东拼西凑凑了八万,总共需要十万,还差两万,求余水通融。
  余水反反复复看着短信,她不懂这里边的道道,将信将疑,信吧,没准又是个坑,不信吧,又忍不住揪心,万一真血本无归怎么办?到时把天捅个窟窿拿什么堵?人进去了怎么办?她首先想到爸妈会不会受不了,潘玲还有孩子,想得越多就越害怕,正不知所措间忽听刘强喊自己,抬眼一看,他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干嘛呢?合影我没照。哎,你怎么了?又生气了?不会这么小性吧?”
  刘强见余水眼圈发红,又看看她手里电话,问:“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对了,刚才电话谁来的?”
  余水将手机递给刘强,让他看余成短信,岂料,刘强迅速看完后毫不犹豫道:“赶紧打两万过去救急!”
  “什么?不问清楚就给钱,咱钱也不大风刮来的,连个房子都不清不楚,我妈前些日子给他八万,如今咱再搭进去两万……”
  “你这人,废话太多!”刘强急道,“管他骗不骗,他肯定被逼到绝路才找你。”
  “不行,他坑我还少吗?我信不过他!”
  “就是因为他多次坑你,你才要借。”
  余水觉得刘强在说反话,质问他:“你脑袋进水了吧?”
  “你动脑子好好想想,就因为他屡次骗你,所以最难跟你开口,如今低三下四来求,估计遇大事了,不就两万吗?先给他,如果是当,下回不理了不就得了,钱重要还是人重要?这可是你弟弟。”
  刘强说得没错,这是自己弟弟,这要换做刘强弟弟刘亮,余水可做不到刘强这么大方,这么轻而易举。
  “我以为你心里只有你们家人,不成想……”余水轻声嘟嘟一句,关键时刻,刘强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她充满感激。
  “你呀,小心眼。”
  “人家是女的,人家比你小五岁,人家小心眼应该的。”余水娇嗔着。
  “是,是,是我不对,我应该事事让着你,你呀就是嘴硬心软。这钱我说给,你反倒心疼阻拦,我要说不给,你就该骂我怨我了。”刘强一句话说到余水心里,她“扑哧”乐了,并打他一下。
  “别磨叽了,赶紧的。”刘强干脆道,“让他把账号打过来,咱去银行!”
  不久,余成把中国银行的账号打过来,可是,盼盼结婚的县城居然找不到中国银行,余水和刘强到处跑,跑了好几条街过去才算找到一家,等钱打过去赶回来,酒席都散了,只有滕曼一人守着残局候着他们。
  余水刚想上前打招呼,滕曼却先不阴不阳开了腔:
  “刘强,女儿结婚你跑哪去了,没见你‘妻管严’这么严重的!哄老婆哄到家了,余水,你是长辈,我女儿想合个影你就不高兴了,那不就走个形式吗?至于的吗?”
  刘强挡在余水身前:“我们刚才有急事,和那没关系。”
  “事儿再急能有女儿出嫁急?你做事,从来都不分轻重缓急!行了,别找借口了,女儿结婚了,也了了我一桩心事,从此刘强,咱井水不犯河水吧。”
  余水一直没说话,嘴上吃点亏算不了什么,心满满的不亏就行。她理解腾曼,理解她情绪起伏不定由女儿造成,她努力感知着一个母亲的心情……
  离开西安上飞机前,余水接到余母电话得知,来看房的是对老夫妇,他们对房子很中意也特别有诚意,盼他们早归面谈,这是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如果房真出手了,借来的钱可以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余水兴奋地说。
  “彭婴梓的可以暂缓,期限半年。”刘强说得干脆。
  “怎么?你想动用?”余水觉得刘强有些贪心。
  “可以先用来装修,咱就动用它二十万差不多吧,偿还不构成压力。”生活中的小事刘强不大在意,大事他总是未雨绸缪,这不,盼盼和余成造成的六万块窟窿,他打算找妹妹刘畅借钱补上。
  “嗯,似乎一切不顺心的都过去了。”余水松心了不少,房子一直是块心病。
  “是啊,但愿吧。”刘强说罢闭上眼,他可没余水乐观,闭着眼睛一直没睡,一直想着余成的短信,估计两万只是个开始,还有更大的麻烦在后。余水也学着他闭上眼,她脑子里只有房子,余成的事情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西安飞回家大概一百分钟的航程,眼睛一闭一睁,很快就到了,这回没晚点,飞机不延误也应被归纳为幸福。
  刚下飞机,余水手机一开,便有一条短信蹦了出来,居然是二姑发过来的,奇怪!好久没联系了,她有事干嘛不打电话,还发短信?余水正想看但闻刘强远处叫她,从机场返回市区的大巴马上开动了,余水忙把手机揣兜里,拎着包紧跑两步上了车。
  由于卖房心切,余水他们一到家就通知中介,可以带人过来面谈。想买房的老夫妻,中介称他们王叔、王婶,女儿快结婚了,二老打算赶在婚前把房解决了。
  “老两口特别中意你们的房,但一百八十五万接着费劲,都工薪族。”
  中介比预定时间早半小时到,这话显然是想压价,她说如今买方市场,房急着出手最好退一步。
  “嗯,让,也就一两万。”刘强回答,这是事先和余水商量好的,也就是个心理平衡价。
  “咱房毕竟没满五年,总房款百分之二十的附加税,老两口不太认头,但绝对有诚意买。”中介争取着。
  “就因为他有诚意,我才将房价从一百九十五降到一百八十五,降下来的十万权当补贴给他的附加税了!”刘强据理力争。
  一通拉锯战,见刘强夫妇刀枪不入,中介只得转换战术:“大哥,我看您二位懂行,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其实让老两口乖乖掏钱买房也不是没办法?”
  “怎么说?”刘强问。
  “抻。”中介回答。
  “抻?行,我们还能撑。”刘强手里攥着一百多万,售楼处合同还没到期,有打持久战的底气,再者,他们刚回来就又有两家想看房,市场有些松动。
  “您二位想知道为什么这老两口急着买房吗?”
  中介显然话里有话,刘强和余水没搭茬,中介说之前先叹了口气:“唉,逼不得已,奉子成婚呗!这养闺女就是比儿子费心。”
  “闺女、儿,有什么区别吗?”余水最近听包括刘强在内的,太多人这么说,她更想听中介怎么说?
  “那可区别大了!儿子,十八岁之前操心,别磕着碰着,女孩十八岁之后你一直都得操心,操心找个好人家,操心给带孩子。这不,老两口闺女未婚先孕了,更得操心,女婿二老死活看不上,本想把他耗走,岂料,一下子生米已煮成熟饭了,想让闺女打掉孩子,就算闺女同意,这手术也做不成!”
  “怎么?”余水好奇心又上来了。
  “到医院一查,那闺女俩子宫,说这一胎都是万幸怀上的,所以女孩没结婚前,真不能太随便,就一念之差给自己给父母惹多大麻烦。”
  中介是个女的,年龄和余水相仿,听她这么一说,余水和刘强感同身受心都软了。
  余水看看刘强,意思是想让步,刘强也矛盾。
  “他们酒店都订好了。”中介继续说。
  “这房女方买的?男方呢?”余水问。
  “嗨,甭提了。”一提男方,中介一副不屑的腔调,“男方家条件,哎呀,那叫一没法说,偏远不说,还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总找哥哥要钱不说,去年离家出走了,一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有人说呀,是传销的给弄走了,唉,谁知道呢?摊上这事,父母哪有心思给他们办婚事,再者,有心也无力呀,据说穷着呢。所以,结婚办事将来的安置都得女方倒贴,没办法,女儿乐意就得顺着。这不,闺女刚工作一年,女婿一地儿干不出半年就跳槽,跳好多地儿了,唉,总在一地儿呆不住不是不踏实就是没本事,没本事的男人床上的功底一般都强,女人闲来生事,男人闲来生孩子!”
  余水满心同情,都是女人自当向着女人,中介话里话外更替女方鸣冤叫屈:“老两口看您这房第一眼就相中了,精装修,进来不用折腾没污染,正好坐月子。”
  余水也觉得是:“我家和旁边那15号102比起来是有装修上的优势,就是没过五年这个短处让买主拿上了。”
  “没过五年老两口其实也认了,就是想再挣扎挣扎,能少花点儿是点儿。”
  “孩子快生了?挺大肚子怎么办婚礼?”余水问。
  “刚五十多天,典礼时估计出不了怀,他们急的不是孩子。”中介说,“急就急在房子的归属上,还仨月就婚礼了,登记前必须房子到位。”
  “哟,那办手续也得花时间呢?公积金就得三十个工作日。”余水比较懂行。
  “使劲往前赶呗。”中介说,“如今房子抄起来就二百来万,工薪阶层不贷款谁买得起,可这一用女儿名字贷,问题就出来了,女婿靠不住,万一有个闪失一拍两散,婚前财产更有保障,所以,他们买得比咱急,您如果坚持一百八十五万甘心等,我就去做他们工作。”
  “行,那你就多费心吧。”刘强狠了狠心,虽然挺同情这老两口,但,自己也是卖了再买,嘴顶嘴逼不得已。
  送走中介,余水禁不住感叹:“唉,这女婿,又一空手套白狼的主儿,不得不防啊。《新婚姻法》能保住财产,可保证不了情感,都抢着婚前买房,结婚难道就是冲着离婚去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有点儿意思。”说着说着,余水又想起盼盼:“哎,刘强你说,丛家不给盼盼买房,是不是也为了防着日后有变,你想啊,咱都对小两口没信心,亲家也难保不揪心呐!”
  “俩人才二十出头,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当爹妈了,我才四十五就当姥爷了,唉,反应不过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真不知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这钱真是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刘强!”余水有些紧张,“咱赶紧把总房款交了吧,要不夜长梦多,再耽误不知又出啥幺蛾子,哎!刘强……”余水又想起房款还差六万,她催促他给妹妹刘畅打电话借钱。
  “我现在给她打。”刘强起身去院里打电话,余水习惯性地摆弄手机,想看看微信,这才发现,一条未读短信,哦,是二姑那条,下飞机只顾赶大巴,居然一直没看……
  (二十四)
  刘强拨通刘畅电话,刚一提钱,刘畅二话没说干脆利落答应了,她要账号说从网上给打二十万,最后补充一句:“哥,这钱你别跟爸妈说,妈嘴快,怕说漏了让宋成知道。”宋成是刘畅的老公。
  “怎么?你们闹矛盾了?”刘强不觉担心。
  “还不都为了房子。”
  “怎么又是房子?”
  “前一阵子我和他闹离婚……”刘畅说离婚,刘强不稀奇,两口子总为宋成嗜酒吵,总说离也离不成,宋成清醒了马上跪地求饶说改,一喝迷糊就不是他了,刘畅挺能委曲求全,凑合来凑合去,孩子都上高中了。
  “宋成死性不改。”刘畅愤愤道,“这回体检心肝肾都出毛病了,医生吓唬几句,改一个月,现在又开始了,管不了。为了我儿子,不想跟他凑合了,这回我坚决离,不成想,正赶上登记房产证,估计是宋成他妈撺掇的,给我们的两处房,一处他名,一处他妈名。”
  “唉,你太冲动了。”刘强替她冤的同时更想说说她,“俩人闹矛盾,不能总把离婚挂嘴上,你没心思跟他过,他心里不踏实了,当然跟你留心眼,你傻不傻。”
  “我是犯傻了,现在倒好,这些年算是白折腾了,如今我住这套房,贷款我月月还,也是他名儿,嗬,混来混去,三套房我名下一套没有,合算这么多年我成给他打工了,其实,离不离无所谓,哥,结婚证最不值钱了,就算离了,也就分一半,房产证上的名字才是货真价实的,产权人比什么都硬气,心里都踏实。”
  “你想太多。”
  “哥,你不知道,老家分的房算父母遗赠,遗赠比遗产更厉害,算他父母无偿自愿赠予他自己的,没配偶什么事儿,所以,没写我名,我亏大发了。”
  “哦,还这么复杂啊,不过,早晚都你儿子的。”
  “唉,是啊,幸亏有儿子,但还是别扭,前些日子去云南散散心,一赌气买一三万的手镯,少半辈子为别人,这回也为自己活一把。”
  “真胡闹!”刘强觉得她又可气又可笑,“再过不去,也不该和钱过不去呀!还有,导游带你去的地方那东西能买呀!”
  “是啊,回来一鉴定,也就一万多,想为自己活一把还赔了,你说我背不背,哥,钱你尽管拿走,用完了没必要拿回来,让我嫂子帮我存着,搁家里我心不踏实。”
  “行,我先用着,哪天我找宋成聊聊,劝劝他少喝,喝惯了一下子让他停不容易,好习惯难养成,坏习惯一旦形成改更难,你得有耐心。”
  “耐心,我就够有耐心的,跟他混了十多年,忍了十多年,离早晚的事儿,哥,我这突然有事,先挂了,你给我发账号。”
  刘强收线后想找余水要银行卡,回头一看厅里居然没人,辗转书房才发现,余水正凑近笔记本电脑,鼠标一个劲滚屏,神色不对。
  “怎么了?”刘强问。
  “你先看我二姑短信。”余水示意刘强桌上的手机。
  刘强打开短信一看,愣了:“什么?余成把余世杰倒卖玉石暗箱操作的事都贴在网上公诸于众了!这小子疯了!”刘强看不惯窝里斗,窝里反,“家丑不可外扬,水儿,他俩真闹翻了?”
  “闹翻了也是一家人呐!”余水和刘强想得一样,“没必要网上大喊大叫的,让别人看热闹,余成简直混账!余世杰千错万错也是亲叔叔!你看……”她点开一帖子,指着说,“余成公开发帖说,前阵子有个买主相中块和田玉,愿意出价两万,两边谈妥后,货由余世杰发,钱打到余成账户。可,买主收货打开一看不中意想退,按常规,卖家发货的同时,买家就得打款,钱已在余成账户。”
  “那,很简单,既然收到退货,余成给人退钱不就完了”刘强说。
  “余成说钱已上交余世杰,余世杰矢口否认。”余水回答。
  “那你觉得钱到底在谁那?”刘强问。
  “我不相信余成,他会不会把钱用超市里去了?你想啊,在西安他找咱要两万,之前从我妈那拿八万,就他一贯的所作所为,我宁愿信余世杰。”
  余水遇事向理不向亲,刘强听着信服:“是啊,余成没一句实话,估计没少骗余世杰,所以这钱要真余成给贪了,余世杰这么做,铁定是不想纵着他了。”
  “哎,刘强,没看出来,你这么憎恶余世杰一人,居然替他考虑,万一他把钱吞了,故意想整余成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整也应该,也让余成吃点亏长长记性,总归家里人,不会怎么样?可,就算余世杰再不仁不义,余成如今的做法得加一‘更’字。”
  论厌恶余世杰的程度,的确谁也大不过刘强。记得当初余世杰嫌刘强穷,婚礼都没参加,每年过年拜访更是冷嘲热讽,最为过分的就是去年大年初二,一家人聚餐饭桌上余世杰居然口出狂言,说自己穷得就剩钱了,借着酒劲指名点姓藐视刘强。后来得知余水和刘强打算要孩子,他更没长辈的样儿,借酒劲儿撒酒疯一通贬损不说还为老不尊屡屡挑衅!刘强也多喝了点,没控制住俩人动了手,打那之后,刘强便和这个叔叔结了怨。如今闻听余世杰和余成翻脸,刘强能秉公决断实属不易。
  余水从小就看不惯叔叔的做派,功利心太强,早年借着家里的关系去了部队,从部队复原回乡后便分到街里工作,当个小干部手里有点小权就忘乎所以,不仅在单位,在家里也是目无尊长说说道道。后来余父下海,起初也凭家里关系捞了几笔,帮余世杰贷款做起了玉石生意。乱世收黄金,盛世做古董,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到如今,余世杰乘着举国发展的好势头发了迹,口袋鼓起来了人也膨胀了,浮躁不堪。
  余水了解余世杰更了解余成:“叔侄俩都太不会做人,做事都绝,买主找上门,余世杰人间蒸发,余成找不到人干脆发帖子揭发,你看,这上边有余世杰几次灰色交易来龙去脉,还有余世杰的电话,家庭住址,唉,都一家人,有啥事儿不好坐下来和平解决,犯得着鱼死网破吗!”
  俩人一块翻网页看内容,帖子发在一个国内知名、点击率和日成交量都很高的玉石交易网站论坛,里边电商众多,除文化氛围外,功能和淘宝差不多,余成发的帖子在论坛首页首条,黑体二号字标题赫然写着:
  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余世杰,裸奔了!
  接下来的回帖仅一夜之间高达百于条,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这些帖子当中:落井下石的、捕风捉影的、旁敲侧击的、趁火打劫的、借机发难的、冷嘲热讽的比比皆是。中国人好事围观的特质和惯于挖人隐私审丑的特性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蠢货,余成就是个蠢货!”刘强恨铁不成钢,“他以为这么做,可以洗清自己,黑锅丢给余世杰一人背呀!大错特错了,他难道不知道?他和余世杰是一根线上拴的俩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这叫反水你懂吗?暴露余世杰丑恶的同时,更暴露了自己的不仁不义,人家会说狗咬狗,这不典型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将来还怎么在这行混?玉石有价,诚信无价!”
  “唉,怎么办?余世杰不肯给那两万,人家找上门来,要是报了110,钱还不上,人是不是就得给带走?估计我爸妈的钱也早让他掏空了,真要惹出大乱子,可怎么办呀!”
  见余水急得要哭,魂不守舍的样子,刘强不假思索地说:“不行,咱先给垫上,我刚找刘畅借了二十万,不影响咱买房。”刘强的担心果真应验了,不过在从西安回来的飞机上他就想好了,余水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何况他是个男人,这时候他不出头谁出头。
  “那还有完吗?”余水嚷了一声,声都劈了,泪也绷不住了,“这次管了,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咱房钱可都是借的,管了这个管那个,最后一百九十二万的窟窿堵不上,谁管咱?要不,看看我爸那有钱吗?问问他?”
  “估计够呛,余成干的事儿,你爸未必不知情。”刘强深知老丈人护短,见余水急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他干脆道:“算了,两万咱还出得起,钱花了还能挣,别为点钱把老的急出毛病,还不得咱兜着。但,咱管行,前提条件,余成必须把房子,超市的事一并交代清楚,我为他解围,花两万买他句实话总可以吧。”
  一切都听他的,这感觉太对了,她一放松,投向他怀里,他怀里特暖,肩膀特厚实,他要总这样,就算打回原形一穷二白,她也甘心,就跟最初相爱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