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泪·星》布桐

14、灰色的承诺

　　深夜，一家酒吧人声鼎沸，灯红酒绿，而洁香跟随着活泼的乐曲，扭动着骄傲的身体，甩着乌黑纤长的头发，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蛮不在乎。然而，足以让她过着骄纵的生活的资本，也只有她唯一的朋友——钱能满足她了。毋庸置疑，令她无忧无虑地生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爸爸——郑为民。可是，洁香有着丰厚的金钱，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她有一个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吗？在她失落伤心的时候，又有哪些人能陪伴她一起走完匪夷所思但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挫折呢？
　　过了数十分钟之后，洁香感到疲倦，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她喊了一个服务员并叫了一瓶上好的红酒。这时，一个名叫王建的社会青年看到貌美如花全身打扮都是名牌的洁香在喝闷酒，便主动上前与她搭讪，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叫郑洁香，你管我干什么的？你干嘛的？”
　　“小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看你一个人在喝闷酒，而你这样喝下去会对身体不好的。来，我陪你喝。”王建说完，便坐在了洁香的旁边，继续说道，“你的男朋友呢？怎么没来陪你？”
　　“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却一直追我。你说讨厌不讨厌？我告诉你，现在，我不需要男朋友。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是最宝贵的吗？你不知道吧？哈哈，是钱啊。钱才是万能的，没有钱，你就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让别人帮忙你还得低声下气地求他，你说窝囊不窝囊？而我就不一样了，我身价千万，只有我欺负别人，没有一个人敢欺负我。如果有人用手指轻轻地碰我一下，我就要声讨他弄脏了我的衣服，那我必须让他赔偿。你说，当一个有钱人爽不爽？” 洁香醉醺醺地舞动着手指，满怀自信地说道。
　　“爽，爽！姑娘，我们交一个朋友好吗？”
　　“朋友？我不需要，不需要！我的那些狐朋狗友看中的是我的钱，并不是我这个人。我虽然有着充裕的钱财，但每当我烦恼落魄时，曾经的所谓‘知心朋友’都离我而去只是在一旁围观，却没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在我的面前安慰我，鼓励我。这些年，我算是看清了。虚伪的人戴着华丽的面纱，只在朋友落难时，才会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我讨厌朋友！”
　　“小姑娘，你不能这么说啊，你看我看上去像那种虚伪的人吗？我告诉你，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钱了。你要是不信，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有难，我肯定第一个冲上去为你保驾护航。”
　　“你？我不信，呵呵，我不信，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呢？”
　　“啊？让我相信你？呵呵，给，这是我的手机，手机里面有我喜欢的人徐航的电话号码，我让你用你自己的手机打给徐航，我要求你不仅要骂他，而且你还要让他来接我回去。你要是能完成我让你做的，那就证明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王建听到洁香这么说，便在心里打起了算盘，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好，现在我就把我的心掏出来让你过目。”王建便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徐航，说道：“喂，徐航吗？你这个王八蛋，龟孙子！你是怎么对待郑洁香的？你怎么把她一个人抛弃在酒吧里喝闷酒呢？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很伤心？我告诉你，我听到她向我叙述完你的不仁之后，我今天很气愤！你知道吗？我非常非常的气愤，我都想抽你一顿。现在洁香在赏心酒吧里喝醉了酒，你赶快把她接回家。”
　　徐航生怕洁香在酒吧里遭受了欺负，便慌忙地说道：“啊？洁香喝醉酒了？她怎么就一个人啊？好，我马上去。”于是，徐航立马从床上起来前往赏心酒吧。
　　“你看，他要来了。”王建笑着，然后，他满怀用心地说道，“洁香，你现在觉得我是真诚地对待你的了吧？”
　　“嗯，不错，够哥们。你既然帮我办了事情，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提，我一定办到！”洁香醉醺醺地说道。
　　“哎，说起来，我真的很愧对我的母亲。我很小就失去了父亲，从此以后，我的母亲就在我的生活中扮演着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她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而她却用破衣烂叶裹身饱腹，她很是辛苦。在我长大后，我没有能力让她老人家过起丰衣足食的生活，而她也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过她在我小时她品尝的苦辣的事情以鞭策我满足她所谓的私心。如今，我的母亲生了重病，还躺在家里的一张破硬板床上呻吟着。哎，我是没有钱为她老人家医治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孝！”王建故作伤心模样向这个不谙世事的人诉说衷肠。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就是缺钱吗？你说你需要多少？”
　　王建伸了五个手指，低声说道：“五万。”
　　“嗯，五十万，好，等一下，我写一张支票给你。”洁香说完，便写了一张支票送给王建。
　　“洁香，你真好，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给你。”王建满脸欢喜，高兴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去下洗手间。”王建走后，便再没有回来。而洁香等着等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徐航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酒吧，四下观望，看到洁香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他走上前去，扶起她，说道：“洁香，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来，我架着你回去”
　　“不要，我还要喝酒。酒，酒！”
　　徐航带着洁香来到了家，而小小听到动静，便起了床，她闻到洁香一身酒气，说道：“她怎么喝这么多酒？快，你把她扶到我的床上，让她和我一起睡吧。”然后小小熬了一碗解酒汤，端到洁香床前。徐航说道：“我来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吧。”小小说完，徐航检查了一下被子有没有盖好，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洁香醒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是奇怪。而她听到厨房烧饭的声音，便来到了厨房，说道：“你是谁？我昨晚怎么会在这里睡？”
　　“哦，我叫小小，这里是徐航的家。昨晚，徐航把你从酒吧背回来，你还不知道吧？”
　　“是他。”洁香听到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把自己送回家，不由地抿着嘴笑了，但她突然觉得徐航的家多了一个女人，心生余悸，便猜测道：“你是谁？你是徐航家里的保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煮好饭？我是徐航家里的客人，你耽误了我吃饭，你等着，我马上就告诉徐航，让他解雇你。”
　　还没等小小回过头来，洁香已经不见了，而小小面对洁香的无礼，只是摇了摇头。
　　洁香回到工厂，首先来到徐航工作的地方，对徐航说道：“谢谢你昨晚把我从酒吧里送回来。”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洁香听到后，很是欢喜，然后，她慢吞吞地说道：“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秘密？什么秘密？”
　　“我喜欢你！”由于洁香表白的声音很大，旁边工作的工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两个人。徐航很不满意，说道：“你疯了！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洁香像是受到了晴天霹雳，呵斥道：“你女朋友是谁？我去找她，她竟然与我抢男朋友，太不像话了，我找她算账去！”
　　“什么？你找我的女朋友算账，你凭什么啊？我的女朋友又没有招你惹你，你怎么这么泼辣？”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谁？”洁香安静地说道。
　　“我的女朋友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洁香看徐航没有告诉她他的女朋友是谁，心里暗想：“以徐航的脾气，我再怎么询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的，不如我找人打听打听。嗯，就这么办！”
　　然后，洁香二话不说，便朝甘元的办公室走去。洁香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甘元正伏案工作，凑近他，温柔地说道：“甘元，你喜不喜欢我？”
　　甘元先是一震，然后，他看到对他说话的是洁香，像饥饿的老鼠发现粮食那般兴奋地说道：“喜欢啊，非常喜欢！”
　　“那我要是让你帮我办一件事情，你愿不愿意做？”
　　“即使你让我上天为你摘星星，下海为你淘珍珠，我也十万个愿意，绝不打退堂鼓。我甘元说到做到！”
　　“我想让你打听徐航的女朋友是谁？”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是一个残疾人，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他？除非这个女孩子是脑残。”
　　洁香按捺不住，顺手拍打了一下甘元的额头，恼怒道：“你以为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是那种只注重外表而不看重内在的虚荣人吗？不要说这么多的废话！我让你打听你就去打听，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要是办不成，我以后就不理你了。”说完，洁香气急败坏地把门一拉，只传来“砰”的一声，她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甘元来到了洁香的办公室，满怀自信地说道：“我打听到了，徐航的女朋友名叫小小，她是一个流浪歌手。”
　　洁香听后，阴险地笑道：“原来是她。哼！她经常在哪里唱歌？”
　　“她唱歌的地点不固定，但我经过打听，这几天，她经常在双十桥上唱歌。”甘元果断地回答道。
　　然后，洁香拎了一个包开着车前往双十桥。洁香到了双十桥，看到许多人围在一起听一个女子唱歌，她便果断地认为唱歌的人就是小小。洁香站在了人群中，听完小小唱歌后，来到了小小旁边，对着围观群众说道：“大家觉得她唱的歌好听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好听！”
　　“很好，她唱歌的确好听。但又有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不顾廉耻地抢我的未婚夫！你们觉得这个女人还是一个令人尊敬令人崇拜的歌手吗？”
　　众人听后，开始对小小评头论足。
　　小小突然听到这件事情，满头雾水，诧异地询问道：“我从来就没有抢你的未婚夫！你为何如此诋毁我？”
　　“你还说没有抢我的未婚夫，真是不知羞耻！我告诉你，我的未婚夫就是徐航，我们从小就由父母定了娃娃亲！”
　　“徐航？洁香，你以为你随便编一个理由就能让众人信服了吗？我问你，你的父母还健在吗？”
　　“当然在了。”洁香认真地说道。
　　“大家听我说，徐航是我的男朋友，我很了解他。徐航生下来没多久就成了孤儿，是他的叔叔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姐弟三个拉扯大。大家试想，他们素不相识，而且死的人怎么会与生的人为自己的孩子定娃娃亲呢？如果他们订婚的话，那也是双方父母在阴间为他们订的婚，而这除非女方的父母不在了。你们说是不是？”
　　“你！”洁香气愤地说道。
　　“是啊，这个姑娘说的没错，很在理。”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洁香看到自己占了下风，慌忙地说道：“你不用辩解，我现在就去找徐航，让他告诉你实情。”说完，洁香便离开了。而小小听到后，并不在意，又开始她的歌唱了。
　　到了晚上，小小背着吉他回到了住处，放下吉他后，她来到了张琪的房间。小小看到阿狗在为张琪讲童话爱情故事，心生欣慰，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而此时，张琪瞥见了小小，似乎也明白了小小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这时，小小的手机响了，小小接了电话，电话中传来这样的声音：“喂，小小吗？徐航在双十桥出了车祸，你赶快来！”
　　“喂，喂！”还没等小小说话，那边就挂断了电话。而小小听到这个消息很是着急，毕竟以前像现在这个时候，徐航早已回家，但此时，他并没有回来。于是，小小拨通了徐航的电话，却发现他的电话被落在家里。小小思前想后，觉得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到双十桥探个究竟。小小走在通往双十桥的路上，风好像在藐视人间的勾心斗角正用它的不遗余力阻挡令人作呕的演出。而无论此时此刻的风有多么的凶猛，小小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全都充斥着对徐航的挂念，风无法风化，更不会让它永远消失。她屏住呼吸，迎风奋跑，好想快点知道她情人此时此刻的安危，她似乎忘记了所有，但此刻所有的一切又像一个魔咒在诅咒着她的心情。她无力了，疲倦了，而她并没有休息片刻，她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一种可能变成所谓的不可能。
　　过了不久，小小便来到了双十桥，只见洁香一个人站在轿车旁边抽着烟，小小担心说道：“徐航呢？徐航到哪里去了？”
　　“你不用找了，徐航在工厂和甘元一起商量事情呢！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和徐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们在不在一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用你过问。”
　　“哼！我可以与你们没有关系，但你们辛辛苦苦经营的‘爱心小屋’与我的关系可大了。我从明天开始就断绝对‘爱心小屋’的支持。”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我告诉你，我是徐航的老板郑为民的亲生女儿，只要我想做的，无论对与错，我的爸爸都会依着我的。”
　　小小听到这里，全身横劲，但她一想到徐航一直从事的公益事业，想到千千万万挨饿的人，她的心便软了下来，鼓足勇气说道：“你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会让你的爸爸继续支持‘爱心小屋’？”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徐航，我一定让我的爸爸支持徐航让他把‘爱心小屋’的慈善事业永久地做下去。”
　　风似乎在此刻静止，停留在满脸泪水的小小的身上。盛气凌人的洁香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站稳脚跟，她依靠的并不是她霸道而美丽的面孔；而一向温和善良的小小在此时失去的或许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志同道合的匆匆过客还点缀着许多情意的恋人。小小热忱流浪，希望用歌声感染人劳累饥渴的心扉，却在此时，她的心也变得劳累起来了。她无法抑制自己对徐航的热爱，更害怕会失去他，但即使如此又能怎样呢？她用手擦拭脸上的泪水，顿了顿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准你反悔，你要是反悔，我饶不了你！”。
　　小小回到住的地方之后，来到了张琪的房间。她看到张琪坐在床上傻傻地玩弄着手中的玩具，一阵心痛的苦楚油然而生。她来到了张琪的面前，坐在了床上，然后，她握紧张琪的手，说道：“张琪姐，我要走了，可能我也不会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希望你能快乐，无忧无虑地过好每一天。”而张琪激动地却支支吾吾地说出令人听不懂的语言，好像在极力挽留小小。这时，阿狗来到张琪的房间，看到小小满怀深情地望着张琪，心生惊奇，说道：“小小，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不是那么快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小小低着头，擦干眼泪，装作坚强的样子，说道：“没有，我挺好。阿狗，你既然喜欢张琪姐，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照顾她，疼爱她。请你答应我，好吗？”
　　“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深深地疼爱她。”
　　“嗯，我相信你。”说完，小小注意到张琪低头不语，走到她的面前抚摸着她的头发，之后，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而阿狗觉得小小对他说的话很是奇怪，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在陪伴着张琪说说话。
　　过了良久，徐航回到了住的地方。徐航来到了小小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便朝张琪的房间走去，也没有看到小小，他便对阿狗说道：“阿狗，你看见小小了吗？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阿狗说：“刚才我还见到她呢，她怎么不在呢？哦，对了，她刚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这时，张琪嚎啕大哭，徐航和阿狗满是惊奇状，忙安抚张琪。过了良久，张琪支支吾吾地说道：“她——她——走了。”
　　“她走了？”徐航很是惊讶，但他又有几分惊喜，说道，“啊！姐，你能说话了，太好了。”
　　阿狗就像比张琪答应要嫁给他那般还要欢喜，大声地说道：“哦！张琪，你太棒了！我太爱你了。”
　　然而，徐航高兴过后，忽然，他想到小小的离开，便很难过。徐航又回到了小小的房间，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会联想到以前与小小在一起时的日子，他不禁流下了热泪。但突然之间，他感觉好孤独，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跪在张冉灵前的那一幕，他想哭，多想找知心人倾诉，但他却不知她身在何方？一个人，一间屋，一句思念，盛载的不是寂寞，而是对伊人深深的不解与发自内心深处的怀想。但这个房间却有两颗紧紧相连的心，彼此思念，彼此想看到另一个自己。
　　这时，徐航拨打了小小的电话，但她的电话已经停机。徐航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接连打了两次，他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徐航坐在床上，傻傻地望着电灯的光晕，而昔日的夕阳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无法忘却的记忆。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徐航收到一封信，署名为“流浪的吉他”，信封里还有几百块钱。信是这样写道：“希望微不足道的钱能帮助您。”徐航很是纳闷，因为他并不知道“流浪的吉他”是谁，而他只想到或许是有人知道了他所从事的“爱心小屋”的慈善事业想要帮助他。因此他也没有在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