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东》马码码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酒店的自助餐厅内。
　　许锦欢看着坐在对面的顾修东，不禁感慨道：“我都记不清我们上一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早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去年九月底，我去伦敦出差前，你买了那阵子你特别喜欢吃的蟹粉生煎。”顾修东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算起来，正好有半年时间了。”
　　“你好厉害，连这些小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许锦欢打心底里佩服那些记忆力好的人。
　　顾修东掀了掀嘴唇，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会儿他才问道：“今天还有人打你的电话恐吓你吗？”
　　“当然有啦。”许锦欢语气轻松地回答。经过一夜的心理建设，她的心态调整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完全不把那些骚扰和谩骂放在心上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顾修东又问。
　　许锦欢说：“今天早上我跟可怡打了个电话，她向我推荐了一个擅长打这方面官司的律师，我决定去法院起诉那些在网上造谣诽谤以及恐吓威胁我的人。”
　　“我也问了我们公司的法务，他们说这类官司打起来很麻烦。这些会在网上攻击别人的人，往往都是些被有心人拿来当枪使的学生，就算告赢了，实际也得不到多少赔偿。”顾修东说。
　　“无知不是他们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许锦欢的态度坚决，“我想过了，我足够有钱，又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连我都嫌麻烦不愿意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名誉，那其他被网暴的人，只会更加不知所措，走投无路，最后直至绝望崩溃。”
　　顾修东说：“既然你已经作出了决定，那我无条件支持你。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跟我讲。”
　　“好呀，到时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许锦欢笑着说道，“我已经跟律师沟通过了，他会帮我拟一份声明，这次官司赢得的所有赔偿，都会用来帮助那些受到网络暴力的人，为他们提供相关的法律咨询。”
　　“你做得很好。”顾修东表扬道。
　　“达则兼济天下嘛，我们家的祖训。”然后，许锦欢又忿忿不平道，“再说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让那些人受到点惩罚，我心里不甘心。”
　　顾修东听着许锦欢孩子气的抱怨，知道她不会让自己难受，便终于放下心来。
　　“昊子去打听了一下，那些在网上造谣你的人，也不全是周霄洋的粉丝。”顾修东说，“最近周霄洋好像在谈一个大导演的合作，他的竞争对手找了很多人盯他，现在又买了水军混在他的粉丝中浑水摸鱼。不然他的经纪人和工作室都第一时间出来澄清了，事情早就该平息下去了。”
　　“说起来，也是我太草率了。”许锦欢自省道，“我以为只是正常朋友间的交往，没想到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他的工作产生影响。”
　　“你也不用自责。不是你，别人也会给他制造其他麻烦。”顾修东宽慰道，“对了，你们之间的合作还要继续吗？”
　　许锦欢喝了口水说道：“昨晚我跟他的经纪人联系过了，我提出，如果他们感到为难，我这边随时可以退出合作。不过他的经纪人说，这件事他们公司已经商量过了，目前比较有实力的造型师档期都已经排满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所以我们的合作还是继续。”
　　顾修东听了：“那也只能这样了。”过了会儿又问，“歌友会的造型你设计得怎么样了？”
　　许锦欢放下筷子，拿出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打开相册找出照片，凑到顾修东身边给他介绍：“周霄洋开这次歌友会主要还是为了回馈粉丝，所以这次的主题跟海洋有关。我之前上网做了一番了解，他的应援色刚好也是深蓝色，所以我就选了一些夸张的有设计感的蓝宝石作为这次造型的装饰。服装方面找了一件今年秋冬的高定大衣，上面的闪片都是手工缝制的，应该很适合在舞台上穿。”
　　划到下一张图片，许锦欢继续说道：“这套西装也是明年的新款，目前全世界都还没有人穿过。内搭若隐若现的衬衣和复古链条眼镜，会打造出一种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许锦欢又仔细地讲了一大堆，最后问顾修东：“你觉得怎么样？”
　　顾修东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很受震撼：“看上去非常华丽，也很用心。”
　　许锦欢问：“你是不是想说有点浮夸？”
　　顾修东想了想点点头：“是有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做舞台造型，确实没什么经验。下午我先把这些图稿发给他们团队，到时再根据他们的需求作调整吧。”说完许锦欢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慕慕的房子里没有装电脑，我下午能不能去你家书房借用下电脑？”
　　“随时欢迎。”顾修东说。

　　这还是许锦欢第一次参观顾修东的书房。房间非常宽敞，采光也很好，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台式电脑，应该是顾修东平时在家办公的场地。房间里的一整面墙被做成了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剩下的空间里随意地放置着懒人沙发和躺椅，上面还散落着一副VR眼镜和几个穿戴装备，看来这一片是顾修东看书和玩游戏的区域。
　　许锦欢站在高高的书架前，看着一排排整整齐齐包罗万象的书籍，随意抽出几本翻看，上面居然都有顾修东的标注。
　　“这些书你都已经看过啦？”许锦欢转头问顾修东。
　　“差不多吧，每天睡觉前读一读，很快就看完了。”顾修东一边启动电脑电源，一边回答。
　　顾修东把电脑的开机密码告诉许锦欢，又从自己的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的另一边，搬来一把椅子坐下，抬头对许锦欢说：“你用台式电脑吧，我也正好有点事情要处理，在你旁边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许锦欢坐到电脑前输入密码，想了想又对顾修东说，“你真的不需要回公司吗？我现在已经搬回小区了，这边的安保这么严格，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一直陪着我。”
　　顾修东说：“我已经跟昊子和钱晋说好了，最近在家休息几天。其实我不去公司，他们都挺开心的。”
　　“看来你平时没少压榨他们。”许锦欢笑着说，“上次你安慰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很会作思想工作。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是不是给钱晋灌了什么鸡汤，让他这么兢兢业业地干活？”
　　顾修东说：“哪有什么鸡汤。你别听钱晋哭穷，我给他开的年薪可高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专心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中。这个下午恬谧静好，只剩下春风抚动窗幔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等两人忙完，转头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挂上了火红的晚霞。
　　顾修东合上电脑，对许锦欢说：“要不要到小区里去散散步，花园里的樱花都开了，挺漂亮的。”
　　许锦欢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啊。”
　　两人在小区里逛了一圈，正打算散步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喵~喵~”的叫声。
　　循着声音望去，许锦欢惊喜地喊道：“大哥！”小跑到大哥面前，许锦欢蹲下身问它，“你还记不记得我呀？”
　　“喵~”大哥绕过许锦欢，走向她身后的顾修东，翘着尾巴亲昵地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啦？”许锦欢一脸艳羡地问顾修东。
　　顾修东蹲下身子摸了摸大哥的小脑袋，说：“这半年来我经常喂它，所以它很喜欢我。”然后又挠了挠它的下巴，评价道，“它好像又胖了。”
　　许锦欢替大哥辩解：“流浪猫在外过冬不容易，当然要吃胖一点才能抗寒啊。”
　　摸着它膘肥体壮的身型，顾修东还是有点不相信它在流浪：“流浪猫能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吗？”
　　许锦欢说：“猫咪本来就爱干净，而且它的毛色灰灰的，应该也比较耐脏。”许锦欢看着大哥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说道，“要是能把你带回家就好了。”
　　顾修东听了，说：“那我回去拿个袋子把它装回去。”
　　许锦欢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听了顾修东的话，犹豫道：“它会愿意跟我们回去吗？而且我们也没有时间照顾它啊。”
　　“猫比较独立，应该不需要花特别多的心思照顾的。”顾修东说，“我看到有报道说，流浪猫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到四岁，给它一个家，总比在外面风吹雨淋挨饿强。”
　　“但是看大哥的气场，应该已经混到这一片霸主的地位了，它会愿意放弃江湖，跟我们回去吗？”许锦欢迟疑。
　　两人密谋了一阵，顾修东决定：“我先回去拿个罐头，看看它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许锦欢说：“那我在这里守着它。”
　　顾修东跑开后，许锦欢继续蹲在地上，一边挠着大哥的脑袋，一边放柔了语气安抚：“你乖乖地在等一下哦，好吃的罐头马上就到啦。”
　　大哥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配合地陪她一起等在原地。
　　直到有位买菜回来的阿姨路过，看到路边的大哥，便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许锦欢以为她也喜欢小动物，便朝她友善地笑笑。
　　阿姨也笑着开口：“姑娘，这是你家的猫吗？”
　　许锦欢摇摇头：“不是，我们是在路边遇到的，它好像是只流浪猫。”
　　阿姨于是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大哥，说道：“这好像是我家的猫。”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许锦欢看里面的照片，“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许锦欢仔细比对，确定别无二致。
　　阿姨试着叫了声：“小虎？”
　　“喵~”
　　阿姨恨铁不成钢地对许锦欢说：“我平时就纳闷，怎么天天在家都找不到它的踪影。而且我们平时为了控制它的体重，每天都给他吃的不多，但还是眼看着它一天天地长胖，原来是胆子肥了，在家没吃饱，跑出来蹭小区里流浪猫的猫粮了。”
　　“小虎，赶紧跟我回家！”阿姨说着，又转身感谢许锦欢，“姑娘，谢谢你啊。要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家里的猫跑出来了，这要是在外面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呀！”
　　许锦欢心虚地摆摆手：“您别客气。”
　　这时，许锦欢看到顾修东拿着罐头朝她们的方向跑来，许锦欢赶紧跟阿姨道别：“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向顾修东，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跑去。
　　顾修东奇怪地问：“怎么样？”
　　许锦欢拉着他跑到小区门口，直到回头已经看不到阿姨的身影，才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大哥，不对，小虎，就是那只你喂了很久的胖美短，是刚刚那位阿姨家养的。我们差点就要被当成小偷，在整个小区群里被通缉了。”
　　顾修东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擦了把汗说道：“还好你机灵。我们跑得快，阿姨应该没注意到我手里拿的罐头。”
　　许锦欢看着他，两人相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许锦欢又来到顾修东的书房改方案——周霄洋团队的效率很高，收到许锦欢的邮件后，第一时间就给出了反馈意见。
　　顾修东也跟昨天一样，继续陪着她一起工作。
　　许锦欢把修改后的方案发过去后，顾修东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他对许锦欢说：“我还需要一会儿，要不你先找本书看看？”
　　许锦欢想起上次跟顾修东一起在二手书店淘的书还没有看，便对顾修东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回去拿本小说过来看。”
　　等顾修东忙完事情，抬头在书房里找许锦欢，才发现她已经躺着沙发上睡着了。
　　顾修东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拿起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又捡起她手边的书，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安静地读起了她读过的书。
　　许锦欢醒来，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顾修东的背影，她支起身子，看到顾修东正低头认真地读着她的书。
　　顾修东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她，说：“你醒啦。”
　　许锦欢看着他手里厚厚的翻页，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顾修东合上书说道：“我猜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许锦欢指了指他手里的书说：“觉得怎么样？”
　　顾修东说：“以前只看过电影，小说还是第一次读。”
　　许锦欢说：“我小时候最喜欢读简?奥斯汀的小说了，不过后来很久没看，很多细节都已经忘记了。”
　　“最喜欢的是这本吗？”顾修东问。
　　“不是。”许锦欢摇摇头，“小时候我不喜欢Mr. Knightley.”
　　“因为他爱挑艾玛的毛病吗？”顾修东说。
　　“那倒不是。小时候就只是觉得这个人年纪太大了。”许锦欢不好意思地说道，“长大后重读，才发现Mr. Knightley是真正的绅士。”
　　许锦欢接过书，继续说道，“而且他对感情宁缺毋滥的态度，这世上会有哪个女孩子不心动呀。”
　　“所以，你在等一个这样的人？”顾修东有点失落地问。
　　“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许锦欢想了想，缓缓开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人呢？慕慕和大彦一定算，但是像他们这样从小青梅竹马从一而终的人全世界能有多少。”
　　“还有昊子和叶微，他们最后没能走到一起，难道这就证明他们的感情是错的吗？”
　　“还有皎儿”许锦欢说，“她很少把男朋友带来跟我们一起玩，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长久。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很认真地在经营这份感情。”
　　“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能那么幸运，守株待兔就能等到那个对的人。”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许锦欢问。
　　“为什么这么说？”顾修东反问。
　　“你之前不是还很认真地在相亲嘛，也是一种努力，不是吗？”许锦欢说。
　　“你还生气吗？”顾修东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答应陪你一起去音乐节，最后我却爽约了。”
　　许锦欢豁达地说道：“早就不生气了。慕慕告诉我，当时你是因为要照顾潘影才来不及赶回来的，我理解你。”
　　“谢谢。”顾修东看着许锦欢，认真地问，“那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让我再请你看一场演唱会？”
　　“行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