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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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淡薄的白雾萦绕在榣山左右，在这里，世间宛如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独有孤寂流淌在萧瑟的空气中。
悭臾坐于枫树下，面前放着一壶酒，替自己斟上一杯抬头一饮而尽，深邃的眸子中只存着淡淡的寂寥。
在这方世界，实在……太过寂寞了。
很久以前，在他还只是一条水虺时，有挚友太子长琴为他弹琴以缓这岁月的寂寞，只是，因为他长琴被贬为凡人，自此，便再也听不到那悠扬动听的曲子了，生活的乐趣，也清减了许多。
而在不久前，又有那小女娃稀里糊涂来到这榣山，她虽整日叽叽喳喳在他身边问着无数的问题，但他……却从未觉得烦扰。
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说上一句话，是他奢求了数百年的事了。
只是，她不属于这里，自然会有离开的一日。
他活的岁月太长，即使在不久之后就要消失在这天地间也并无太多遗憾，可是她在这世间的岁月尚短，不该留在榣山，更不该……因千万年前之事而受到伤害。
他闭眼轻叹一声，拎起酒壶将冰冷的酒直接倒进了嘴中。
“悭臾叔叔，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以后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只是，想起她临别时不舍说过的那句话，心中……却是变得温暖起来。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她体内因血脉而带来的狂暴力量压制到她的内丹处，让她不再需要封印而已。
可是，结果又能改变多少……
他苦笑一声，扬手将酒撒向天空，身体很快化作龙身，遨游在这漆黑的夜空中，没有压抑着的龙吟声中带着孤独和寂寥……
江都。
被夜色所覆盖的庭院沉浸在薄雾中，依稀只能看见房中微弱的烛光。
屠苏与少恭坐在屋中，表情皆是凝肃。
“陵端他们已经来了江都，虽然兰生他们为我们拖延了些时日，但在这也不能久留，”少恭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还得等瑾娘卜算出玉横的下落才可离开，也不知，会不会有变故。”
屠苏的拳头握紧，眸中尽是坚决，“我没有杀害肇临，自然也不会束手就缚。”
少恭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也不会让你被陵端带走的，不过，”他的眸中掠过不明的情绪，“还有那南华，他虽自称是来找慕灵的，但底细不明，也不知要不要带他一起离开。”
“我听慕灵说起过他。”屠苏低眸，想起那日她呓语时提起南华的名字，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烦躁。
少恭回想起三年前，沉思道，“我也依稀响起，在我与慕灵离开天墉城时，见过他来接慕灵。不过，我们也并未找到慕灵，他为何不先去找慕灵，而先来找我们？”
屠苏微微一愣，“或许是他也没在江都找到慕灵，所以才会来找我们。”
“可她确实写了来了江都……”
少恭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是传来了阵阵嘈杂声。
“好英俊的公子啊……”
“要是他做我的入幕之宾就好了……”
“到了花满楼又不让我们姐妹们来伺候，莫不是没有看上我们？”
“要是他让我伺候，不收钱也行啊……”
…… ……
屠苏与少恭来到屋外时就见前院的姑娘都是齐聚在庭院中，仰头痴痴看着屋顶，一脸的激动与娇羞。
他们二人也抬眸望向屋顶，只见一身黑袍的南华坐在屋顶之上，皎洁月光挥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更加衬得他面如白玉，褐色的眸子中尽是淡漠，让人顿生远瞻之意，却更是移不开视线。
“苏苏，少恭，你们出来了。”晴雪这时与兰生和襄玲都是跑了上来。
“他怎么会在上面？”少恭回头问着兰生。
“肯定是为了出风头！”兰生酸溜溜地说道，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南华的的确很英俊潇洒，不过，他也不差啊，凭什么刚才襄玲也往那个人身上多看了几眼啊！
屠苏并不作声，也是飞身直接落在了南华对面的屋顶上。
“啊啊啊，百里少侠也很英俊啊！”
“百里公子就是面冷了些，我啊，还是喜欢另一位公子！”
“像这样武功高强的少侠我最喜欢了！”
…… ……
一见屠苏也是落在屋顶上，底下的谈论声又是多了许多。
“你在这里做什么？”屠苏望向对面一动不动的南华。
南华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看向底下的少恭，声音不响，却是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里，“长夜漫漫，很是无趣，我听闻欧阳公子善于音律，可否与我共奏一曲？”
少恭盯了他许久，突然一笑，“乐意之至。”
闻此很快便有人拿来了古琴与座塌在少恭面前放下，少恭也并不多言，掀起衣摆端正坐下，双手轻抚于琴弦之上，一首柔缓悠扬的曲子便是从他指下流淌而出。
南华眼里颇带些深意，这才正面直视屠苏，“百里少侠可愿一起？”
“又有何妨。”屠苏随手将一片叶子收入掌心，放在嘴边，与那铮铮琴声不同，用那叶子吹奏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加之二人曾一起合奏过，自然显得契合。
“苏苏真好看。”晴雪痴痴望着屠苏挺拔的身躯，声音尾调轻扬，嘴角含着的笑意愈深。
“那个南华又没乐器，他要演奏什么啊？”兰花环胸看着身边空无一物的南华，眉毛往上轻轻一挑。
二人已经开始合奏，南华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用手在空中轻轻一扬，金色光芒掠向半空，化作一个模样虚幻的鼓。
他衣袖一拂，身前的空气便是一阵阵波动着，无形间宛如被凝聚成透明的实物，击向那巨鼓，随之，古朴厚重的鼓声便是响起，犹如密集的雨点，急促却又与万物融为一体。
“他好厉害！”晴雪见状不禁上前一步说道。
“怎么厉害了？”兰生却是不服气了，“不就是敲鼓吗，我也会！”
“真是呆瓜，”襄玲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道，“他能用法力凝聚为实物，是上乘的法术，听说只有很厉害的仙人和妖怪才能做得到。”
兰生听此也噤声了，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着南华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原来……慕灵的哥哥这么厉害啊！”
要是慕灵的哥哥能教他几招肯定比慕灵要厉害多了！
…… ……
花满楼中如今看来虽只是如往常一般，但山雨欲来的感觉却是变得愈加强烈。
陵端为首的天墉城弟子如今仍在江都，而青玉坛的人，似乎也越来越没有耐心，对少恭由原先的好言相劝变成如今的暗带威胁。
而日子久了，陵端他们又在兰生的捉弄下吃了不少苦头，也不再有耐心等着屠苏出来，便商定今日中午就由陵端带着众弟子一同前往花满楼去擒拿百里屠苏。
陵川见事情也快要结束了就与另一弟子出来买些弟子们需要的东西，两人正提着一大堆东西从一店中出来，陵川抬头就在人潮涌动中见到了一抹熟悉的嫩黄色身影。
“那不是……慕灵师妹吗？”陵川吃惊地望着人群中的她，虽然已经三年多没有见到她了，但好歹慕灵也是天墉城为数不多的师妹，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慕灵自悭臾指路，离开榣山后才是来到了江都，先是吃饱喝足了一番才是决定好好去寻茶小乖所说的高人，询问烛龙之鳞的下落。
这会儿她手上正执着一串糖葫芦，嘴角蹭上些红色的糖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就听见一处传来了唤她名字的声音。
“慕灵。”
她立刻停下，左右环顾着。
“慕灵……”
人海茫茫，周围的人不停地来回走过，让人眼前有些晕眩。
“慕灵。”
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陵川从人群中穿梭着走过，走到慕灵原先所在的地方停下，却发现她已不在这里了，不禁奇怪地挠了挠头，“奇怪，她刚才明明在这的啊……”
…… ……
次日一大早，陵端就是带着天墉城的弟子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花满楼，在门口碰巧遇见了青玉坛的人，双方一起走进了花满楼。
天墉城的弟子与青玉坛中的人分别坐在大厅两侧，互相打量一眼后都是没有率先说话。
陵端环顾了一阵花满楼，低哼了声道，“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找不到那百里屠苏！”
花满楼中的姑娘们看出这两拨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更像是江湖上的人，也就一个个识趣地没有上前。
陵端冷眼瞥了眼对面青玉坛的人，自己拿起酒杯正想喝时却是瞧见大厅的主座中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心中顿时一惊，那里何时有人坐着了。
青玉坛中带头的元勿也是看见了这陌生男子，眉头一拧不客气地说道，“喂，你是谁啊？”
那人看着……也不像是对面的人。
“哎呀，南华公子，你怎么在那啊！”躲在一边的一位姑娘见那两拨人都是不悦地看向坐在首座的南华便忙是提醒南华道。
“无妨，”南华穿着墨色的缎袍，语气淡淡，轻端起桌上的茶杯，“我只是等人而已。”
“那还真巧，我们也在等人。”陵端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声，也不再管南华，反正也碍不到他们的事。
如果真碍着他们抓百里屠苏的话，他也不会客气。
此时兰生与屠苏和少恭则仍是待在后院。
兰生可以说是急得抓耳挠腮，心焦地问屠苏道，“怎么办啊屠苏，他们来的人那么多，而且，那个南华居然还不怕死地坐在外面！”
“他是慕灵的哥哥，我不能让他因我被牵连进去，”屠苏眸光深沉，“此事因我而起，就让我去解决吧。”
说罢他就是大步往前院走走。
“屠苏……”少恭唤了他一声，见他神色坚决便也没再说下去，不过，那南华神秘莫测，此事，倒也可能探得他的能耐，思及此处他也是往前走去。
“哎，少恭，屠苏！”兰生急急地喊了他们两人一声，更是一脸的不理解，“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往刀口上去撞啊！”他转念一想，“不行，我还是先找襄玲她们吧！”
说罢他抬腿就是往花满楼的后门跑去。
陵端等人在前厅中早已等的没有耐心，一拍案正准备强行进去找人时就看见屠苏与少恭从一处走了出来，当即就是冷笑一声道，“百里屠苏！你果然在这。”
元勿也是皮笑肉不地笑站了起来，望着少恭道，“长老我们在此可等候多时了，坛主还有巽芳对长老你可很是关心啊。”
“元勿，你我之事稍后再说，”少恭的面色稍冷，“我这朋友还有事要处理，等他的事结束了，我自然……”他的眼神冰冷得犹如一把利刃直刺人心，“会与你好好细谈。”
元勿忍不住瑟缩一阵，气势一矮自然也争不得什么话语，只得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位置。
屠苏向少恭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是上前一步直视着陵端，“陵端，肇临不是我杀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哼，不是你杀的还会是谁杀的！今日，我们就要将你这妖怪擒下带回天墉城，让掌教真人好好处置你！”他又瞥向少恭，见刚才那帮人竟然会听欧阳少恭的话便是语带威胁地朝向少恭和青玉坛的人说道，“若是有人阻拦，我们也必定不会客气！”
“唰——”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弟子们就都是齐刷刷地拔出了剑，青玉坛的人也都是站了起来，双方一时就是前拔弩张起来。
“你我之事，何必殃及他人。”屠苏眉头紧皱说道，随后又是担心地望向少恭。
此事因他而起，他万不能让少恭他们也因他受伤。
“他人的事我还不愿管，”陵端冷哼了一声，拔出剑指向屠苏，“不过你……我可是抓定了！上！”
听见陵端的命令，身后的弟子一下子就是提剑冲向屠苏，将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屠苏也不得不拔出剑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屠苏！”少恭见屠苏以寡敌众惊险万分，又因他们都是天墉城的弟子而不肯下重手，好几次都差点受伤也是浮出忧虑神色。
要是屠苏被抓了，就会被带回天墉城，那……绝对不行！
他侧过脸瞥向南华，见南华仍是一脸淡然地品着茶，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
南华……又究竟会不会动手……
他心中一时犹豫下不了决定，而此时的屠苏剑已到了一名弟子胸前，本可伤到那名弟子，剑到那人跟前却又停了下来，眸底闪过踌躇神色。
而就在这一愣神之际，陵端便是趁机用力击了屠苏一掌，屠苏重重地撞在柱子上，闷哼一声，用剑撑地，单膝跪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淌了下来。
陵端脸上满是得意，“百里屠苏，今天你死定了！”说完陵端便是挥剑狠狠向屠苏刺去，根本没有留有丝毫的余地。
“怪不得天墉城近百年来也只出了紫胤真人这一人物而已，”南华淡然地看着陵端挥剑刺向屠苏，“有这样的弟子，也怪不得在仙门中名声每况愈下。”他垂眸轻呷了一口茶，手却是突然一顿，淡褐色的眸子中金芒陡然出现，抬眸就是往大门外看去。
一声龙吟倏然响彻在前厅中，一道黑色光芒宛如游龙般，袭卷着狂风，重重地击在了陵端所握的剑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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