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azettE]SECRET IN MY HEART》冷爭妍

3、殘花

　　「我不忍用黑暗囚禁你的眷戀，吾愛，然而我仍會為你設下圈套，剝奪你的永恆。」
　　01
　　雙手擁有陽光，流鬼彷彿是代替他犯罪。
　　麗有太多時間可以觀察他的主人，是的，主人，除了這個稱呼麗想不出如何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流鬼對待他的方式就像個主人。任何來自他的命令，麗都無力抗拒，礙於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和過去，他也只能屈就，令他感到恥辱的是，麗對流鬼有種莫名的、超乎常人的崇拜感，所以能毫無芥蒂地接受也許流鬼就是自己的主人。記憶是種印記反應，就如同新生小雁會認定此生見到的第一隻大雁，麗便認定流鬼，只因為他甦醒時，流鬼撥開他額前的髮絲，告訴他：「記得，你叫麗，還有記住，我是流鬼。」多空白的開始。所以他當初才會安分地待在隔離室，雖然麗有時會覺得一開始就死去比較好，這樣就不必期待歸屬。流鬼在組織裡、或是在城市裡，擁有任意肅清的權利，使他所有的獵殺行為—對象不論人類或非人類—都屬於業務上正當，並不違法，於是他讓麗乘了這個便，得以在正義邊緣吸食人血。麗不敢想像這種近似餵養的舉動有什麼宗教上的禁忌，然而流鬼總是將神祇或信仰視若敝屣，對麗畏懼詛咒的態度嗤之以鼻：「你本身就是詛咒了，孩子。」對方催眠般的話語似乎能讓麗瞬間遺忘何謂惶恐。引導著他抗拒天堂，相信地獄，並理解自己恆久生於煉獄之中。
　　並繼續依附著流鬼存在。

　　02
　　麗想他的制約是左肩上的玫瑰刺青。與流鬼那時觸碰他的指尖的溫度相較，麗的肌膚更加冰冷，繁華瑰麗的黑色印痕一道道隨著流鬼的手指烙上麗，花瓣與鋸齒狀的葉耗盡流鬼所有精神去雕琢，麗知道那不僅是玫瑰，而是以花朵形象呈現的繁複咒文，密密麻麻篆刻於他的形體。他感動於自己當時竟能體會痛楚，面對日漸沉淪的自己，麗恍惚著無法理解喜怒哀樂，他失去了許多人類該有的知覺，因此流鬼所能帶給他的疼痛，麗幾乎感激涕零。那是最直接而強烈的感受，於是流鬼成為一切衡量的基準，促成他的死亡也創造他的開始。「停了，麗，沒有心跳聲。」流鬼畫上最後一個麗不能解讀的字母，將頭靠在他胸膛前低柔地呢喃，接著捧住他的臉龐，麗不確定流鬼所說的是否淺白的如同字面上的陳述，就這樣輕易迷失在對方近乎聖潔的笑靨裡，他從此脫離時間的桎梏，所謂第四元從他的領域中消失。也許他攀扶的從來不是自以為是的希望，而是一場騙人的華麗魔術，那個魔術師就是流鬼，他滴水不漏的咒語幾乎騙過了他、騙過自己，也騙過神。「美麗邪惡的黑天使，你是我的了。」流鬼宣示般地說著，他的手指輕觸麗的額頭、雙肩，和胸口。
　　突然，麗感到背部有一陣鐵烙般的劇痛，皮膚迸裂而骨骼迅速扭曲變形，他在疼痛中發覺自己驚慌失措，失去平衡的身體只能靠著雙手緊緊抓著流鬼，對方握住麗的手腕，輕輕哼著彷彿搖籃曲般的小調。流鬼安撫似地撫摸躁動不安的麗，看著這個年幼的吸血鬼生出巨大的黑色翅翼。麗在幾乎暈厥的痛楚中請求流鬼抱住他，他彷彿看到流鬼手中流洩的光芒。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歸向何處，此刻的他只能跪在流鬼面前，虔誠地接住他的手背親吻。猶如最忠誠的門徒，走火入魔而深深狂熱著。
　　他再也無法強調自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