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菊》百里顺顺

1、残菊（全一章）

　　“主子，这窗口风大，您还是进屋歇着吧？倘若您不小心着了凉，这太子怪罪下来奴才不好交代……”身边的小厮给方璟皓披了件单衣。
　　秋风萧瑟，天气已凉，方璟皓倚在窗边丝毫不理会小厮的话，静静地望着院子里的残菊，心下感叹：即便是菊花这般高洁的花之君子，在凝露重霜之下也无法再现初开时超凡脱俗的姿态了。
　　又一阵秋风吹过，原本悄然躺在地上的枯叶也互相追逐起来，扬起地上的浮尘。冷不防方璟皓打起了一个哆嗦，自己不正如这残菊、这枯叶、这满地的浮尘，随处飘零。方璟皓扯了扯方才小厮为他披上的单衣，转身走向内室。似乎，今年的秋季格外凉。
　　小厮见他坐在书桌旁，伶俐地为他沏上温茶，“主子，刚吹了冷风，喝口温茶暖暖身。”
　　方璟皓端起茶碟，轻抿了一口，汤浓气香，甘甜爽朗，小厮泡茶的手艺很是不错。他聪明伶俐，手脚勤快，本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只是，他是太子的人。
　　沙沙沙，一阵急促的足音。不用看，一定是太子。方璟皓不自觉地忐忑起来，他又来做什么？
　　“璟皓！”来人果然是太子，“再过几日便是立冬了，北方不比南方暖和，单衣可不能再穿了。我派人给你做了几件裘衣，你穿了看看合不合身？”
　　随即，太子身后便有几个侍从捧上裘衣走到方璟皓身前。方璟皓手无足措，只好别扭地撇过头盯着墙角，他不想接，不想要太子的人情。
　　“你们先下去吧。”太子一声令下，小厮和侍从顺从地走出门外。
　　门吱地一声便关上了，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璟皓，墙角有什么吸引着你么？”太子轻笑，“别看了，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
　　方璟皓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扭回头，又紧盯着地面。忽如其来的一把力，方璟皓便倾靠在了太子宽阔的胸怀前，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挣不开，索性就不动了。
　　“璟皓，乖，只有在我这里，你才是最安全的。”太子温柔地取下方璟皓披着的单衣，帮他穿上放置在案上的裘衣，“天凉，别冻着自己。”
　　“你我是敌人。”方璟皓想了想，吐出这么五个字来。
　　“怎么会？我是待你最好的人，比任何人待你都要好。”太子不气不恼，依旧温柔。
　　这样的太子，总是让方璟皓很不安，明明是敌人，却待自己那么好。“我只是个质子而已。”
　　“不对，是你父皇不要你了，我才请求父皇让你过来的。”太子辩驳。
　　是这样么？“父皇打仗输了，才不得不把我送来的。”
　　“才不是，你要是不来我磬国，也会被你父皇送到启国的。你父皇原本就不喜欢你，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要不，为什么做质子的不是你哥哥，不是你弟弟，偏偏是你呢？”
　　是啊！有那么多皇子，为什么偏偏是我？胸口莫名其妙的疼，方璟皓绝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啊！自己原本就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似是那倒焉的残菊，无人欣赏。
　　不知何时，两个人都缄默了。静悄悄的屋子和屋外的风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琼哥哥。”方璟皓嗫喏着喊出久久未曾叫出的称呼。
　　“璟皓……”太子深情地呼唤璟皓。
　　“我只是一株残菊……”两行清泪在方璟皓的双颊滑落。
　　“别这样说，明年，菊花不是还会再开么？”太子琼从胸口掏出帕子为璟皓擦掉眼角的泪水。
　　“璟皓，认清楚现实。在我这里，你要变的强大，让你的父皇后悔，让你的兄弟对你刮目相看，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嗯？”
　　“好。”方璟皓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五年后，靖国皇帝病危，臣子内乱，皇位斗争纷扰不休。可奇怪的是，原本作为磬国质子的六皇子方璟皓出乎意料地征服了内斗的臣子竟成了太子。半年后，靖国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国号，菊。
　　“琼哥哥。”靖国新皇伏在磬国太子胸前。
　　“璟皓，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太子琼轻抚怀中人的长发一如既往地温柔。
　　“菊花又开了，陪我赏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