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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鬼面小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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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储光下命全力攻城,先锋自然不会是李时,乃是余姓家奴余太极。此人生得人高马大黑脸带须,扛着一把长八寸的青龙刀,冲杀在前,大喝了一声:“快,下水”。
众士卒们将连夜赶制的木排放下了水。
城楼之上的常天磊见此景,也大喝了一声,“快,给我放火箭!”
“火箭无用,看来那余霸仙的儿子还真不是个草包,咱们得撤!”
说话的是立在常天磊身后的蓝衫青年,肤色古铜,版齿,姿貌魁伟,身长七尺八寸。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憨厚敦实的庄稼汉,当然是庄稼汉中的极品。一说话的时候眼神锐利,叫人觉得此人心思敏捷实乃粗中有细。
按理,阵前说出此等灭自己威风祸乱军心的话,当立斩。
常天磊却愣怔了须臾,不满地叫道:“大统领,这仗才不过开打,怎地现在就要撤?”
确实,刚刚说话之人就是那常凤之,因为起义之地乃青州,是以他所统领的起义人士被称为青军。起义之初他拜了天拜了地,自封了青军大统领的名号。
“你忘了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仅是探一探他余霸仙的心思!”
“忘倒是没忘,不过你看那余霸仙,他还没打下长安,还没称帝呢,到先来讨伐咱们了,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往后还能有咱们的活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往后的路我并不十分清楚,可是眼下我知晓,咱们此时若是不撤,便再也不能全身而退了!”常凤之说话的时候,正远眺着护城河后面的千军万马,一双敏锐的眼睛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像幽幽的古潭,深不见底。
“那就不退。大统领带了一队亲兵先撤离,待老子和他们决一死战,赢了咱们就是天下第一,输了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当我是怕死?我他妈不知道20年以后的事情,我只管眼下。眼下囫囵地将你们带出去,才能好好活着跟我享荣华受富贵!”常凤之的眉峰微微一蹙,虎目注视着常天磊。
曾经领着千余人夜袭齐军数万军队的常凤之,素来临危不惧、舍生忘死,怕死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常天磊知自己慌不择言,却也不认错,仍旧死倔着道:“我没说大统领怕死,大统领做事向来让人信服,只是这次……”
“大统领。”这时,一个身穿黑色短褐,带着鬼面具的青年从远处跑来,轻盈跳跃着三两步便上了城楼。
“大统领,按你的吩咐,已经将这安许郡内的银库、粮草、药,反正凡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全部装备上马车,什么时候撤就等你一句话。”
“安燕子,你怎么也和大统领一样,还没打就嚷嚷着要撤?”常天磊丝毫不惧怕他恐怖吓人的鬼面具,不满地推了他一把。
那个叫安燕子的青年不甘示弱,反推了常天磊一把,笑骂道:“你懂个屁,大统领说了,咱们来安许就是来逗逗余霸仙,一来试探试探他对咱们的态度,二来为陈泽能够站稳了兖州,好再去攻打木城。这就叫什么围魏救赵反着来的,咱们故意闹大了声势吸引了援兵,木城那里就可放手举事。”
常天磊愣怔了片刻,一脸很受伤的表情看着常凤之,“大统领,为什么我只知其一,你却告诉了安燕子其二,又不告诉我!”
安燕子拍了他一把,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啊!”
说罢,望向常凤之嘿嘿一乐。
常凤之却道:“天磊,赶紧召集弟兄们从东门撤。燕与,我知道你机灵,但凡事小心为上,无需等待城破,我们从东门撤出,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伺机行事。”
“好嘞,大统领,我办事你放心。”
常凤之面色严峻地点头,大步走下城楼。常天磊在后面跟着,犹自不死心地问:“大统领,你除了让安燕子留在这里装样子守城,是不是还交代他了其他的事情?”
“大统领,你也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大统领……”
“相女人。”
常凤之无奈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安燕与笑了笑,转身督战。
“你们放心,你们在这里扔扔石头,做做样子,一会儿城破的时候我保证没人会为难你们。不过,你们的样子要是做的不好,我可就要为难你们了!”
城墙上的青军已经撤完,留下来的是从城里请来的大富之家的老爷们,当然还有凑数的狗腿们。此时,他们却穿着青军的青色短褐,战战兢兢地立在城墙之边,有的费力地举了块石头,有的拿倒了弓,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安燕与持了双刀,当头大喝了一句:“快扔!”
拿弓的那位许老爷想起了昨夜他鬼面獠牙地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双刀一挥,当下就解决了想要反抗的家奴,杀人就跟切萝卜似的,吓得一哆嗦,把箭留在了手里,弓给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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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很快被攻破,余储光护着冉翩的马车缓缓驶进城门。
城内的景象……实在是……唉!冉翩觉得,这青军实在是太不地道,摆了这么大的乌龙,看把余小将军给气的,闷着脸半天都没有说话。不过,她倒是有心想和那青军的头领结识一下,如此有才有能的智士委实叫人心生仰慕。
那厢的余储光仍在沉思。撤退的如此干脆利索,实不像有一万五千的人马。出了东门四十里,是茫茫数十里的行山,若是派兵追踪,敌暗我明。
纵横沙场的余储光平生第一次犯了难,眼瞅着跪倒在地上的一大片人,眉心突突直跳。这些人,有士族的老爷,寒族的商贾,却无一不是一些有脸面的人,此刻却都是灰头土脸,有的哀嚎求饶述说着自己的受迫于人,有的嚎啕痛哭羞于自己的被人胁迫。
他冷着脸道:“尔等还聚在这里,是等着本将军砍你们的脑袋!”
人群里的嚎啕声更大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后转身上马,“尔等……回家去吧!”
人群像大风吹过似的一哄而散,冉翩意犹未尽地撇嘴,却见马车的不远处还跪了一人不肯离开。
只听他道:“下官乃本郡郡丞王坚,郡守大人不幸亡故,暂由下官代理郡中事物。”
当下,便由着这郡丞带领着他们到了驿馆落脚。
这安许郡的驿馆怎能和汝阴的驿馆相提并论!据说是被青军住过,破烂的程度比冉翩在弋阳所居的破土地庙稍稍好了那么一些。
余储光没说什么,阴沉着脸领着郡丞离开。
也是,接下来他会很忙,忙着安抚,忙着施压,忙着……说不定他心里还想着怎么追踪那支逃窜的青军,反正是有他忙的。
冉翩悠闲地坐在一处暂且还能叫做榻的破榻之上,嗯,心情还算不错。
一旁忙着打扫的湖心,嚷嚷道:“公主,你怎么什么破烂地方都坐!快起来,快起来!”
“敢情,我这成了公主,连屁股也成了金的。赶明儿,你给我造一个金座,走哪带到哪,好和我这金屁股成天造地设的好搭配!”冉翩动都没动一下,也嚷嚷道。
湖心想说她身为公主怎可如此粗俗一口一句屁股,转眼看了看满院子的仆从,脸都憋红了愣是没有说出口。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穿着黑色短褐的仆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人生的细皮嫩肉,一双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竟比女子涂了红胭脂的唇瓣还要美丽。
湖心喝问道:“你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你!”
那人嘿嘿一笑,躬了身行礼,“姐姐当然从没见过我,我是刚刚才跟着郡丞大人来的,负责公主千岁的膳食。”
吃货冉翩对所有的厨子都存着一份敬畏,对眼前这个雌雄莫辩的小厨子却存了些许的不信任,“我只见过肥头大耳的胖厨子,却不曾见过你这般灵俏的,你可莫要诓我,饭食做的若是不好尽早说了,省的露了馅,还要挨上一顿打。”
“公主千岁,小的可是家传的手艺,你侮辱我不要紧,若是我祖宗地下有知,定要气的跳出来和你好好理论。”
那人嘻嘻笑着说完,冉翩没来由地一凛,不由的又多看了他几眼。这厨子不仅生的俊俏,胆子也大,竟敢与她对视,还眨着眼睛冲她媚然一笑。
要说这小哥确实不错,模样好还会做饭,但是冉翩偏偏不喜欢自个儿送上门的。遂板着脸子,悻悻地道:“不光你有祖宗,我也有。不过你倒是得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万一你那祖宗真的过了我祖宗的千军万马找了过来,我也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真的祖宗不是!”
湖心翻了翻眼睛,表示十分不能理解冉翩的心思。她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啊,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人却忍俊不已,笑了半晌,才道:“回千岁,小的姓安,贱名燕与。”
“安燕与,本宫记下了,你且好好做你的饭,做的好了本宫自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