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倒水》木瓶子

7、吃饭时间

　　你是否这样一种感觉，学校的食堂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即使吃到的食物里常常会发现某些未知的生物；打饭的ＪＪ过于嫉妒你的美貌，给你的肉总是那么一丁丁；因为某位仁兄的插队而引发短暂的道德谴责……即使有些出于对食物的热爱而留下的不美好回忆，但在食堂里，或许比在规规矩矩的课堂，书香浓厚的图书馆更能够看到一个个真实的人吧？

　　……是食物的魅力吗？在最基本的欲望面前，人的本性总是暴露无疑？还是在为自己找一个放下伪装的轻松时刻？或许都是吧。

　　当然，也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已经习惯掩饰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摘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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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曦！还有柳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在东区食堂的一角，柳叶抬起头，就望见了一张快活的笑脸。高雅笑嘻嘻地拿着托盘，站在她们的身旁。

　　“高雅！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可以，快坐下吧。”柳叶胖乎乎的圆脸绽起了笑，却没发现自己身边的欧阳曦原本温和的表情已经被寒冰罩住,冻结在那。

　　高雅坐下来，低眸扫了眼对面人的托盘，忽然冒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曦，其实你已经很苗条了呢！”

　　“……”欧阳曦没有做声，仍是自顾自地吃着饭，把对面的女生当做透明人。

　　“你的身材这么好，不需要减肥啦！午饭只吃一盘青菜和豆腐怎么够呢？来来来，我的这个猪肝炖罐给你吃吧。”对于欧阳曦的反应高雅可以说是无知无觉，殷勤地把自己面前的炖罐推到她面前。

　　‘唰’——欧阳曦猛地把托盘往后一拉，险些把高雅手中的炖罐翻倒。她冷冷地站起身，斜睨了高雅一眼，便扭过头，硬邦邦地对柳叶甩下一句：“我先走了。”随即转身迈着矜持的步伐离开了。

　　“这……欧阳下午要打工，快要迟到了，所以才会这么急……你……不会生气吧？”柳叶被眼前的情景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挖空心思找词来为欧阳曦解释：“她……平时不会这样的……”

　　“生气？哪会呢？我想曦应该只是因为前两天的误会而跟我赌气吧。”高雅挥挥手，似是全没把欧阳曦的无礼态度当一回事。

　　前两天的误会？柳叶有点好奇，却被高雅的下一句话转移了话题：“不过说起来，曦打工的地方是飞渝律师事务所吧？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呢。”

　　“是非常厉害呢！”柳叶的语气里透着敬佩：“我记得那时召工读生的广告还是你拿来的呢，班上那么多人去面试，只有欧阳被选上了……”

　　“是啊……”高雅笑着用力点头，眼神却在闪烁。

　　“对了高雅，今天下午没课，你怎么不回家呢？”往嘴里夹了块肉，柳叶想起了一见面就有些疑惑的问题。

　　“今天下午有古乐鉴赏的选修课，呆会儿还要和敏敏去艺术学院上课呢。”

　　“艺术学院？那怎么在这……”要在西边上课，却跑到东区食堂吃饭……这也太南辕北辙了吧？

　　“因为全校只有这里有水煮鱼吃嘛~”高雅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就因为这样？那也不必因此多花30分钟的路程嘛！（注：M大的校园由东到西骑车要30分钟……何况高雅一向步行）

　　对于无法理解的问题还是不要深入的好，这是柳叶一向的原则，于是她选择了转移话题：“赵敏到哪去了？为什么你们今天没一起吃饭呢？”

　　“敏敏……555她把我抛弃了！”高雅声音里满是悲切，表情却是悠然自得。

　　“啊？”

　　“她和朋友到西门外的韩国烤肉馆腐败去了……就把我孤零零地抛在这……柳叶，你又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男朋友？”女生多少都有些八卦情结，柳叶也无法免俗。

　　“不是！是初中时的女同学……敏敏还没有男朋友呢！”高雅微微摆摆手，随即皱起了眉，一脸的义愤填膺：“不过说起来真是奇妙，敏敏学习优秀，聪明能干，心地善良——虽然老爱吐我的槽，怎么就没有男生追求她呢？哼，现在男生的眼睛都瞎了吗？”

　　或许是过于激愤，高雅的声音微微高了些。她身后饭桌正大口扒饭的一个男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望了她一眼，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盯着面前那神采飞扬的脸，柳叶咕哝了起来。

　　“什么意思？”高雅的耳朵不是一般的尖。

　　“因为……她总和你在一起吧？”柳叶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只得想什么说什么：“你太耀眼，把她都遮盖住了，男生们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都只会盯着你而忽略了她吧。”

　　一瞬间，高雅的表情有些愕然，但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她笑起来：“哎哟，柳叶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

　　低下头，她拿着筷子，翻拣起盘里的水煮鱼，过了很久，终于夹起一片，塞进嘴里。“原来我一直弄错了一件事……”她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做重大检讨：“不是现在的男生瞎了眼，而是他们太有眼光了！”

　　“噗！咳咳咳……”身后的男生似是饭吃得太急被呛到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柳叶探探头，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再一眼，恍然大悟。可惜这时高雅又挑起了其他话题，让她忘记告诉她：喂，学生会长坐在你身后呢！

　　宋飞下午上完课再到学生会的时候，只看见张晓蕾在用学生会的电脑打网络麻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转回计算机屏幕：“会长，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艺术学院协调那个和隔壁A大的联合音乐会的事？”

　　“……文娱部长，不是我要去，是我要和你一起去吧？”相识多年，这臭丫头脑袋里有几个弯他宋飞还会不知道？

　　“呵呵~”张晓蕾干笑两声：“您看我这一圈还没打完呢……反正今天也不过就是看看场地什么的，副会长、组织部长都没去，我也就别跟去碍事啦！不过我已经叫部里的小A小B在那等您啦。”

　　听宋飞没做声，她赶紧趁热打铁：“其实麻将还是其次，艺术学院美女那么多，我要是跟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耽误了您的桃花运不就罪孽大了~~~~”

　　“哼！”要偷懒就直说，造什么无聊的借口！不再理会张晓蕾，宋飞拿起早上忘记带走的资料，踏出门去，却听见张晓蕾又叫了起来：“对了，会长！今天有人发信到学生会的邮箱，反映最近在艺术学院附近总有不明人物与女生搭讪。你正好过去，要不要顺便处理一下？”

　　“女大学生都是成年人了，有谁搭讪，要和谁搭讪关学生会什么事？”这种事也有人说，太闲了吗？

　　待走出艺术学院，已是傍晚，宋飞一个人拿不准要去哪吃饭，往四周一张望，眸光骤然聚焦：又是她！

　　高雅和赵敏上完选修课，一起走到了艺术学院门外的三岔口。高雅依依不舍地拉拉赵敏的手：“敏敏，我就从这儿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

　　“好……明天是周末，约好要一起到图书馆查资料，没忘吧？”

　　“糟糕！刚才棋哥哥才给我发短信，说明天有事要到我家呢！怎么办？555对不起啊！”高雅拍拍脑袋，一脸沮丧地捉着赵敏的胳膊，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

　　“哦……不能去就算了嘛，何必做得这么假惺惺的！搞得好象没你我就不行了。”话语虽然恶毒，赵敏的眼里仍满是笑意：“我自己找其他人陪我去就得了。”

　　“恩！那再见咯！”高雅笑眯眯地看着赵敏走远，手机忽然响起来。

　　“喂，棋哥哥啊！明天就要出差了吧……我？我一个人没事，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当然能照顾好自己了！就这样吧，一路顺风！”

　　挂断电话，高雅脸色黯淡下来，似是自言自语：“柳叶啊，你这种人的大实话有时候比小人的甜言蜜语更让我讨厌呢！”

　　“虽然这样有些寂寞，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抬头看看天，大笑一声：“吃点好东西调节一下吧！”

　　这时，一辆别克商务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几秒后又掉了个头回来，停在她身旁。

　　车窗门落下，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同学，请问……能和你一起吃个饭吗？”

　　高雅猛地回头，带着一贯的灿烂笑容，用0.05秒的时间对这个男人进行全面扫描：他大概26岁左右，一身休闲西装，虽不算高档穿在他身上也颇有些‘雅痞’的味道；相貌嘛，可以说是非常英俊，可惜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矛盾的是他的眼睛里却透着坚毅而稳重的神情，只是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他的一脸桃花而忽略了他的眼神。

　　“叔叔，你是在问我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吗？”高雅的声音里满是天真。

　　这一声‘叔叔’叫得可真是清脆响亮，生生地把那男人和高雅之间打出了一道代沟。男人的笑僵了一下，忙回头看看后视镜中的自己，确定自己没有一夕之间长出N条皱纹，才又回过头，斟酌了许久，开了口：

　　“不是，我……只是刚刚看见你的笑，觉得一定要认识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高雅。

　　“飞渝集团营销部副总监——江舞冀……”高雅抬起头，笑容愈发灿烂：“叔叔，原来你在飞渝这样的大公司工作啊？”

　　虽然‘叔叔’两字让江舞冀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笑着回答：“是……可以赏脸吃个饭吗？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

　　“真是对不起啊，叔叔。我现在就要到前面西门外的小巷吃饺子，不用送了……您要一起来吃吗？”高雅的眼珠子转了转，但天真而质朴的表情却掩盖了眼里的狡黠：“不过那儿没法停车，您可能要到到艺术学院的停车场去——离这大概八百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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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江舞冀在近一公里外的地方停了车又气喘吁吁地跑到又黑又破的小巷时，发现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女孩子已经安安稳稳地坐下吃去半盘饺子了。

　　江舞冀算是一个现代社会所推崇的青年俊杰了：念过最好的大学，留过洋，镀过金，海归后轻轻松松找到一份人人称羡的工作，再加上一脸桃花……恩，要和女生搭讪应该还是有点资本的。不过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从外貌和履历表上来评价一个人，真实的那个他并没有感觉上的这般幸运。

　　工作上得不到上面的器重，洋人的那一套学成之后发现全不合国情；在海外多年养成坦率的说话方式，回来竟成了轻浮和自负？交往多年的女友，隔了半个地球都没有分开，现在近距离一观察，发现已是物是人非……

　　昨天才和女朋友分了手，今天回母校拜访当年的恩师，却发现老人家已在上个月病逝了……郁闷，真的很郁闷！开着车在校园里乱逛，他的心情极端恶劣，冷不防却看到一个朝着天空大笑的女孩子。

　　笑容只是一闪，却连锁带起了一系列青葱岁月的回忆……不甘心就这样擦肩而过，他想和这个学妹多聊聊。别有居心的搭讪？天，其实他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惜在路人的眼睛里他的行为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在勾引无知少女。

　　破旧的小巷，几张乌黑油腻的方桌，两两三三的农民工正在大口地吃着饺子，高雅也和两个农民工合桌吃饭，还一边开心地聊天。她回过头，看见一身时尚打扮的江舞冀正无措地盯着饺子摊，忙笑着打招呼：“叔叔，这边！我已经帮你点好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就每种都点了五个，没关系吧？”

　　“没……没关系！”江舞冀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油腻的椅子，思考要不要掏出手巾纸擦擦，最后还是咬咬牙，直接坐下。他不算娇生惯养，但确实没在这种卫生条件有待质疑的地方吃过东西。回过头，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脸诚恳的笑，让他有些惭愧……不过，还是不敢动筷子，只好找些话题，和她攀谈起来。

　　“哇！原来叔叔你刚留学回来啊！真厉害！”正聊着，江舞冀的手机响起，他匆匆接了电话，略带歉意地回头，对高雅说：“同学，对不起，我工作上有事，要先走了。”说罢，起身离开。

　　只走了几步，他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高雅眨眨眼：“叔叔，我会算命呢，刚才算了一卦，发现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那时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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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趣！”低头看看那个男人一个未动的饺子，高雅笑起来。笑到一半，猛然感到背后两道灼灼的视线，回过头，宋飞正在隔壁的一桌吃着饺子。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他的脸色又青又黑，高雅笑嘻嘻地站起来，端着盘子移了个位，坐到他对面：“宋学长，真是巧！你也在这里吃饺子？真是有眼光，这里可是正宗的东北饺子呢！”

　　“刚才那人是谁？”硬邦邦的声音。

　　“那个叔叔啊……他好象要找地方吃饭，我就带他来这了。”

　　“最近学校和女生搭讪的可疑人物很多，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那个人不是可疑人士啊，有名有姓，还好心地请我吃饺子呢！”

　　“……”一盘饺子就把你收买啦？原以为你有点脑子，结果比张晓蕾还愚蠢！宋飞的脸又黑了半圈。

　　“你在担心我吗？唉不要紧啦，我还是有辨别能力的……”高雅摸摸下巴：“不过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像我这么可爱，他要搭讪也是没有办法的嘛！”

　　￥%…*#&谁在担心你啊！！！！宋飞差点咆哮出声，深吸一口气，他笑道：“作为学生会长，自然要关心学校的每一个同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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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学生会召开紧急会议，向全校学生发出通知，请大家小心在学校与女生搭讪的不明人物，同时请求学校保卫科严格控制进出学校的各种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