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夫人的逆袭》月照孔雀翎

15、帝王的感情

　　晋王爷已经在宁园留宿十多天了，西院各位夫人什么都不能说，王爷住在王妃的院子里，是天经地义的，只要不是王妃身子不方便还强留，那就没人能说什么。

　　庄碧柳不怕，也没有多想什么，她也不可能多想什么，知道真相的人或者说心中清明的人是不可能对这种情况动容的。凤乾虽然夜夜留宿宁园，但有时候白日还是回来她这里坐坐，那悦蝶轩的徐夫人可就惨了，自从那日芙蓉糕事件之后，王爷再没去过悦蝶轩，就连司徒夫人的清音阁和那两个侍妾那里都去过，就只有悦蝶轩，像被凤乾遗忘了一样。

　　且不说西院那些夫人们心中是何想法，就连晋王府外边也都传开了。晋王妃进府独宠，连续十日留晋王爷在宁园睡下。老百姓日子过得无趣，这晋王府的事儿多的是人关注，没多久整个王都就都传遍了。

　　徐府知道了，司徒府知道了，这陆家自然也是知道的。前者忧心忡忡，后者喜气洋洋。陆老爷知道女儿有本事，留得住男人，心里也很宽慰，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放在手心里捧着，娇惯坏了。就怕这进了王府得不到王爷宠爱，失了地位，还要遭别的女人欺负，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去管别人家的事儿。还好啊，还好，这次的婚事是陛下降旨指的婚，他陆家哪怕是首富也不敢推脱啊，晋王爷要娶自家闺女，抱的是什么心思陆家老爷是心里明白的，无非就是要钱。他陆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只要女儿在那边不受苦，跟晋王爷合作也是有利无弊的。

　　既然王都都传遍了，宫里头的那位肯定也知道了。果不其然，传言飞遍王都的第二天晋王爷就被传入宫。

　　凤乾不想去，自从知道那个人对他那份心思，他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没事就去宫里做兄友弟恭的模样，他怕忍不住就动手杀了那人。但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反抗，也不能反抗，所以一早就换了朝服去宫里了。

　　跟着凤顼身边的管事太监刘三圆默默走着，一路也不开口问是什么事，隔着三丈远就能感觉到凤乾身上的冷气。这前边领路的刘三圆也不开口，作为陪了帝王十几年离帝王最近的人，他是知道陛下的心思的，自然也知道去年冬天那事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没有开口，晋王爷厌恶陛下的情感，所以不想进这高墙见陛下，他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也实在不能理解这男人对男人怎么会有感情。

　　“晋王爷，到了，奴才就不进去了，陛下在里边呢，您进去吧。”

　　刘三圆让守门的太监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凤乾站着不动，他也不动，就维持那个姿势不变，人都站门口了，还犹豫个什么劲啊。凤乾瞄了刘三圆一眼，冷冷的眼刀子剜过去，刘大总管见过的阵仗可多了，比这吓人的比比皆是，所以他还是不动，低眉垂眼的，让凤乾有劲都不知道怎么打，憋得慌。哼了一声，到底是跨过门槛进去了。

　　凤乾进了门，那两个太监很快就把门复又关上了。刘三圆带着守门太监往远处走了几步，确定里边的声音传不过来才站定。

　　看着上面坐着改奏章的男人，凤乾沉默不语，只站在下面，也不像往日那般进了屋就没个正形的歪坐在一旁。凤顼也不理他，只管看自己的奏章，一本接一本的看，一本接一本的批。凤顼心里很难受，他憋得慌，他的弟弟，他心中那不堪的感情，他亲自许给他的妻子...他们夫妻恩爱，他的弟弟对他亲自赐予的王妃宠爱异常，十多日都留宿王妃房里。

　　那他呢！他自己怎么办？一颗心血淋淋的捧给他都被嫌弃，每天忍受着内心的折磨，就是为了成全他们吗！？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绷，两人都冷着脸，相似的脸上都覆着冰霜。终于，凤顼拍案而起，把案上的东西一下全都挥到地上，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平静的表象。凤顼眼睛已经愤怒得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暴躁，他压抑的低吼：“你就这么对我的么？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就这么让你讨厌？让你不愿再多见我一面？每日留宿王妃房里，你是为了证明我的愚蠢么！为了证明你对我的不屑么？”眼睁睁看着下面一动不动不愿意看他一眼的人，“我竟然会同意你娶她！”

　　凤乾冷漠的看着暴怒的帝王，声音平静，“证明什么？不过是你妄自猜测罢了，我何须对你证明什么。夫妻恩爱本就应该，当初我坚持要娶琴儿可不是因为你。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样对你。我们是兄弟，不是么？”

　　凤顼在凤乾冷漠的声音里找到了自己的理智，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他的弟弟一脸冷漠的说着冷若冰霜的话伤害他，向他说明：他的苦恼，他的愤怒，他的感情，都不能让他的弟弟有任何困扰。坐回自己的王座，冷静的帝王再次出现，“是啊，我们是兄弟。你不应该给你的王兄我一个拥抱表示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依旧么？”

　　“王兄，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拥抱。臣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说着，就当真拿起一旁早就冷下来的茶遥遥对凤顼举杯，仰头一口饮尽。

　　他是帝王，所以他要有皇后稳坐东宫，要有后妃平衡朝政。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对别人说他喜欢凤乾，不可以抛下一切来成全自己的感情。

　　凤顼沉着脸看他，待他饮尽，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以茶代酒当然好，不管是什么都好。咱们是兄弟，我作为兄长，自然是疼爱你的。”说完就起身，绕过桌案，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凤乾的面前。

　　凤乾此时已经感到不对，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睁大眼睛看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帝王的身影，慢慢的越来越站不稳，即使竭力想要稳住身形，他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凤顼一个大步上前拦住的凤乾的腰身，把人抱在怀里，凤顼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低头看已经闭眼的弟弟，冰冷的脸慢慢融化，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轻轻往下凑凑，闻着怀里人身上的气息，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抱在怀里的人。

　　他终于抱住他了，自去年冬天那忍不住的一个亲吻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把他拥在怀里。

　　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拦腰把他横抱起来，转身进了后面供人休息的暖房。轻轻的把人放在榻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凤顼翻身睡在凤乾身边，一手揽肩一手搂腰，把他人整个困在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埋进凤乾的颈间细细的嗅着亲爱的弟弟身上的味道。他记得，弟弟最喜欢梅花，所以记忆里弟弟的身上一直有梅花的香味，已经有整整半年没有闻到了，自从去年冬天之后。他的弟弟喜欢黑色的衣服，所以当初他给他做的朝服也是黑色的，暗纹是梅影，想着他心爱的弟弟看到这样的朝服一定会高兴，自己当时也傻呵呵的笑。

　　从小就喜欢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他对这个漂亮弟弟的偏爱，后来初识情欲，梦见弟弟的身体醒来才知道，他心里有他。这个念头一直埋在心里，他不想让凤乾知道，这是不伦之恋，让别人知道会引起朝纲大乱，他的弟弟也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舍不得他受这个委屈。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是个对自己弟弟有不堪感情的帝王。

　　他是帝王，所以他要有皇后稳坐东宫，要有后妃平衡朝政。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对别人说他喜欢凤乾，不可以抛下一切来成全自己的感情。

　　就这样吧，凤顼抱着昏迷的凤乾眯上了眼睛。

　　凤乾醒来的时候凤顼已经不见了，身上的衣服没有被动的痕迹，也并无不适。他躺在只有帝王能躺的床上，这是他一心想要拿到手的东西，如今他躺上来了，却只觉得恶心。翻身下榻，几步出了暖房，凤顼不在，外间的桌案上已经收拾好了，奏章整齐的各自放好，批阅用的朱签放在一旁，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凤乾明白，这只是欺骗自己的想法，而他从来不打算欺骗自己。

　　开门出去，刘三圆已经等着了，照旧什么也不说，两人沉默的往宫门而去。凤顼从柱子后面现出身形，神色莫测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心中慢慢有了决定。

　　被刘公公送出宫，凤乾进去时冷着脸，出来时也冷着脸，只是出来时整个人都阴沉沉的，看上去比进去时更为可怕。今日他遭凤顼算计，心中憋着一股气发不出来，只想多喝几杯，于是也不回王府，转头去了自己开的酒楼。

　　风月楼是一家酒楼，不是花楼。凤乾当初取这名字是为了显示自己一个闲散王爷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愿沉醉温柔乡里享受完这一生，主要还是怕凤顼发现自己在暗中的那些布置，所以故意做出这幅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

　　独自坐在二楼窗边，低头看到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男子手里拿着盛开的荷花一脸乐呵呵的往前走，也不管别人拿什么眼神看他。凤乾看着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那支荷花的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的绿夫人，想起了满塘的荷花，想起了那天傍晚的云霞，还有那个只敢扯住他袖子的女人。

　　洒然一笑，抬起酒盅为自己续了一杯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