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暗尘花千树》绍浅

5、月芒

　　容宇没有马上回房收拾行李，而是跑去了禁地。

　　“承安！承安！——”容宇撒开脚丫子就往湖边跑，来了无数次的地方，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方向。他知道承安会在湖边等他，来到湖边一看，承安果然安静地坐在湖边树下翻着自己从其它师兄那里借来的书。

　　那是自己怕承安一个人无聊，而带来的供他消遣的东西。

　　听到容宇的声音，承安抬头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合上书本站起身。容宇一直跑着，直到冲进承安怀里。在这一瞬，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承安……”容宇将脸埋在承安胸膛，他只是不停地叫承安的名字，像是只要叫着承安，便能忘记一切烦恼。

　　承安抚摸着他的长发，问道：“出什么事了？”

　　容宇深吸了口气，鼻间盈满承安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青草的味道，让他安心不少：“师父让我下山，我再也见不了你了。”

　　“我会等你回来。”承安吻了吻他的额头，长指滑过他的长睫。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回来了呢？”容宇紧紧圈着承安的腰，脑海中闪过承安坐在树下等自己的画面，这样太苦了。

　　“等。”一个字，说得如此坚决。

　　容宇眼中一热，将承安抱得更紧了些。“承安，跟我走，可好？”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了，也什么都不顾了。承安，只是承安。

　　“好。”

　　正如容宇所料，结界的中心是那块仿佛淌着血的大石。这时候容宇才知道自己平时有多惰于修炼了，脸色微红地看向承安，似等他出手。

　　承安略一沉吟，说道：“这结界限制了我的自由，也限制了我的法力。”

　　那难道承安出不去么？不行，今天一定要带承安出去。

　　承安却在这里拉着他的手来到湖边说道：“湖底封印了一把剑，削铁如泥，取上来便能碎石。”

　　“我这就下去。”容宇脱了外袍，一个伏身跃进湖中，听漏了承安的一句“小心”。

　　别看这湖水碧蓝透彻，真要潜入湖底还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容宇如游鱼般在水中悠然自得，眼睛也没闲着四处搜索着，没多久便看到一把斜斜插在水底泥荇中的木剑。木剑？这便是承安说的剑么？仔细看了看，确实其他也没有像剑一般的东西了。大概……是这家伙吧。

　　容宇略有些犹豫，但想着承安还在岸上等着，便拔了木剑先拿给承安看了，若不是再下来一趟便是。谁知才一碰木剑，原本柔软地飘荡在水底的青荇似是有了生命般，慢慢缠上木剑，然后是容宇拿着木检的手，那架式竟似要把容宇整个缠住长埋湖底。

　　看到这情景，容宇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使劲地拔着手中的木剑。青荇越缠越多，像是与容宇抢剑一般。身上一不留神也缠了不少青荇，容宇闭上眼，使出吃奶的劲猛地一拔，木剑终于被拔了出来。那一刻，湖底升腾起不少汽泡，似在翻滚，缠绕在身上的青荇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迅速地抽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宇觉得水在慢慢变烫。

　　他必须在水变烫前爬上岸，不然就要被煮熟了。容宇将手中的木剑插在腰际，双腿使劲蹬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才刚爬上岸，湖中的水已奔腾起白雾，水慢慢变少，最后，居然干涸了。

　　湖水干涸后，涸边的树也迅速枯萎，花与叶掉了一地，却再也没有新的长出，其它的树与草也都慢慢枯萎，原本仙境般的地方一瞬间变得苍凉死寂，这仿佛就是这禁地原本的样子。

　　“承安……”容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迅速变化的四周。

　　结界的金光骤然一崩，只剩一层薄薄的膜。最后便是那块大石了。容宇从腰后拿出木剑细细打量。要说这是剑，还真不像，倒比较像小孩子玩的。这把木剑真有那么大的能力劈碎那块石头吗？

　　容宇看向承安，只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剑，这是容宇第一次看到承安认真的样子。也许他也在想怎么发挥这把木剑的能力吧。

　　随着指尖一痛，容宇发现自己的手被承安不知用什么割出了道口子。痛——掌心殷红的血汨汨流下，颜色前所未有的鲜艳。而这鲜红色的液体流到木剑上并没有顺着剑尖滑落，而是被木剑尽数吸收了去。

　　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容宇几乎想将木剑丢掉，但下一瞬才发现这木剑竟似长在他手上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呜呜……容宇可怜兮兮地看向承安，但承安只是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莫怕，这剑要用人血解封。”

　　这这这，居然要用人血解封这么变态的事。自己的血不会被他吸干吧。不过，人血……？容宇抬头看向承安。

　　“我不是人。”

　　“不，你是，承安是个好人，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容宇抬手摸上承安如玉的脸，像要抚去他脸上的落寞。

　　柔柔的笑意似暖春般，让这荒地也变得不那么可怕起来。原本还沉浸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突然觉得手上一震，容宇低头看向手中的剑，只觉得它在手上震动得厉害，还伴随着金属特有的嗡嗡声。突然之间，手中的剑金光大盛。

　　待金光闪过，容宇再次看到的已不再是先前那把又丑又短的木剑了。而是一把剑柄处被金色月牙状的图纹包裹，刀锋泛着月光般冷意的剑。刀锋上有着繁琐的图文，似是写着什么，又像是画着什么。在靠近剑柄处的刀锋上，写着两个字——月芒。

　　“月芒？”容宇小心地摸着这两个字，剑身银光微微一闪，便又覆灭。刚才……它是在回应自己么？容宇惊喜地看向承安。

　　承安淡淡地笑，眸子里的光华四射：“它这便是认主了。”

　　“我们去劈石吧。”容宇拉着承安的手跑向巨石，巨石上原本该流动的艳红色像是失去了生命般，变黑凝固。容宇举起剑，只听砰地一声，巨石碎裂。整座后山震了震，便恢复了平静。

　　这结界……可是破了？容宇眨眨眼，伸出手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摸了一把，然后转身开心地笑道：“承安，我们可以私奔了——”

　　可哪里还有承安的影子？承安不见了——

　　“承安……”容宇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抹湖蓝色。刚才还站在自己身后的，一眨眼便不见了。

　　容宇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被骗的感觉。承安是不是骗自己打破了结界，然后自己跑了，不不不，承安不会这样的，他明明说过要永世不分离的。眼睛有些酸涩，容宇揉了揉眼睛，忽略掉心底的不适，看了看手中的剑。

　　“月芒，我该怎么把你带下山去？”平白无故多了把剑，而且是从禁地带出去的，如果被师父他们发现，说不定再也不会让他回来了。

　　手中的月芒突然之间银光四射，在如水般的光芒中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了一只弯月般的镯子。银亮的色泽中镶嵌着金色的纹理，月芒两字也被缩得小小的，倒显得不起眼起来。容宇将镯子套进手腕，它便自动自发地调整到最适合的大小，甚为乖巧，这让容宇颇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