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法师日记》水泽水

3、第三章虫子也疯狂

　　吃完了晚饭，麦航豪在木屋外面散步，屋内的其它两个人像是有什么贴心话要说，就把自己从屋里赶了出来。麦航豪在木屋的前后转了转，抬头极目望去，远山积翠重叠，夹杂着草原般清爽的空气沁入肺里，好似自己三十一岁的记忆里，他都不曾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麦航豪贪婪的迎着吹面的微风深吸了一口气，哈的一下，又用力呼出，好似要把心里所有的烦恼也随之吐出一样，闭着眼睛，麦航豪让自己此刻什么都不要去想，就想这样的静立到世界停滞不前为止。微风轻抚着屋后矮山上的几棵稀疏的高大树木的枝叶发出‘哗哗’的声音，打碎了这片刻的宁静。麦航豪张开双目，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拉斯的家在城镇的边上，依一座小矮山而建，有一条暗褐色的小路在不远处直通屋后面矮山，麦航豪缓步走上了小路，想要登到山顶览赏周围的风景，当行到山腰当中时，发现离小路不远的一棵参大的大树下，有个一人多高的土洞口。只觉得那里有种东西神使鬼差般吸引他走过去。

　　约莫离土洞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麦航豪停下了脚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土洞周围四、五米的地方。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那棵参天的大树的枝叶也是枯萎发黄，正当麦航豪犹豫不决的站在当地，停步不前的时候，一阵索索的摩擦声从土洞里传了出来。

　　麦航豪警觉的将全身肌肉绷紧，缓步后退。只见片刻之后，一只巨大黑釉色的甲壳虫从土洞里爬了出来，头部四下张望着，它嘴中的那付长达半米的钳壮巨颚让麦航豪头发竖立，这只巨大的多足黑色怪物用腹下的毛茸茸的小脚不断的将剩下的身体从土洞里蠕动出来。

　　伴随着它巨颚的开合的‘咔咔’碰撞声，麦航豪的勇气也正一点点的消失，他只想趁着现在它才爬出半个身子时，转身逃跑。但自己的双脚却不挣气的打着摆子乱晃，挪不开步。

　　只见这个巨大的虫子，摇摇晃晃的将身体的前部抬起，灰褐色的肚皮两旁丛生令人作呕的毛茸茸的小脚还在不停的蠕动，好似看见了他的存在，扁圆的头部朝向他，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黑色虫眼对准他时，麦航豪只觉自己的牙根儿发麻，最后的一点勇气也宣告崩溃。

　　麦航豪在这时做了一件令他一生脸红不止的事——他好似一个小姑娘一样发出尖叫（每当想起今天的经历，他还会脸红不止。）转身向山下木屋飞奔，在他转身飞奔的同时，他听见身后的巨大怪物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后，随后追来。麦航豪用尽全力的奔跑，但身后那使人恐怖的摩擦声响却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它离他并不太远了。

　　麦航豪只能拼命飞奔，不敢向后面去望一眼，眼见山下的木屋近在眼前时，令人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艾娜和欧琳听见了他的尖叫，竟从木屋里走进来，站在小路旁。“快进屋里，快回去。”麦航豪用力挥舞手臂，高声的大叫。俣艾娜好象错误的理解了他的信号，反而快速的迎面跑上山来。

　　“我的天啊！快回去……进屋里去。”

　　“拉斯，你别慌。”艾娜一边喊着一边迎上来，“卡布，停下。快停下。你要吓坏拉斯了。”喊着一把抱住奔下来的麦航豪，“拉斯，不要怕，卡布只是想找你玩，不要怕……”

　　一股女性特有的体香夹杂着少许干草的味道，温暖的包裹了他。艾娜的手轻抚般的拍打他的背部，嘴里也含糊的念叨着什么。很奇异的，麦航豪如擂般的心跳几乎是马上就平稳了下来，只剩下好似风箱一样急剧的气喘。

　　虽然很贪恋这样美好的感觉，麦航豪还在轻轻的从艾娜的怀中挣脱出来，为掩饰自己现在的脸红，他轻巧的转身面对那只追赶他的大怪物——卡布。

　　卡布乌黑、弓形的身体在晚阳的照耀下闪着幽光，它在两人不远处趴着，只见它的前部身体时抬时放，似乎是在向这边张望，麦航豪这时发现，它的身躯至少有成年人的五、六倍那么大，‘真是一个可怕的大家伙。’他在心里想。

　　“拉斯。”自己的肩头被艾娜轻轻的按住了，“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间怕起卡布来了？”艾娜关心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少许的不解。“你不是最喜欢和卡布玩了吗？”

　　‘和它玩？别开玩笑了。’麦航豪在心中叫了起来，他记得只有自己小时候才和虫子玩，那时也就抓过几个常见的潮虫，在上小学的时候还玩过几回蚕蛹。后来不知道怎么会事，年龄越大却越怕起这些体上长毛，身体多足的虫子来。就算是看见一只小的蜘蛛也会被吓上一跳，而眼前这只黑色的大甲壳虫，可以算是虫子中的祖宗辈了，‘让我和它玩，打死我也不可能。’

　　艾娜在麦航豪的身后，自然也就瞧不到他现在脸上这付五颜六色的丰富表情。见到他毫不吭声，继续又说：“拉斯，你听，卡布在说什么？好象在和你打招呼。”

　　“虫子，是不会说话的。”麦航豪反驳。

　　“它们会，只是我们听不懂，它们能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艾娜柔声说。

　　“嗯。这也知道。它们会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咦！这是……”当麦航豪静下心来后，确确实实是有种声音传进自己的耳中，一开始自己也曾听到过，就好似微风吹拂树叶的‘哗哗’声，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就会把树叶的响声和这只叫卡布的虫子发出的声响混淆在一起。

　　“他想说什么？”麦航豪喃喃的说，于是，他闭上眼用心来聆听那奇特的声音，突然间，脑袋里有一部份地方的某些东西被打开了，额头热忽忽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许多无形的人向他说着什么话，听不清的隐晦语言，自己祖国的母语、自己所学的英语、德语和那些语言交杂着喧吵些什么，他痛苦的捂住头蹲了下来，拉斯母亲的惊叫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法触及到他。

　　所有的语言都在他有脑海里交流着、碰撞着，麦航豪的头部好似要裂开了，他大叫起来，“停下，不要说了，快停下。”随着他的叫喊，一声轰鸣、一种特殊的爆炸在他的脑海的产生了，所有的语言好似融合了。他感觉到一股纠缠在一起的强大力量，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种全新的音节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而且，越来越高，越来越强，一组奇怪的语言冲进他的脑中，好似让他在此时念出来，麦航豪神使鬼差般的大喊出几个音节，“阿莎啦喻……卡瓦沙德……底斯瑞拉。”

　　一种令人心悸的尖厉嘶叫从卡布的身上发了出来，在不断的咔咔响声中，卡布陡然间产生了异变，一种血红针壮尖剌从它的背脊上冒出，黑色的巨大身躯两侧生长出五到六排的镰刀般的钩骨，每只钩骨上都闪烁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芒。而卡布那恐怖的虫头变得更加面目狰狞，嘴前的巨颚又加长了两倍之多，愈发的锋利。

　　艾娜和刚来到她身边的欧琳见到卡布身上发生的异状齐齐的惊喘出声，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望着形态狰狞的卡布，说不出话来，过了一晌，艾娜喃喃的低语，“虫语者，拉斯他是虫语者。”

　　艾娜的话音虽轻，但足以使旁边的欧琳听清，“虫语者？艾娜阿姨，你说什么？拉斯他是伟大的虫语者？”欧琳难以置信的喊叫起来。

　　艾娜听到艾娜的尖锐的喊叫，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情景，脸色变得苍白，紧紧的抿起了唇角不肯再出一声。

　　麦航豪头部的晕眩渐退，他十分乏力的站起身，但依旧紧闭着双目，待那股晕眩的感完全消失才复睁开双眼，说也奇怪，他心里倒觉得卡布现在的狰狞面目才是它本来的形态。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好似自己的某种神经已经和卡布联系在了一起，它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感应。

　　‘过来一点，大家伙。’麦航豪在心里试着命令，果真，卡布爬了过来。‘很好，慢慢的趴下来。’卡布又完全无误的执行了这番命令。

　　麦航豪走上前去，卡布用两根长长的触须点抚着他的朐口，面部，形同亲近。“好孩子，不要动，千万不要动。”麦航豪小心翼翼的从卡布身侧两边的锋利钩骨中挪移进去，找到一处尖剌较少的前端位置后安然的坐了下来。然后，他冲不远处满脸惊呆的两个人，挥了下手。“欧琳，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威不威风。”

　　“那样做太危险了，拉斯，你快下来。”艾娜从惊呆中回过神后，马上向骑在卡布背上的麦航豪喊道。

　　“艾——妈妈，它是很听话的。”麦航豪差点又叫出艾娜的名字，他急忙改口说。

　　“拉斯，你听话。马上从卡布身上下来。”艾娜开始板起脸，用着母亲的口吻开始命令。

　　“好、好。下来就下来。”嘴里咕哝了几声，带着几分不情愿，麦航豪试着从卡布的背上滑下来，但看到，卡布两侧锋利如刀刃的钩骨心里打了个冷战，要不一个不小心滑倒。自己现在这条‘小’命就又得交代了。思索了下，麦航豪送出命令让卡布收起钩骨，这个想念刚从他的心头升起，马上他就感到卡布冷凉的甲壳下肌肉在不停的运动，针状骨剌和镰刀般的钩骨渐渐的收缩，没入卡布的体内。

　　“这真是太棒了。”麦航豪象个孩子般的欢呼起来。他滑下卡布的黑色背脊，安抚的拍了拍了卡布的身体。

　　欧琳两只蔚蓝色的眼眸近似放出光来，用着极度崇拜的眼神盯住麦航豪直瞧。麦航豪的脸上只觉得一阵阵的发热，他想起不久前自己的那一阵子尖叫真是又难听、又丢脸。

　　“欧琳、艾娜，你们俩个过来。我有话要说。”艾娜突然间说道。

　　“什么事？艾娜阿姨。”欧琳走过来问。

　　“拉斯，你也过来。”

　　等到两个走近，艾娜低头沉默了一阵，象是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她抬起头，脸色严肃，“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你们一律不准说出去。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为什么？”欧琳不解的问，“艾娜阿姨，拉斯他是虫语者，这件是多么重大的事情，要是让神殿知道……”

　　“闭嘴！欧琳，不许你出去乱说。”艾娜厉声道。

　　欧琳从没见过艾娜这么严厉的对自己说过话，不由吓得呆住了。

　　“欧琳！你听到没有？回答我。”

　　“好的，艾娜阿姨。”欧琳委屈的回答。

　　“不行，你发誓。对着守护神奥斯坦发誓。”

　　艾娜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麦航豪皱了下眉，“妈妈，你要吓坏欧琳了。”

　　“快一点，孩子。就算是阿姨请求你。”

　　欧琳眼含泪花的在艾娜的逼迫下起了一个誓，艾娜轻轻的将欧琳拥入怀中，柔声安慰了一阵，眼光瞟了麦航豪一眼。麦航豪马上读懂了里面包含的信息，马上也学欧琳刚才的誓言也依样起了一下誓，艾娜满意的点了点头……

　　趁着天还没有黑，艾娜让他送欧琳回到镇子上去，沿着一条通往镇子的平坦小路，两个人默默的走着。现在两个人之间被艾娜刚才的态度弄得有着紧张的情态，两个人都装着不去留意，可是这种气氛却使两个人都有些无话可说，麦航豪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气氛在大人间有时存在，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两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路途不算太长，只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后，经过一片被落日余辉耀成金红色的小树林后又转了一个弯路，一个飘渺着阵阵轻烟的城镇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莱德镇。

　　看见莱德镇，麦航豪立时停下了脚步，他现在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他可不想走进去又见到认识自己而自己不认识的人。转头望向欧琳时，她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透过树叶的落日光辉把她棕色的头发映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

　　过了一晌，欧琳缓缓的开口，“拉斯，今天我……”小姑娘紧绞着双手似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今天我很高兴，拉斯，谢谢你，你今天对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真的很高兴。”欧琳轻声的说完这些话，脸色晕红的抬起头来飞快的在麦航豪的面上亲了一下，迅速向小镇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