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原罪（米英）》影霸月

7、Chapter 7：达摩克利斯之剑

　　收到来自欧洲大陆的第一份信件的那天是个礼拜天，同时也是入冬的第一天。看着骑马感到教堂的信差在冷风中擦汗的模样，亚瑟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塞给他了几块硬币，又送给了他一句祝福。反正不会花他很多时间，还能博得一声赞扬，他何乐而不为呢？

　　礼拜仪式结束后，他拆开了那封信。来自姐姐，一如往常般言简意赅。信的内容只是告诉他，国会终于将废除唐森德税法提上了日程，等真正废除估计还得到年后。到底还是殖民地越发火爆的态度让政府担心了啊，但已经晚了呢。

　　看到这亚瑟苦笑，这也真是巧了，这段时间他还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呢。不过从姐姐那尖锐的语气中他不难看出碧翠丝对此事的态度，但身为军政大臣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依然年幼的他们是无法影响整个国会所作出的决定的。

　　到美洲这一个月以来他也曾经听到过不少对英国政府的非议，年轻人大都义愤填膺的，他们基本生养于这片大陆，对于老一辈可能有的眷恋之情嗅之以鼻。作为刚刚从那边来到这里的英国人，亚瑟自然是被审视过的，但传教士的身份到底还是一份不错的保护伞和挡箭牌。就像他刚刚来到这里时所认定的那样，比之愈发争名逐利的欧洲人，他们是更加虔诚的。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深入简出了。倒不是因为害怕了什么，只是不想把自己也搅入这团漩涡中。毕竟，他当初自请来到这里传教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逃避。

　　然后他看到了姐姐夹在信封中的另一样东西，一个金色的十字架，比他常见的样式还要小巧一下，显得更加袖珍可爱。他小心翼翼的把它从信封中拿了出来，才发现了上面居然被姐姐刻上了一横小字：为我们的国家祷告吧。

　　明明是祈使的句式，却带着绝对的命令。

　　把它收到口袋里，打算回到房间后在串上链子的亚瑟忽然感到一股从骨子里传来无力。也许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本该在幼年经历，却被母亲执意省略掉了的洗礼？说到底，该来的还是回来的。

　　抬起头，亚瑟正好对上了阿尔弗雷德的那双眼睛，愈发深沉了，他有些看不明白，但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奇心去探索。

　　男孩今年十六岁，小了他六年，和贝鲁尼亚与其说是姐弟倒不如说是双胞胎。只是少女毕竟成熟，在处事上比他要圆滑太多。

　　这些并不是阿尔告诉他的，只是他从这段时间的只言片语中猜测的。从言语中收集信息，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再也无法抛弃。

　　那天深聊过一次之后他就再没有选择过那些敏感的话题，阿尔也很配合，偶尔也会给他讲述自己打猎的事迹，眼睛闪光，脸上带有少年人特有的骄傲。这个时候亚瑟能说得不多，所以只是托腮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毕竟他至今还没有搞清楚男孩经常前来找他的真义。因为上次的事情不满，所以想要报复吗？不像。只是顺路吗？看不出来。

　　于是亚瑟困惑了，不小心在男孩面前慌了神，然后被耻笑了一番。

　　阿尔弗雷德自然是看见了他所收到的十字架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中闪烁的暗光一点也不像一个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只是，专注于十字架的亚瑟并没有发现。

　　然后他就离开了，无声无息，就像他的到来那样。

　　晚上，入睡很是艰难。亚瑟看着已经戴在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发呆，他还能记得他得到生平第一个十字架时的情景。那年他十四岁，正处于一个尴尬的时段，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像是被蹂躏的肥皂一般在阳光下飘舞，在教堂里的时光诚然变成了一种煎熬。母亲很是为难，她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所以根本不愿意看到她的孩子徒步走入地狱的。于是送给了他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并且告诉他，在心中产生疑惑的时候，握紧它，把它放到心口，然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亚瑟那样做的多次，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徒然在心口留下了一道十字形的印子。就连那个，也在几天就便消失了。

　　然后他想起了姐姐的田园茶会。那匹名叫海伦的雪白战马是父亲从遥远的俄罗斯带回来的，现在已经有些年纪了，所以自然而然的退休了，平时呆在他们的马棚里，生活得十分安逸。但，她确实姐姐的最爱，有时间了就把她牵出来带到草场上撒欢。姐姐是个很优秀的骑手，她和父亲都曾经说过海伦是他们所骑过最好的马，很可惜，这一点亚瑟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验证。

　　海伦去世的那天，姐姐正好在田园开茶会，来自上层社会的先生小姐们来的很是守时。就在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女仆突然出现，给姐姐带去了那个坏消息。

　　他还能记得碧翠丝那一刻的表情，一瞬间后又恢复了原状，却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声音中压抑着几分泣意：“请，替我帮海伦祈祷吧亚瑟，她为我们的国家与家庭付出了一生，值得得到我们所有人的尊重。”

　　于是他那样做了，姐姐看上去平静了很多。第二天，父亲离开了我们，前去了印度的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姐姐说，那么维护柯克兰一名的重任就交到你我手中了，我亲爱的弟弟，你既然享受了它所给予你的荣耀，就必须肩负起它所象征的责任。

　　碧翠丝的脸是严肃的，和他相似的那双绿眸深不见底。

　　迪奥尼修斯问达摩克利斯：你以为我所在的这个位置真的只代表着赞扬和荣誉吗？那么，请坐上来看看吧，我亲爱的臣子。

　　达摩克利斯坐了上去，在那个黄金所制的王位中激动的不能自已，然后他的声音停顿了，因为那把悬挂在王座之上的利剑突然从半空中掉落。眨眼间，达摩克利斯身首分离，而国王只是远远的看着，嘴角带笑。

　　整个宫廷如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