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途》浮双绿

41、《十九》满堂木头都开遍

　　既然是暂时不便出面，客栈是不能回了，所以席远派手下影卫寻了处小院包下。为了第一时间掌握动向，此处在郊外却不僻远。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为防泄露行踪，不能时常外出。

　　影卫们就算平日外出执行任务，夜宿林野也是生火烤肉，最多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再者，影卫的训练并不包含厨艺。所以在被吩咐买了一大堆菜后，一院子本该颇自豪于能力的男人，羞愧地看着席远卷起袖子，下厨。

　　瞧着炊烟袅袅，以及饭菜香气弥漫，众影卫心下不免浮上疑虑，主子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吗？看着做好的一桌饭菜无法说出‘不敢’两字，影卫很有默契地夹菜端碗，跃回隐蔽处。

　　房间里四菜一汤摆上桌子，虽称不上山珍海味，倒也色泽明丽、香气扑鼻。

　　为避免秦沐阳再在饭菜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席远学会了厨艺。平日里若能在外自然是好的，若不能，秦晓等人便围着席远，宁死不再吃秦沐阳煮的东西！

　　席远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身边男人的碗里，见他默默地咽下后，注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问道，“如何？”

　　暗夜点点头，短促地答道，“好。”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想了想，暗夜慎重道，“都好。”

　　“......”席远收起逗弄的心思，专心为对方夹菜。

　　他的朋友都明白他的淡薄，不愿与人有多余牵扯，所以不喜欠人情。相反的，成为他对人世的羁绊后，他又可以为之付出所有。譬如朋友，譬如暗夜。

　　早先的决定他并不后悔，但对方显然拘束得多。他知道暗夜对于险些阻碍了自己的计划和那荒唐的一夜在不断自责。秦晓是不愿多开口，暗夜却是缺乏交流导致言语障碍，加上木头一样的性格......要想让他摆脱自小训练的影响成为自己的伴侣，还真是......麻烦。

　　当自己碗里布满菜后，暗夜举筷，动作却突然一顿。席远有些了然，“有人？”

　　在暗夜点头之际已有影卫轻敲门扉，“碧水宫尘缅求见。”

　　“让他进来。”

　　秦晓进门看见饭菜后，张口便是一句，“我饿了。”

　　不过在看清桌上的碗筷布置，还是多扫了席远身后存在感稀薄的黑衣人一眼。关于这点，席远颇为无奈，有第三人在场，暗夜会自动恢复影卫的中规中矩。

　　从某方面说，秦晓并不单纯只是冰冷肃杀、不解风情，所以他自顾自登堂入室，拿走席远面前的碗筷，坐下开吃。从某方面说，席远的感情很是贫乏，加上过硬的交情，并不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何不妥。

　　席远微微皱眉，“这么饿？”

　　横扫饭桌的男人头也不抬，但举动显然昭示真相。

　　“我多做几道菜。”席远说完对暗夜一点头，示意对方留下，自己推门走出屋子。

　　人一走，秦晓便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食物。直视暗夜的目光冰冷得宛若针刺，“你和他，什么关系？”

　　“主仆。”相比冰冷，暗夜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静，似是不在意对方的无礼。

　　秦晓目光如炬，几乎要在那张毫无感情的脸上盯出洞来，半晌的打量才让他低语，“替身啊......”声音不大却让对方身躯微震。虽然是一瞬间，秦晓还是捕捉到了，脑子下定义，‘不算太呆’。

　　“玩笑话。”不管对方明不明白，秦晓短促解释后，开始接着问，“他的名字。”

　　“席远。”

　　秦晓点点头，“你喜欢他？”

　　“......”他的沉默却让秦晓皱眉，杀机顿起。

　　半晌，终是有回应，“我，不配。”

　　“当然不配，”秦晓直截了当地指出，“婆妈。”

　　那人在遇到自己之前，大概打算营造属于自己的羁绊，十成是眼前的男人。如果这男人畏畏缩缩，在他拒绝那人前，自己不介意杀了他。

　　“喜欢。”在说这话的时候，那毫无感情的眼睛里有坚定之色。

　　仔细观察后见对方确实是当真，秦晓总算点点头，“你可靠？”

　　“可靠。”

　　秦晓再次颔首，突然衍生出嫁女儿般的不舍，叮嘱道，“他不喜欺瞒。”

　　暗夜点头，表示已经记住。

　　“他有洁癖。”

　　“沐浴用餐，不喜有人在旁。”

　　......

　　于是一场无形弥漫硝烟的战争在简短的对话中落下帷幕。

　　等不来所谓的加菜，秦晓扫完桌上的菜色后，出门寻人。最后见自己的友人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一看到自己，狭长的眼微微挑起，“欺负完我的人了？”

　　“......”果然，足以与自己媲美的智商无法糊弄，大约是看出自己的目的了。

　　坐到他身边，秦晓似有疑惑，“你的人？”

　　“嗯，我们做过。”

　　秦晓听着风轻云淡的声音，眼皮子一跳。这人是护短不假，不过那男人也能算进这‘短’里......闯祸了。

　　“那，为何......”秦晓的话音逐渐隐去，因为他看见友人除了唇角明显的笑意，就连眼睛也染上愉悦。

　　“我信他。”况且，木头要开窍，总得找另一块木头敲打敲打......俗话说，同极相斥不是么？

　　“不是替身？”看到黑衣人那一刻，秦晓以为看见另一个相仿的自己。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这凉薄的人，到了这陌生的环境，除了还人情，定是会从别人身上寻找曾经的熟悉感，作为存活于此世的羁绊。

　　只是，代替的情感怎会真正幸福？所以，他们不放心地跟来了。

　　“他比你呆。”

　　听出清淡的语气里隐含的懊恼，秦晓不由得轻笑出声，原来，他们都多虑了。这一世，这人定会得到真正的爱。

　　简单介绍完自己的终身，席远总算进入正题，“你怎么会来？”

　　“秦晓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一份朱色描金的请帖，递上前。席远接过，只扫了一眼就挑眉。

　　“这上头写的不是‘尘缅’。”席远了然，怕是这人从谁手里抢来的，对方出门定是忘了烧香。

　　“没死。”秦晓像是知晓他在想什么，短暂解释了句那倒霉者的境况，然后道，“你猜的对。”

　　那青殿下的参与有些突然，所以席远的揣测便是将其划入龙蓝的阵营。如今对方邀请了有意图的各门各派，唯独漏了碧水宫，这不会是个巧合。

　　“需要帮忙？”

　　“嗯。”席远也不客套，“等对方先动。”

　　影卫隐藏踪迹的能力，也许能瞒得过那些江湖人，但绝不包括时刻盯着自己的龙蓝。光看对方布置的暗哨只有暗夜察觉到，席远便了然，对方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对了。”席远忽然道，“帮我查一人，红衣，桃花眼，善弹琴。”

　　虽然范围广，但鉴于对方是向来认人先认手的席远，秦晓觉得这形容已足够仔细，于是点头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