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不尽完美

9、第 9 章

　　他看了阿丑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才仔细看清阿丑的面貌。
　　这个阿丑身材也算高大，但是一直缩着脖子，看起来一脸畏畏缩缩的模样。
　　阿丑身上穿着的是普通的兵士服装，上面已经染满了污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尤其是阿丑的脸上，被一块布猛的严严实实的，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在火光下，可是看到眼睛上几道伤痕。
　　阿丑闻言，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对着言无意投了个感激的表情，这才转身看向张猛。
　　阿丑对着张猛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你还是把解药给这位兄弟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管他的事情。”
　　听到这里，言无意才知道阿丑和张猛之间早有罅隙，只是她不知道阿丑只是个普通的兵士，而张猛似乎身居高位，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联系。
　　张猛却是呸呸的向地上吐了口吐沫，大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倒要来教训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说完，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也罢，若是你今天打赢了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阿丑听到丑八怪三个字，身体颤抖一下，伸手抹了抹连山的伤痕，然后退后几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听完张猛德尔话，重重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打不过你，也不和你打，师傅说过我们学武是为了匡扶正义，救助弱小，绝非是为了意气之争。你这般行为实在是有悖武学之道。”
　　张猛被阿丑这么一阵抢白，脸上又青又红，怒气更甚，他一言不发对着阿丑扑了过去，说道：“今天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阿丑躲过张猛一招，张猛的另一招就跟了过来。
　　一招一式如狂风扫落叶。

　　阿丑的身影被罩在掌风之中。
　　阿丑躲了几招，看张猛的攻势越来越猛，无奈之间只得使出本门的武功和张猛对决。
　　两人的武功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一时间拳来脚往，风沙满地。
　　周围的人见此，都屏气息声，看两人过招。
　　阿丑一拳过去，本来正中张猛的胸口。
　　可是拳到胸间，阿丑突然停了停.
　　张猛却趁此机会，一拳扫上阿丑的面门。
　　阿丑躲闪不及，蒙脸的黑布被张猛拉了下来。

　　阿丑的一张脸暴漏在众人的面前。
　　周围的人看到阿丑的脸，都暗暗的吁了口气。
　　还有的人直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在篝火下，可是看到那张脸布满了刀伤，十几道寸长的红印贯穿了整张脸，猛然看去，竟然看不到脸上的五官到底在哪里。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赶快转过头来不敢再看。
　　张猛也没有想到阿丑的面貌是这样的，微微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意。
　　他将黑布扔给阿丑转身就要离开。

　　阿丑借助黑布，将自己的面目重新包好后，拦在了张猛的面前，喃喃的说道：“解药------”
　　张猛这才倒也没有为难他，从怀里掏出解药往阿丑身上一扔，然后愤愤的说道：“这次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下次再来比过。”说完，分开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丑看了张猛的身影一眼，然后走到言无意的身旁，将手中的解药递给言无意。
　　言无意给王福喂下解药，看王福嘴中流出的鲜血慢慢的变成红色，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王福放好，想要对阿丑表示感谢。
　　可是当他抬头去看的时候，阿丑已经离开远去了。
　　言无意将王福扶回帐篷让他休息。

　　自己一个人却是走出帐篷，向外走去。
　　他漫步目的的走了许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营帐，走进了一片茂密的草地里。
　　不远处，有汩汩的流水声响起。
　　言无意循着水声走去。
　　不一会儿面前便呈现一股银缎般的水流。
　　言无意慢慢的走进了，将手放进了手中，顿时一股暖意涌来。
　　原来这竟然是一潭温泉。

　　言无意感觉水流缓缓的在指间流过，口中不由的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言无意将手伸出水流，缓缓的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想要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他褪下衣衫，刚迈进水中，就听到水中有人胆怯的说道：“你别过来，我生得难看，怕吓到你。”
　　言无意听这声音极其熟悉，心中想了想，立刻想起发声的人就是刚才的那个阿丑。
　　言无意试着问了声：“是阿丑吧！”
　　水中的阿丑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人叫起，沉默片刻，然后满是疑惑的说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认得我。”

　　说着，阿丑慢慢的从阴影处露出头来看了一眼，但是立刻又缩了回去。
　　言无意看水流的某个阴影处有人影晃动，知道阿丑就躲在那个地方，于是对着那里说道：“今晚你救我兄弟姓名，我黑没有当面谢过。”听了会儿，言无意才又说道：“我叫张小虎，你叫我阿虎就是了。”
　　他说完看阿丑许久不说话也没有丝毫动静，只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此处，若是你觉得不方便，我先行离开也就是了。”
　　阿丑听到言无意说要离开，心中一着急，整个身体从水中露了出来。
　　今夜夜色尚好，言无意清楚的看到阿丑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烧伤的疤痕，当真是恐
　　怖之极。
　　阿丑一时心急从水中出来后，立刻又缩了进去，胆怯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怕吓到你。”
　　言无意看到阿丑身上惨状，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痛惜。
　　他突然开口说道：“有人面貌姣好又如何，不过是卑劣之徒。你心地善良，武功又好，我见到这样的人心中只有敬佩倾慕。”说道这里，言无意说道：“只重衣衫不重人，那些只是浅薄之士。我们又何必去理会他们。”
　　“真的吗？”阿丑听到这里，声音中透出几分喜悦。

　　言无意刚才说那些话本来是为了安慰阿丑，可是他说着说着心中却也生出了几分感触。
　　他父亲的弟子哪个不死才貌双全，可是为了区区身外之物一个个六亲不认，段其雄风流公子，行的也是卑劣之事。救他于危难的老差人，还有在监牢里越到的朱成李尤等人，他们不过是粗鄙之人，但是却懂得救人于急难之中的道理。人之善恶不能以面貌判定，人品之高贵低下更不能以才学论之。
　　“我从不对你说假话。”言无意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阿丑听到这里，心中几乎极为激荡。
　　他看到言无意走下水中，慢慢的走向自己。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是眼中又有几分期盼。
　　言无意走到阿丑身边，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浸在水中。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生的也很好。”阿丑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言无意静静的听着。
　　“那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阿丑脸上闪出一丝忧伤之意，他说道：“我祖上世代经商，父亲姓程名一行，娶了当朝宰相韦有物的远方侄女，日子过得也算是殷实。可是.....可是.....”阿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凄苦之色，他继续说道：“我五岁那年的一个夜里，突然有群蒙面的陌生人拿着刀剑闯入我家中，将我家中数百口人全部杀死。”

　　阿丑看着空中似乎在回想什么。
　　言无意听他喃喃说道：“数百口人的血把家里的院子都染红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可是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完，阿丑突然对着空中大声嘶吼。
　　言无意听他嘶吼中满是痛苦，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了一下阿丑的头发。
　　阿丑在言无意的安慰下，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
　　言无意这才问道：“你可知当年的事情是谁做的。”

　　阿丑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人全部蒙了面，所以.....”
　　两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阿丑继续说道：“当年我孤苦无依，还是张猛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救了我，然后抚养我长大，我十分的感激他们。”
　　言无意这才知道阿丑为什么对张猛忍让，对张猛的挑衅逆来顺受。
　　“张猛他只是被娇养坏了，其实他的心地还是很好的。不然他一个大家公子求荣华富贵的方式多得是，为什么来来这边关受苦，他也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不想做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阿丑一口气说完后，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言无意说道：“我和你说这么多，你是不是有些不耐烦了。”他继续说道：“我心中有很多话想要对别人说，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听，只有你肯陪着我，你真是个好人。”

　　言无意一时无言，心中百感交集，他过了会儿才摸了摸阿丑的头，叹口气说道：“你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吧，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却可以当你倾诉的对象。”
　　远处，将士们狂欢的声音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等到四周寂静无声的时候两人才从水中出来。
　　阿丑穿衣服的时候依旧是躲躲闪闪。
　　他边穿衣服边看言无意，发现言无意并不注意他身上脸上的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穿好衣服正要一同回去。
　　阿丑突然惊叫一声，诧异的看着言无意说道：“你的脸怎么了？”

　　言无意听到阿丑的话，心中一惊，去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所带的人皮面具因为浸水所以卷起了一角。
　　他摸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从脸上撕下人皮面具来。
　　阿丑看着言无意从脸上撕下一层皮，露出本来的面目，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阿丑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原来生的这么的好看，可是为什么要把原来的面貌遮住呢？”
　　言无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丑却是自己得出了答案，说道：“一定是因为你生的好，怕别人窥视，所以故意遮住脸。”说哇，他对着言无意笑了笑，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这么美，我也不舍得别人看到。”
　　言无意听到这里，心中触动。
　　阿丑和他不过相识几个时辰，就对他如此信任维护。
　　言无意心中动荡之下，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说出几个字：“那就多谢你了，阿丑。”
　　阿丑听到言无意感激，闪出几分扭捏的神色。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前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