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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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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说,生命的最后是不知冷暖还是悲悯自知。是不是很可笑呢。
—夏尔,你疼么
呵,冬日里像这般干净的天气并不多见呢。
推门而入的时候,我闻到并不浓烈的却腥甜的血液气息。
他的脸几乎透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肆意流转,他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了蝴蝶翅膀状的阴影。很显然,是割腕自杀,纤细手臂无力的垂在床边,血液从手腕滑到指尖,缠绕而略显妖娆,手指虚握着一只蝴蝶,奇异而显得诡谲的蓝色蝴蝶,那应该是蓝摩佛,手指上的蓝色粉末是它无色的血液。
那捧白玫瑰从我手中掉落,他们都像瞬间枯萎般的显现出了颓靡的颜色。
很好,他死在这种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的自杀方式上,符合他一贯的骄傲。伤口极深,看得出来是极为决绝的。
连死都不容许有任何的仓皇。
夏尔,是么。
此刻我像是失声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一直记得这样一句话。当死亡抵达辉煌时,没有人能发出声音。而此刻这句话却像是在我身上应验了。但我却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预见了他的死亡.。
他是那个长的并不高,并经常令我难堪的那个小男孩。
是那个散发着冷色调偏执的那个孩子。
是那个跟我说讨厌街边能力低微却又故作凶猛的流浪动物的夏尔。
我想问的是,夏尔,你疼么。
进来的那个男人有着强大的气场,优雅到高贵的微笑,动作温情却又干净利落,会让人兀然沉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轻轻的抱起夏尔,夏尔的身子则无力的深陷在他的怀中。他的下颌骨有一道绝美的弧线,那么凄艳。我竭力的想要发出声音,他却将食指覆于唇上,示意我安静,他说,我的少爷只是睡着了呢。
我开始觉得,夏尔只有在他的怀里才能呈现出柔软的姿态,像个孩子那般。
他就那样抱着他,从我的世界抽离。
死亡或飞翔,纪念或忘却,世界均给予了命名的权利。
我伸出手去触摸空气里虚无的光线。
我想,我的眼已被灼伤。
『信筏』
To Sebastian Michaelis
我终是没有等到你。
现在的我,一如当年的容貌,因为,只有这样你回来就不会找不到我了,可是我等你了这么久,所以我决定不等了。
我已不是当初的夏尔,你亦不是当初的那个恶魔。
我就像是一只猎物,沉溺在你布的陷阱里,而我却是如此的清醒的知晓这一切,我们都那么聪明,所以都那么寂寞。我遵循着这场游戏的规则,像困兽般发出微弱的喘息,我如你所期望的扮演着高傲的角色,我们一直都在黑暗中无声的较量,彼此不动声色的窥探着彼此的伤口,我们都那样清醒着,醒着,不肯入眠。就像是一出凄艳的马戏,我们那么安静的演完命定的剧本,在卸下脂粉之后,我却迷失了自己。
我无法像你一样完美的结束,最终也无法骄傲的从中抽离,我知道这是被你所弃恶的。但是,这是我全部的人生,我知道它在你面前显得过于卑微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在面前,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般甜美的微笑。即使这只是个念头,我也只容许它只有假设,没有后果。我是你的少爷,是可以奴役你的人,并非软弱卑微的如同蝼蚁的人类。
这个冬天好冷,我的蝴蝶都死了呢。
我看到所有人脸上对我充斥的厌恶。他们更为丑陋。
医院里的气味好令人作呕。
哮喘偶尔还是会发作。不过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还有,知道么,我没有家了。
我觉得好累。
毕竟,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奢侈的字眼。
我累了,所以我决定不等了。
呵,其实,我撒谎了。我只是害怕你会找不到我。
你要记住,夏尔永远是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
和当初一样的容貌。
那么,下一世,我要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