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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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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白羊：@六道轮回从今天开始会努力工作，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六道轮回：嗯，好好干。 (今天 9:19)
评论我的微博：“今天开始会努力工作，还请前辈多……”
……
“好好干？这个叫沙加的家伙怎么回事啊这是？”
……
事情是从一个微博号码开始的。
这个月月初那时候，穆正好换了份新工作，在父亲史昂的引荐下进了目前正炙手可热的广告公司Zodiac，作为一个新人，穆基本上是很谦逊有礼的，所以当那几个看上去实在不太像正常人的前辈和自己勾搭要微博号的时候也只是愣了愣便把以前申请来当作马甲的微博给了出去，当然，为了表示尊敬，他也并没有忘记那个就坐在自己前面，专门负责带自己熟悉作业的直属前辈沙加。
不过正所谓的热脸贴冷屁股嘛，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由于实在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说出“请你也加我吧”这种像是有互粉嫌疑的邀请，穆只好婉转地向沙加问了帐号。其实他倒并不是对互粉这种事感到高兴，但如果是出自于工作上伙伴的关系，那么搞好准没错。
只是这个叫沙加的、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倒还真是个看上去是正常人的怪人。首先，自己出于礼节先关注了他的帐号，他没有回关注这倒无所谓，反正也不是那么计较这些事，可是接下来的事就让穆摸不着头绪了。
为了跟他打个招呼以后好方便打开话匣子，穆就圈了他发了条博文，还不枉他从小到大谦逊有礼的口碑，不管是“前辈”还是“请多指教”这种建立好际关系桥梁的必要关键字可没少说，谁知道隔了一天……没错，整整一天！隔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却只收到了“嗯好好干”四个字回复。
顿时间穆的周围彷佛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一股寒风吹过。
真不知道是打字技术太烂还是做人太冷漠，穆带着疑惑的心情点去了沙加的页面，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嘴里一口咖啡喷到萤幕上，沙加……或者该说是六道轮回的至今为止所发过的所有博文，无一不是跟佛教有关，什么叫人要心平气合还是自杀前多想一分钟，而且无一例外是零回复零转发，并且似乎也从来不和其他人多交谈……总之这个叫沙加的家伙，莫名其妙透了。
可没关系，反正也只是名义上的“前辈”，顶多熬个一两个月过去了自己就能独立了，穆这样想着，然而工作至今即将满一个月，却对这个越来越没有自信，比如说现在。
“穆，这稿子拿回去再修改，这样不行，前面风花雪月写了一大串，后面不够写了才猛压缩内容，记者准不会看就扔垃圾筒里。还有，你起标题的能力……”
穆翻了个白眼，看着面前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的金发男人，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使他那头灿烂的长发显得有些碍眼，倒不是因为这个叫做沙加的前辈是个长得挺帅的家伙，实际上他毒舌的程度着实令人傻眼，要不是出于一向温和谦逊的脾气缓冲了这股怒意，穆现在大概只想一迭草稿盖他脸上甩头走人。
要知道，有耐性和必须听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家伙当着面把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稿子批评得一无是处完全是两回事。
穆被分配到的小组是Zodiac广告公司的公关小组，这个公关小组看上去似乎挺威风，说得好听是门面，事实也差不多如此，不过所谓的门面其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界怎么对付你你就得想法子见招拆招，不仅如此，还必须要三不五时放点肥肉给那些饥饿的记者大快朵颐。至于烹调“肥肉”的首要条件，也就是把穆这一个月来搞得神经衰弱的公关通稿，也就是他正在向这个沙加大师取经的重要内涵。
不过要是真的在这里认输那可不是穆的个性。
一想到这里，穆就露出了可以说是和气的微笑，“知道了，我拿回去重写就是了，沙加先生。”他刻意加重了“沙加先生”的称呼，然后一把抽走了对方手里的纸张，在沙加那张百年如一的表情之下，慢条斯理回到座位前重新打开档案。
一份稿子的字数其实不多，顶多百来字，毕竟多了记者也没耐性，但真要写得恰到好处，除了一写再写一看再看之外别无他法。
穆当然也拜读过沙加那些“大作”，而结论只能说新闻系出来的人和自己这个文学院出来的人想法天差地别。
好比说告白，像穆这样复古唯美派的人，首先嘘寒问暖一番，告白重点用的当然是“今天月色真美”，沙加则不同，如果没有在开头第一行里直接说出“我爱你”，那接下来也不用说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这种既不浪漫又没气氛的作风还真不是穆的性格。
穆瞪着白得刺眼的文件档，正前方对着自己的正好是一整片窗户，此时正是阳光自东照射过来的时段，虽然不得不说位在高楼就是风景优美，但一个上午对着电脑萤幕真觉得眼睛迟早会瞎掉，唯一庆幸的是那个就坐在他正对面还留着一头不输太阳灿烂的金发的青年被萤幕挡住了，否则心情会郁闷到死。
被抽走了文件的沙加并没有生气，可也看不出来他没有生气。不如说这个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年轻男人脑子里装了什么穆一点也无从得知。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拐弯抹角，总是非得在第一句话把人击得溃不成军，并且凡事力求完美，但也或许就是这样的性子使他刚毕业进公司没多久便凭着实力爬到了还不错的位置。
此时沙加好像手边的工作告了一段落，打算离开办公室稍做休息。这间公司最好的待遇就是从来不规定员工必须在上面时间好好地工作，只要在规定的期限里把东西交出来，上班时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于公司内部少不了各种激发设计部门创意的设施，像是刻意做成独立房间的阅览室，可以先在吧台点一杯咖啡带进去找点书来看，或者是颇受欢迎的游戏室，总是摆满了各种最新机型和游戏，设计部的阿布罗狄那三个人就成天往那里跑，或者工作烦了还可以去健身房做点运动，总的来说算是毕业生里热门抢手的第一志愿。
虽然不知道沙加打算去做什么，穆还是有种高兴的感觉。
他一咬牙直接删了整篇稿子，有点烦躁，实在很想上微博吼两句，但不知道会不会转到沙加那里又不太好那么直白地说出来，于是点开网页把名称“温和的白羊”顺手改成了“从现在开始当黑羊”，各种暗示意味浓厚。
改完了昵称，穆打算速战速决把沙加提出的几个要点琢磨一下改进，争取下班前交稿，才刚开始打没几个字，萤幕右下角的微博桌面软件闪烁着新讯息的提示，而且还是特别圈了自己帐号的，于是穆耐着性子顺手点开。
没有执照的针灸师：@从现在开始当黑羊啧啧，阿穆我打心里同情你
是米罗！穆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会儿，软件又跳出新讯息提示。
没有执照的针灸师：@从现在开始当黑羊 哎我说你怎么改昵称啦？害我刚才找半天艾特不到人
虽然穆很想针对他的问题解释解释，不过现在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多打两个字都是浪费体力。他转过头，朝着隔壁走道另一边发出这个讯息的主人看了看，发现他正冲自己笑得幸灾乐祸，一见到人转过头终于忍不住爆出了大笑声，坐在他对面桌的卡妙用力踹了一脚桌子，把桌面上的东西震得东摇西晃。
“上班时间老发什么垃圾讯息！不是说了要聊天私信吗！你的桌面软件装好看的？”卡妙泄愤似地把滑鼠点得啪搭啪搭作响，最后索性一摔滑鼠。
米罗被他那一脚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护住萤幕好不让它整个往后栽，倒是卡妙自己还悠哉悠哉地坐着，一点也不怕因为刚才那一脚自己的萤幕也跟着砸了。
这个看上去很没什么表情的青年性子极端，冷静的时候很冷静，偶尔脾气火爆起来就跟那一头嚣张的红发一样惹不得，米罗就对他有某种程度的头疼，因为他发起飙来活像个疯子──冷静的疯子，偏偏他还老被这种人成天疯子疯子的喊。
“喂喂卡妙你不厚道，你自己当初不也受过沙加的毒害吗！”米罗指着卡妙吼着，表情愤愤不平。
对这种指控，卡妙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冷冷一哼，不屑地开口：“跟某个学了两个月还不会的笨蛋比那点程度的毒害只是强身而已。”
一听卡妙又重提自己糗事，米罗脸一黑，立刻就摸摸鼻子缩着脖子坐回电脑前，懒得再多跟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辩驳，因为套他的话来说，疯子跟疯子是没法沟通的。
穆一上午的怒火终究是被这两个家伙给浇熄了，他见状笑了出来，挑着眉对米罗说：“米罗前辈，要不，我帮你个忙把刚才那条讯息艾特一下沙加？”
穆说这句话虽然只是开开玩笑，不过其实他倒真有点好奇沙加看见了会做何感想。社会是很现实的，尤其是像沙加这种能力杰出但人际关系不圆滑的人，很容易在受到上司赞赏的同时也受到同事攻击，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要真是那样，这个男人还会这么处变不惊吗？
“喂别连你也这样吧！”被轮番夹击的米罗苦闷地咬着嘴，闷闷不乐地把桌面软件缩下去了，这时候从对面桌抛来一份文件，卡妙站起了身子，似乎是打算出去。
“穆，latte还cappuccino？”卡妙刚从抽屉里找出了张员工证挂到脖子上，然后不忘记趁着穆思考的这几秒钟空档转头给米罗交待工作：“你最好在我回来以前把这些印好。”
穆烦躁地拨了拨浏海，不太好意思让卡妙替他扣点，就把自己员工证递了过去，“今天美式黑咖啡。”
卡妙挥了挥手，没接下那张还算是新得发亮的员工证，有点同情地看着穆，“你还真是郁闷到极点了，加油。”
“嗯，会的，谢了。”
丢下这句话卡妙正要离开，米罗一把扯住他的手，一边用力地拍了拍那迭文件，诧异地瞪着眼，“卡妙你真够狠，给穆买咖啡叫我打印？”
卡妙翻了个大白眼，给米罗一记爆栗，还是平时那副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冷笑着，“老样子Macchiato是吧！肥死你！”
米罗听了这话才嘿嘿地笑了两声松开手吹着口哨打印文件去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一片宁静。
穆觉得好在还有米罗和卡妙这样的同事在身边才不至于憋得内伤，尽管他们第一眼看上去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可一旦相处久了反倒好说话。米罗为人爽朗乐观，卡妙沉默是沉默，必要时却是二话不说帮忙帮到底，标准的外冷内热。
穆想到这里就想起沙加，当初卡妙因为也是个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还一度让穆以为他和沙加是同一类人，实际认识之后才惊觉他们截然不同之处。
沙加绝对不是外冷内热的人，倒不是说这个人没有热情，而是他用自身良好的教条把那些热情全都化为有逻辑有规律的长期计划，并且单刀直入快狠准地下手，像一个思绪清晰的猎人，这种人穆最懒得应付，和他说一句话得耗尽你所有脑力，看似平乏无味的对话里也许藏匿着重重杀机。
穆把手里那份沙加刚才划过线写了几个重点的文件拿起来反复翻看，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天生就对文字有某种程度的掌控力，在文学院的时候就颇被大家看好，写小说是他的强项，每每写出来的文字更是词藻优美，意境深远，时下从来不缺乏文字犀利直白的新锐作家，但像他这样的却是百里挑一，然而现在他必须参透的是另一个境界的精髓，难怪从前人要说隔行如隔山。
而现在这座山，也才刚爬不到半山腰呢。
卡妙很快就带着咖啡回来了，穆拿笔先在纸上写了几个理清好的重点和顺序，心想着既然还不会写那就不要好高骛远，记者当然是喜欢老练的东西，可现在还做不到，为了避免弄巧成拙，不如先迎合沙加的胃口写写，等熟练以后再好好发挥。
“穆，你的黑咖啡。”
“哦，谢了。”穆接过咖啡打开喝了一口。
卡妙拍拍他的肩膀，“沙加那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比较挑剔。”
穆一听到“沙加”两个字，有点兴趣地抬起头看他。卡妙会谈到沙加那是极为惊奇的事，因为他这个人向来不爱八卦，每次都是米罗起了头他才跟着附和几句，穆这么一听倒有点好奇卡妙对沙加的看法了。
“怎么说？”穆慢慢地喝着咖啡，“我看他就从来不找你麻烦。”
“那是没有麻烦可找。”卡妙把米罗的咖啡放到他桌上，回到自己座位，“你以后就会习惯的，沙加那个人做事有一套法则，顺着那个法则来畅行无阻。不过你听我一句建议，现在的东西学会以后，就不一定得照着他的法则了。”
“嗯。”穆点点头。
“要在他的法则里想办法变花样，不然久了会失去竞争力。”
“这倒是，我会好好思考的，感谢你了。”穆笑了笑然后放下咖啡，转头回去重新集中精神面对档案。他说的正是自己刚才归纳出的结论，那么这条路算是起对了步。
卡妙大概是看米罗怎么印文件弄了老半天还没好，索性走去隔壁间探查，两人又是一阵吵闹。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沙加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饭看上去大有一整个下午要待在办公室里的意味。他走到自己座位时顺手摆了瓶维他命水在穆的桌上，穆一愣，仰头却只看到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埋头在萤幕另一端忙了起来。
穆起先怀疑是不是随餐附赠的饮料，因为实在不想喝又不想丢才随便扔给自己，不过看了一眼瓶身上面的价格标签是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也就是说他总不可能特意去商店买一个自己不想喝的东西，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穆实在有点忍不住想挑明了讲，不是全天下人都那么善解人意，沙加这样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好像就连关心同事也是全凭他单方面操控，完全没有互动，就跟那什么……跟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
穆凝视着那瓶维他命水发愣，萤幕右下方的微博桌面软件又开始闪烁，他回过神来发现早就积了N条未读讯息，虽然没那个时间一一细读，却还是刷新一下，刚刷出来第一条就是那个坐在自己对面桌叫沙加的好前辈发的微博。
“论饮食？”穆拧着眉头往下看，发现是一短篇谈论饮食的东西，大概就是说现代人饮食不正常，老爱有事没事来一杯咖啡，伤身伤胃。
穆边啧啧两声砸了砸嘴，手一伸把早就喝完的咖啡杯扔到垃圾桶里，回头扭开了那瓶维他命水灌了两口，坐下来鼠标在“转发”上面轻轻点击。
从现在开始当黑羊：沙加前辈说得很有道理，转发给大家参考参考！
打完后穆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满意地敲下ENTER发送出去。
发完微博穆继续把还没弄完的新闻稿写完，实际上像这种东西不应该浪费那么多时间的，毕竟职场可不是单纯学习的地方，重要的是竞争力，动作迅速确实才是首要条件，可是沙加意外地没有分配给他太多工作，从这个角度一想，这个人已经是佛心来着了。
绝对不把照顾人这种事挂在表面上，只是默默地做默默地看，然后给予正确的方向，这也许就是卡妙所说的“法则”里的其中几条。
穆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有点能理解卡妙说他人不坏的意思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