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灰原

9、第九章

　　我和周芷若只有两匹马，现在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以便让夏清远和我共骑一匹了。夏清远果然如我所料的单纯。几乎是我问什么她答什么，原来她是偷偷跑出来找师姐的。怪不得，我就说，这般单纯的姑娘，她师父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刚刚要不是我和周芷若恰好经过，周芷若又功力深厚听到声响，真不知道这姑娘会出什么事。转头看看周芷若，她满面阴郁。不会是因为刚刚放了那三个人吧。也难怪，峨眉派女弟子众多，想来也碰到不少登徒子，大概对此等人是深恶痛绝。现在因为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却要放过他们，心里生气也是难免。
　　“周姐姐，你累不累？”想着转移开她的注意力，我出声问周芷若。
　　“还好。”周芷若语气淡淡。
　　“周姐姐，待会咱们到了镇上客栈，我想要一碟碎羊肉吃。”我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
　　“好。你先忍一会儿。大概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到镇上了。”周芷若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我也跟着笑笑。
　　“周姐姐，你和赵姐姐很好啊？”夏清远问周芷若。
　　“嗯。我们是朋友。”周芷若回道。
　　“我和师姐也很好。但是我们不是朋友。我师姐说我们比朋友还要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先前好几次和夏清远对答，我几次三番想笑。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师姐有这么个可爱的师妹，生活一定乐趣多多。
　　“赵姐姐，你有师姐么？”夏清远听见我笑，转头问我。
　　夏清远的眼睛好清澈。我看着她，笑着说：“没有。我不但没有师姐，连师父也没有。”其实，以前我叫范遥是苦大师，但是并没有行正式的拜师之礼，所以也算不上师父。
　　夏清远露出一脸的遗憾：“呀，那就太可惜了。师父和师姐都很好的。”她一定以为天下的师父和师姐都像她自己的师父和师姐一样了。这孩子的心思好干净，我不由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到了镇上，我们下了马，慢慢朝客栈走去。
　　“咦？那是糖葫芦。我师姐给我买过的。”夏清远朝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跑过去。
　　“我要一支。。呃，不是，我要三支糖葫芦。”夏清远边说边往袖子里掏，“嗯，师姐说谷外边吃东西要给钱。呶，这是钱。”夏清远掏出的是三片金叶子。
　　怪不得被人盯上。我笑着摇摇头，走上前：“清远，你给他一片金叶子，他也没法找你钱。你把金叶子收起来，我给你买。”说出口，我才发现我是在慷他人之慨。我现在还靠周芷若给我付账呢。
　　然后，我和夏清远就等着周芷若走过来，给我们买了两支糖葫芦。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好像成了和夏清远一般幼稚的人，摇摇头，赶紧把这个念头扔在脑海深处。待到了客栈，夏清远坚持要付三个人的帐。小姑娘还不想欠人情呢。
　　来到房里，我才觉得有点累了，正要躺下，就听见敲门声。周芷若走进来，看到我卸了钗子，惊讶道：“赵敏，你要睡了么？”
　　我笑了笑：“不是，只是想梳一下头发。”
　　周芷若点点头，在桌子边坐下。看着她沉默，我走到桌子边坐下：“周姐姐，怎么了？”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她抬头看着我。
　　一想到夏清远，我不由就笑起来：“这小姑娘可爱的紧。周姐姐你不喜欢么？”
　　“嗯，”周芷若又点点头，“赵敏，你是想送她去见她师姐么？”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笑笑呢？我点点头：“你也看到了，这姑娘对世事是一概不懂，很容易被人骗了去。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咱们就先送她吧。”
　　“这一路耽搁，耽误了你娘的忌日怎么办？”周芷若看着我问。
　　我笑着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周姐姐，现在离我娘的忌日还早着呢。耽误不了的。”这是第一次有父亲和哥哥以外的人关心娘的忌日，我心里很是感动。
　　忽然想起夏清远的话，连忙对周芷若说：“周姐姐，你以后不用叫我赵敏了。你叫我敏敏就好。我爹爹和哥哥都叫我敏敏的。”
　　周芷若慢慢的说：“赵敏，你想让我当你姐姐？”
　　“是呀，”我坐直了身子对她说，“我们也可以比朋友还要好。我恰好没有亲姐妹，我就当你是我的亲姐姐。”
　　周芷若慢慢笑了：“也好。”
　　于是，第二日，我便向夏清远说我们陪她一起去找她师姐。小姑娘高兴的很，搂着我连声说好啊好啊。看着她这么高兴，我也很是高兴。从蜀中一路过来，到了鄂境内，不下千里，居然平平安安。这次运气倒是好得很。三个人说说笑笑，路途轻松的很。当然，主要是我和夏清远说笑。不知道周芷若整天在想什么，有时候心不在焉，大多数时候便是淡淡的。
　　这一日，我们正往太平店镇走去，忽然夏清远指着前面喊起来：“那是师姐的马车。”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是一辆蒙着蓝布的马车。
　　夏清远连忙下了马，朝马车跑过去，一路上喊着：“师姐，师姐。”这姑娘对师姐这么热情，我也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她师姐是什么样人。
　　却听见旁边的茶摊围坐的人群中传出女声：“李师妹，是夏师妹。”
　　我转头望过去，只有一张桌子边坐的是两个姑娘，其他都是男子。再看夏清远，她已经朝这两个姑娘跑过去，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姑娘站起身来。夏清远跑过去，扑到紫衣姑娘的怀中。想来这便是她的师姐了。我和周芷若下了马，将缰绳系到树上，走了过去。
　　“清远，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紫衣姑娘语气虽是责备，却也满含温柔。
　　“我想你了呀。你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夏清远嘟起嘴。
　　“你从来没有出过谷。一个人跑出来，出了事怎么办？你想吓死我是不是？”紫衣姑娘轻轻摸着夏清远的头。
　　“师姐，我很想你呀。”夏清远摇晃着紫衣姑娘的胳膊撒娇。
　　紫衣姑娘看着我和周芷若朝她们走过去，问道：“两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还未答话，夏清远就插口道：“师姐，我在路上碰到坏人。是周姐姐和赵姐姐救了我。”
　　“什么？”紫衣姑娘声音立刻严厉起来，“什么人干的？”
　　唉，她们师姐妹真的要在这里讨论么？我走上前：“姑娘，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以后再慢慢说吧。”
　　“姑娘，清远为人单纯，幸亏碰到你们。两位的救命之恩，平明一定永记在心。”原来她叫李平明。咳，这姑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要报答我们了。虽然师姐好像比师妹懂得多点，但是也是一样的可爱。
　　“其实现下你就有机会报答我们。”看着李平明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准备为我做什么事情去，我忍不住笑，“我现在口渴了，姑娘请我喝杯茶罢。”
　　李平明也看出我在开玩笑，自己也笑起来：“两位姑娘请坐。”
　　四个人坐下。夏清远拉着李平明的袖子：“师姐，我饿了。”
　　“小二，上一碟点心。”李平明立刻回头叫点心。这师姐对师妹的确很好。我心里暗暗点头。
　　“两位姑娘用些点心吧。”李平明笑着对我和周芷若道。
　　“李姑娘不用姑娘姑娘的了，我叫赵敏，她是。。。。”我转念一想，周芷若在少林寺的屠狮大会上伤了不少人，别在这些人多眼杂的地方贸然报了姓名引来事端才好。忽然又想起自己以前也得罪过六大门派，若这里有他们的人，我的麻烦只怕比周芷若还多。我暗笑自己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还没有解决，倒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别人了。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我转头看着周芷若。
　　周芷若微微一笑，说：“我是周芷若。”
　　“原来是周姑娘和赵姑娘。”李平明笑了笑，转头对着夏清远道：“清远，怎么不吃啊？”看李平明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起夏清远说她们药王谷的人甚少出谷。想来她们也不知道我和周芷若吧。
　　“师姐，你喂我。”夏清远拉着李平明的胳膊撒娇。这小姑娘，我暗暗笑着，兀自拿了一个点心自吃。
　　“清远，这是在外边，不比谷里，任由咱们乱来。你自己慢慢吃，啊。”李平明面露尴尬之色。
　　谁知夏清远呼的站起身，大声说道：“师姐，你喜欢别的姑娘了是不是？怪不得你总也不回谷里，师父告诉我你在外面会喜欢别的姑娘，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不喜欢看见我，我走就是了。”夏清远说完话立刻跑了出去。

　　我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转头看向别处。李平明看见夏清远跑出去，嗐了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师妹和夏师妹是我们谷里感情最好的师姐妹，就像亲姐妹一样。”一直坐在桌子边微笑着看着李平明和夏清远师姐妹两个的另一个姑娘说道。
　　“嗯，感情最好是真的，”我以前频繁出入大元宫廷，自然知道这位姑娘想掩饰什么，“只怕亲姐妹也没有她们好。请问姑娘芳名？姑娘刚刚一直不说话，我也不敢擅自打扰，怕姑娘不快。”
　　这姑娘摆摆手，笑着说：“哪里那么尊贵了。我叫萧木叶。你叫我木叶便好。”
　　看见周芷若一直盯着茶摊外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李平明师姐妹跑出去的方向，现在路上什么也没有啊。我悄悄碰了一下周芷若的胳膊：“周姐姐，你在看什么？”
　　周芷若转过头，笑笑：“没什么。看她们师姐妹怎么还不回来。”
　　我心里暗想，周芷若大概是不懂李平明师姐妹之间的事情的。人家两个分别这么久，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回来。再说，李平明不背后安抚好夏清远，指不定夏清远再说出什么吓人一跳的话来呢。
　　“周姐姐，她们功夫都好得很，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先吃个点心吧。”我把点心递到周芷若手里。周芷若点点头，慢慢吃起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