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此赋非歌

1、第 1 章

　　王局长升官了，全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王局长本人更是欢喜。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在外人面前，他可是尽可能压制着自己的欣喜，跟他说活，三句不离业绩。相对于关心这新上任局长的嘴有多利，老百姓更在意的是最近猪肉的涨幅。
　　王局长这人不算健谈，当然谈公事除外。他见了人总是乐呵呵的寒暄一下就走，他当然懂得要走进群众，但是，“领导还是要有领导的样子嘛！”
　　李主任这话说的正中王局长下怀，也许是酒过三巡的原因吧，他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那当然，领导就是给老百姓干实事的嘛，这才是领导的样子！”
　　“局长说得对。”
　　“还那么见外，今天咱是家宴，你还是叫我姐夫吧。”
　　“是，我的亲姐夫哟！”
　　“哈哈哈哈——”
　　话虽是那样说，李主任那声局长可是让王局长心里乐开了花，他甚至觉得局长就是最大的官了。他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至少在局里，我王强也算个皇帝般的人物，虽不是一言九鼎，但是谁敢拿我说的话当屁！”
　　李主任也是一惊，向来斯文的王局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这刚好遂了李主任的意。
　　“我说姐夫啊，您都说了您的话是一言九鼎样的，可是下边的那些个冥顽不灵的人老把您的话不当回事。”
　　“谁，是谁不当回事，我撤了他！”
　　王局长酒劲上来，也不管他自己那套“隔墙有耳”的理论了，在酒店里就嚷嚷起来。李主任拉了他好几次，还被醉醺醺的王局长甩了一巴掌。
　　李主任捧着火辣辣的脸，心里一阵的咬牙切齿，“等着吧，我早晚把这巴掌给讨回来！”
　　王局长醉的可是一塌糊涂，有意无意的跟李主任搭着话，李主任满嘴的下流段子惹得他呵呵笑个不停。
　　“局里像你这么会说的可不多了，可真中我意！”
　　“那是，咱一家人嘛，小弟我不想着您，还有谁对您是真心实意的。”
　　“嗯，我身边是缺个知根知底的人。”
　　“姐夫，您看我怎么样！”
　　“你，嗯，是块材料。”
　　“那您看我当副局有戏没戏？”
　　“你要有戏，那我得是你亲哥。”
　　李主任两眼放光，一个劲儿点头哈腰，“对啦，您就是我亲哥哟！”
　　“不对，是‘上阵不离父子兵’，好，就冲这点，我一定把你弄进来。”
　　“是是是，您说的对，上阵不离父子兵！”
　　装孙子谁不会，要是能当上副局，别说叫爹，真要他当孙子，他也乐意，“等着吧，早晚也有你这么一天！”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王局长一觉醒来才觉得什么都不对。摸摸尤有千斤重的脑袋，王局长什么也想不起来。
　　洗漱完，吃了饭，王局长夹着他的公文包走出家。他又调整了一下拿公文包的姿势，改用手拿着公文包横向三分之一处。对于这个，王局长也有自己的讲究，“用胳膊夹着公文包的是基层，不拿公文包的是高层，手拿公文包的是中层。”王局自认为高层，但是，“要亲民嘛，就要拿着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天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在他的领导上面摆个谦逊的样子，至于为什么拿三人分之一处，王局长的解释是，高层要拿公文包也要和中层有区别，不能让下级耻笑了去！
　　王局长乐呵呵地下了楼，等着他的专车，左等右等不来却远远看着一辆“大奔”开来。
　　“又是哪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对于局里奢侈的“中层们”，王局长一向嗤之以鼻，“不够谦逊，所以没前途！”
　　“局长，上车吧！”
　　司机一声“局长”可把他叫蒙了，他拍拍秃顶秃得发亮的脑袋，又看看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此地不宜久留，先上车！”
　　坐在车上，王局长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做的糊涂事儿，他看着开车的小青年，一肚子问号，“不是说配个司机吗，怎么连车也——”
　　“局长您不用担心，我就是开这车的，当然连人带车一块分过来了。”
　　“哦。”
　　王局长这才听懂，不过去他的吧，反正坐这么个车挺神气，“既是送我的，不坐白不坐！”
　　转念一想，“还是小李会做人，又给我长了面子，又免了后患！是该多提拔提拔，也给他个惊喜。”

　　不停为自己官路奔走的李主任可是把注都下到王局长身上了，但是他等得心急啊，“姓王的收了我的车连个屁都不放！”
　　“别这样说姐夫，他或许忘了也说不定。”
　　李主任的妻子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她从不管官场那一套。
　　“我才不信他会忘了！”
　　李主任握紧拳头，想想自己那一巴掌，再想想那辆“大奔”，“你当没这回事，我就让你印象深刻！”

　　信息在物欲横流的今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要你想知道，有的没的你都会了解到一大堆。李主任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他向上级反映王局长的作风问题，说他贪污受贿等等。领导懒得搭理他，李主任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可是李主任没放弃，他在网上发博文，处处痛批王局长，久而久之，上级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了，并且从市里派了人专门了解情况。
　　一接到消息接，已经下班的李主任又兴奋地赶回了单位。
　　“你说王局长收礼，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前段时间他收了辆‘大奔’，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是吗，那很正常嘛，局长开大奔有什么的。”
　　李主任多年来在官场的摸爬滚打，早看出这个领导也是个脑满肠肥的主儿，他巴巴地递上烟去，又往领导怀里塞了几沓钞票。
　　“那当然没什么了，只是他既然收了总得有点表示啊。”
　　“也是，小王那人是不怎么地道，这么着吧，反正他那局长早晚会撤，我向市里反映反映。”
　　“那我是不是——”李主任赶忙又掏出几沓钞票，“听说还要有推荐人什么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早就有人推荐你啦。”
　　领导的笑别有深意，李主任看了不禁脊背发凉，“敢问是谁推荐的晚辈呢？”
　　“王局长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