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秋苏洛

3、二 一入侯门

　　白瓷就这样进了睿王府，悄没声息的，和李清逸走进了王府。
　　李清逸一路上都行步缓慢，白瓷知他伤势，伸手扶着他。
　　李清逸步入王府，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请安，李清逸挥了挥手，“今晚不用人伺候了。”又回头看白瓷，“你跟我来。”
　　白瓷搀着李清逸往里走去，一路上只低着头，忽略周围的眼神。
　　直到卧室，关了房门，李清逸才松了白瓷的手臂，松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白瓷站着，不说话。
　　李清逸缓了几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瓷。”
　　“白瓷？倒是个好名字。”李清逸笑道，“过来。”
　　白瓷走过去，李清逸看着她，低声道，“我受伤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这几天都由你来给我换药包扎，知道吗？”
　　白瓷点点头，李清逸往后靠去，“行了，今晚上你就在这睡，明天再换地方。”白瓷看看卧房里仅有的一张床，李清逸看到她的目光，笑，“怎么？害怕？我这个伤，什么也不能做。”
　　白瓷看着他，“王爷您受了伤，还是您一个人好好休息吧，我随便在哪里都可以将就的。”
　　“在王府里哪有将就的。”李清逸看定白瓷，“今天我刚把你带出来，你必须在我这里过夜，明白吗？”
　　白瓷脸上一红，“知道。”
　　“来扶我起来。”李清逸伸出手，白瓷走过去，扶起他，向床榻走去。李清逸仰面躺倒，仿佛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才松开，手捂着伤口喘了两口，吩咐道，“去倒杯水来。”
　　白瓷起身向外间走去，心想，“也不知道这样子的伤，怎么坚持了这么久的。”
　　服侍李清逸睡下，白瓷在床边脚凳上坐了，细想今天这一幕幕的，还真是人生如戏。多少姑娘做梦都想的事情，居然被她遇到了。只是，这事，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白瓷自朦胧中醒来，睁开眼，却看到床上的男子正看着她，她揉揉眼睛，“王爷，要喝茶吗？”
　　李清逸点点头，白瓷起身，却脚下一歪，趔趄了一下，她暗自捶了捶腿，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刚把杯子端到李清逸嘴边，门外就响起了禀报，“王爷，王妃过来了。”
　　李清逸侧着身子，看一眼白瓷，见她依然低眉顺眼，只看着手中的杯子，他接过茶喝了才慢悠悠开口，“这么早来做什么。”语气中微微有着不耐。
　　“妾身前来伺候王爷起身。”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今天不用你。”李清逸懒洋洋地开口，里面带着些被人打扰的不悦。
　　门外静了许久，才听的有人低声道，“那妾身告退。”
　　白瓷自李清逸手中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的案几上，问，“王爷要起身吗？”
　　李清逸重亲躺倒，“不起。让把早饭送到屋里来。”
　　白瓷愣了愣，“我？”
　　李清逸笑，“给外面的人说。”
　　白瓷想了想，走向外间，她在门口还是顿了顿，方拉开房门，果然，外面有人等着伺候。白瓷柔柔开口，“王爷吩咐将早饭送进屋来。”门口一位内侍打扮的男子低头应道，“是。”随即转身出去。
　　白瓷回身关上房门，床上的人正看着她笑。

　　吃过早饭，李清逸吩咐白瓷，“把朝服拿来。”
　　“朝服？”
　　李清逸用下巴指指白瓷身后的架子，“那儿。”
　　白瓷笨手笨脚地把朝服给李清逸穿好，李清逸看她一眼，“以后得学。”
　　白瓷愣了一下，“是。”
　　李清逸自己动手整了整衣领，“我待会儿跟下面交代一下，你住到西院去，那边远，清静。”
　　白瓷感激地笑，“谢王爷。”
　　李清逸看出这笑倒是真心的，“嗯”了一声，又道，“回头给你指两个丫鬟，缺什么让她们报。”
　　“不用了。”
　　李清逸没说话，抬脚走了。
　　白瓷松一口气，她还没从青楼到王府的转变中清醒过来。
　　她走到窗前，望出去，一棵梨树，正含苞待放。
　　白瓷想了很久，这几年，她走的很慢，很辛苦，可是她还是要走下去。她是一个人，而她又不是一个人。
　　有人来敲门，白瓷愣了一下，走去开门。
　　门外躬身立着两个丫鬟，“王妃请姑娘说话。”
　　白瓷抬头看看天，该来的，总是会来。

　　睿王妃十分年轻，白瓷进去的时候她正坐着喝茶，很端庄地举着杯子，见白瓷进来，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白瓷心里思量了一下，没抬头，先跪下了。
　　旁边有人笑，“哟，妹妹这大礼了。”
　　主位上的人将茶杯放下，“头抬起来。”
　　白瓷慢慢抬头，面前坐着三个女人，一个在主位，两个在侧位，看来是正妃和两个侧妃。
　　白瓷目光依然看着地下，睿王妃看着白瓷，很久，忽然冷笑一下，“也不见得有多美。”
　　白瓷知道，自己只是瘦，又白，若是不化妆，确实说不上好看。她想，自己会被睿王带回来，无非是自己刚好赶上了他需要遮掩伤口的时候。否则，她这一辈子，也就是在那地方混着，慢慢地，就老了。像一朵没人在意的花，寂寞的开，落寞的败。
　　白瓷只是跪着，一种柔弱又坚韧的姿态。
　　睿王妃问，“你从哪儿来的？”
　　白瓷低声开口，“青花楼。”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白瓷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丢人，这世界上，有人出生高贵，衣食无忧，自然有人为生计发愁，被迫下贱。既然无从选择，那么接受命运的安排，努力生活，也是一种姿态。
　　睿王妃冷笑，“难怪。”
　　白瓷规规矩矩地跪着，垂目低眉，她知道今天这一关不好过。现在不过只是跪着，受几个冷眼，挨几句冷话，比她想的好多了。
　　“王爷安排你住哪里？”
　　“西院。”白瓷低声回答。
　　“西院？”
　　坐在侧位的一位开口笑道，“姐姐不必担心，西院离这边远，可见王爷不过是图一时高兴，没什么的。”
　　睿王妃冷声道，“谁说我担心了？”
　　旁边的人立时噤声，一片安静。
　　睿王妃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在白瓷面前站住，白瓷心思已经不在眼前，她忽然想起和睿王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其实应该把细软都收拾一下的，眼前最起码可以打点一下丫鬟们。
　　“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白瓷一愣，忽然晃过神来，她并没有听到睿王妃说了些什么，但还是低声应道，“是。”
　　“回头把指甲洗了，红艳艳的像什么样子。既然王爷接你进了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别给我们睿王府丢脸。”
　　“是。”
　　睿王妃起身走了，两个侧妃也随后出去，没有人理白瓷。白瓷慢慢站起来，出了屋子。这里，就是她要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