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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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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马有女朋友了。
藏马订婚了。
藏马最近就要结婚了。
类似这样的消息,最近一条一条的传进黄泉的耳朵。侍卫说,妖驮说,幽助说,最后连修罗也这么说:
“爸爸,藏马哥哥要结婚了,你不去看看吗?”
去看他?以什么身份?朋友?
虽然在魔强统一战之后自己一脸平和的说:“藏马,很高兴认识你。”但那不过是处在一种人造的安然与别离下的简单无意的客套话。会那么自然的说出口不过因为藏马最重要的人只有他的母亲,一个温柔慈祥的人类妇女。但若对象换作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即将成为藏马的妻子,与他温柔相待抵死缠绵,这样的情景,单单是想象就令他内心翻滚着无名的怒火。黄泉不知道若自己真的站到那个女人身边,会不会失控到一把将她掐死。而这样的后果,恰恰是他所最不愿接受的。所以,他宁可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接受幽助拍着他的肩膀劝他去的好意:“喂喂,你和藏马至少也算是朋友吧?即使他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们不是也尽释前嫌了吗?去道贺一下又不会死人?”
为了躲开这一切,黄泉向烟鬼提起外出修行一段时间的请求。
烟鬼惊讶的开了口:“可是,藏马他不是要结婚了……”
又来了!黄泉压抑不住猛窜起的怒火:“他要结婚与我有何相干?!”一句话脱口而出,黄泉才发觉自己的口气竟是意外骇人的气恼和冷森。
烟鬼怔了怔,道:“好,你去吧。”
所谓的请求,也不过是个形式。黄泉是看在他现在终究是魔界君王的份上给他的面子,黄泉要走,以他的妖力,能拦得下的,在这魔界又有几人?只是他这一走,留下的流言怕是又要持续个把月了。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掉的终究也躲不掉。
接过信使手中的传言珠,黄泉抚着额头一阵轻叹:“藏马,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圆润的珠子撞碎在岩壁上,粗陋的墨线勾出那只狐狸令人爱极恨极的俏脸:
“黄泉,好久不见了……”带点揶揄的恶笑,像极了当初自己唤他到魔界时的样子。这个小心眼的狐狸呵,向来对别人是有仇必报并且加倍奉还的。
“一个月后我会在人界举行我的婚礼,你不想来看看吗?还是你仍然记恨我对你的背叛呢?”
狡猾的狐狸,一句话就堵死了自己想好的全部理由,不去就是敌人,想维持现在微妙的平和的话最好乖乖听从他的摆布。
“不想问候一下我美丽的妻子吗?”狐狸的唇角挂着掩不住的得意,“我很乐意为你介绍她……”
捏成粉末的岩石从黄泉突兀的指缝间悉悉落下,惨白的薄唇冷冷吐出切齿的恨意:
“藏马,你这混蛋!”
站在挂着南野宅铜牌的门前,黄泉犹豫不定左右徘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要不要按下一个门铃而踌躇万分。算了,不就是见个面再道声祝贺么,说完了就走,有什么为难的?主意一定,便压下粉色的按钮。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刷啦一声被拉开,南野志保丽带点惊讶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客人:
“请问……”
慈祥的面容,虽经过岁月的琢痕却依然能看得出年轻时美貌的妇人。说起来,这是第一次真实的看到她,这个孕育了妖狐人界的肉身、并教给他温情的母亲。
“我是……”
“黄泉!”脆生生地截断了未来得及出口的回答,藏马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意拐进家门,擦身而过时递给黄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迎上去对志保丽说:
“妈,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接下来,入座,奉茶,扯些问候的话。
黄泉心不在蔫的磨挲着茶杯壁上精美的花纹,一边附和藏马编着完美的谎言给那位善良的妇人听。看着狐狸一脸温柔的坐在他人界母亲的身旁,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皆流露出浓浓的爱意,黄泉隐隐的有点嫉妒了。
“妈,我想陪黄泉出去走走。”藏马适时的在被魔王怨忿的眼神杀死前提出转机。
“哦,也好,”志保丽理解的点点头,又扭脸看了看客厅高桌上摆设的座钟:“秀一,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接一下月莲好吗,妈妈邀请了她今天在我们家用晚餐。黄泉先生也一起来吧?”
“谢谢了。”黄泉点头示意,待藏马披上深蓝的外套和南野志保丽又一阵道别后一同走出门。
初到人界时已是下午,经过方才的款待,此时拂过脸颊的,已是傍晚的习习凉风了。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一时竟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然的听着鞋跟敲击石砖发出的单调而清脆的脚步声。
“嘻嘻,”藏马忽的笑了起来,黄泉疑惑的皱皱眉头:
“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现在这个人类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黄泉狠狠地瞪了一眼贼笑的狐狸:“一点也不好笑!”他只不过收起了异于人类的尖耳和角而已,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
“真的,如果你这样在都市的红灯区转一圈,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哪!呵呵,黄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很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阿……呵呵呵呵…………”
你皮痒了是不是?黄泉恨恨地咬牙,发誓只要藏马再多说一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掐死他。还好,聪明的狐妖感到身边飙升的妖气,乖乖的闭上嘴,可眯成一条缝的眼加上挑得高高的唇角都在毫不留情的向黄泉昭示:这只狐狸正在为刚才的口舌之快得意哪。
眼不见为净。黄泉只管低头走路,经验告诉他,论嘴皮子上的功夫,三界之中,恐怕都未必有人能胜的过妖狐,更何况面前这一只还是活了千年的老妖狐。
藏马的身影顿了顿,黄泉从游思中惊醒,一抬头,方才发觉已走到都市边沿。
眼前横亘着一片开阔的水面,粼粼水波跳跃嬉闹,拥拥挤挤着扩散开来,一粼扑着一粼。远远的,城市高耸的商业大厦的灯火闪亮着,橙黄,桔红,薄绿,划亮了黑赫的夜空,映照着水中的倒影,一时间,原本墨色的水面竟闪烁着缤纷的星子,游动着迷离的荧光。暗色的夜幕下低垂着一轮界居九天的皓月,冷如寒玉,凝若水肤,高傲洁然的,又带着点妩媚,星眸半闭睨视脚下的华都。靠岸的水面上,稀稀落落的浮着几片枯萎的荷叶,唯一完好的一枝白莲孤凄的立于惨黄败绿中。
“你在看什么?”藏马看黄泉许久不动,出声探问。
黄泉没有回答,就那样静静的背对着他立在初秋的夜风中,灰色的风衣一角斜斜的张开来,随着风的拂弄微微摇摆,那一瞬间,藏马竟觉着那苍劲修长的背景隐隐逸出一股空冥的落寂与苦涩。
莲,乃是水中仙子;白莲则尤为圣洁。
莲之所以圣洁,是因为它遥遥轻舞,在水一方,容不得人近身,只能远远的欣赏它的美。
记忆如潮水般倒退,掠过无数的翠影,黄泉看到心挂的那一轮银月站在一池白莲的岸边,那凝视着白莲的专注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
“藏马,”黄泉轻声唤他,藏马却丝毫未动,“你想要?”
黄泉伸手去掐池中的白莲,藏马厉声喝道:“住手!”伸手去阻隔黄泉的行动,却为时已晚,犀利的玫瑰鞭如蛇般缠上黄泉手臂时,一枝尚凝着薄露的莲已执在黄泉手中。
黄泉疑惑地问:“你不是想要吗?”说着,将白莲送到藏马面前,
藏马只冷漠的瞥了一眼黄泉手中那枝已失了生气的花,收了鞭子,转身就要走,黄泉拉住他的手臂:“我看你方才那么专注地看着这花,必定是非常喜欢的,为何给你却又不肯要?”
藏马嘲讽地扬起唇角:“你手中的那是花?”
“什么?”
“黄泉,盛放在枝头的方才称得上是花,躺在你手中的不过是失了生命的尸体!”
你以为在你将它从枝上折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它了吗?你的强势你的霸道使你从没有想过,你真的得到了那枝花吗?没有温情的付出,只有强硬的索求,狂妄的野心可以使你得到这世界,却不会令你得到脆弱的花朵,你得到的注定只有尸体!
只有尸体!
那是一千三百年前,藏马对黄泉说过的话。而黄泉则将这句话深埋在心中一千年三百年。
他不想相信,他不愿相信,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让藏马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是不会臣服于强大的力量的。
然而命运的发展却脱出他所设计的轨道:三百年后,实力已与藏马齐驱并驾的黄泉遭到藏马派来的杀手袭击失去双目坠落悬崖;五百年后,黄泉已领兵抗衡魔界两大魔头雷禅和躯,藏马却被灵者重创逃入人界;又五百年后,藏马等人为追击仙水重回魔界。
黄泉召唤了藏马,强大的妖力是无可比拟的后盾。聪明的狐妖应该清楚,A级对S级的胜算有多小。
当他一脚踏碎那羽妖的头时,藏马的杀气一瞬间充溢了整个房间,却没有任何反抗。黄泉仰头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千年的努力,终究达到了目的,何其畅快,何其淋漓。
藏马,我要你!我要你的一切,我要你的一切都只属于我一人!
我要你的效忠,我要你的臣服,我要你的头脑你的冷静你的美丽你的温柔;
我要那美丽的白莲只为我盛开,我要那圣洁的白莲只在我的手中绽放,我要那淡淡的幽香只被我品尝……
然命运的发展再次脱出他设计的轨道。
“黄泉,从现在起我的身份只是藏马!”“如果你不接受幽助的提议,我们就会帮助幽助!”
“藏马,你——”震惊与暴怒瞬间占据黄泉的全部意识,眼前拨不开的重重黑暗中,那一枝白莲愈见模糊,越行越远。
不,绝对不让你逃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你,即使,用强硬的手段!
强大的妖力弥漫整个癌陀罗,妖气在空气中摩擦碰撞,激起点点火花,魔界大战,悬于一线。
藏马不动声色的站在幽助身边,碧绿的眸子只看得进黄泉的身影,感觉到魔王的强烈杀气,他轻叹了口气,喃喃的道:
“黄泉,你得到的,注定只有尸体……”
黄泉,你得到的,注定只有尸体!
只有尸体!
尸体!!!
白莲爆裂成磷磷碎片,在自己手中灰飞烟灭,穿过灼烧的黑焰,全身浴血的妖狐,苦笑着问他:黄泉,你可满意?
可我想要的,却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想要的,只是藏马,只是妖狐,只是你——
你——
是我追寻了千年的白莲,圣洁,美丽,在水一方,遥不可及,
我想要你,我只要你,
可是,我要的却不是尸体……
嘴角绽开一抹苦涩的笑,黄泉挥挥手,对严阵以待的幽助等人说:“你们走吧。”
如果那朵白莲真的不肯在我手中盛开,就放开它吧,至少,能远远的看着它,就够了。
“黄泉?黄泉?!”
藏马皱眉又唤了一声,上前去叩黄泉的肩,“你在想什么?”
“嗯?”黄泉自回忆中惊醒,朦胧的意识仍带着眷恋的沉沦。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藏马有些气鼓鼓的责问,优美的唇扁了扁,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想谁哪?哼哼!”
黄泉依然没有吱声,暗色的魔瞳只映得进那枝孤然凄美的白莲,痴迷的凝视,顶礼膜拜般追寻。
这般美丽的生物,花中的仙子,苍白却才华横溢,袅袅娜娜在水一方,双眸剪水,玉笛轻吹,遥不可及,温柔,羞涩,薄纱轻烟。当残梦飘逝,仍在孤苦中独守那份清高,在温柔的他乡默如禅定。
藏马顺着黄泉的眼光看去:“莲?——我从不知道,你竟喜欢莲花?”
你当然不知道啊,黄泉心中泛起酸涩。因为那朵圣洁的白莲,只存在千年之前,只存在我的心里,你,怕是早已忘记了吧。只有自己这种傻瓜,才会在意那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才会为了证明一个从一开始就已犯下的错误而挥霍了一千三百年。失明的双眼,湮灭的王国,一千三百年的黑暗。
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竟不过因了他的一句话。
藏马,我现在才发现,你竟承载了我心中的一切,对我的影响是如此的深入骨髓,令我一千三百年来夜夜心痛辗转难眠!
藏马耐不住黄泉的沉默,俯下身去,素手一抄,那朵孤莲已执在指端,递到黄泉面前:“给你!”
同样的场景,位置却对调。黄泉想笑,嘴角却只僵硬的抽动了两下,抬眼看看那苍白如蝉翼的莲,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想要么?”藏马收回手臂,将莲凑在鼻下,深深吸了口气:“倒是很清丽的香阿。”
入了秋的莲,独有一股惹人伤的孤凄与绝美。
黄泉转身向了莲池,已空无一物的水面上,静静浮着一轮月,池水黯然,独月华光。远远看了去,犹有一条无形无体的线,将天地之月穿合起来,方才这般齐称,这般涟幻。
远远的,都市的灯火悄然熄了……
一抹苍白坠地。
黄泉转过身,见藏马轻挑秀眉,将花瓣碎碎的扯了下来,修长如葱白的芊指离合间,莲瓣就化作片片白羽,伶风轻舞,晚风爱怜的拥了这些纯洁至殇的精灵,扶摇直上,一忽间,水面上凭空多了些振翅的素蝶,薄翼轻弹,逐风而散。
“别这样!”黄泉按住藏马的手,“你如果不喜欢就丢掉它,何必将它扯碎,害它便是化泥,也是残身碎心!”
黄泉是怕了,他真的从心底里怕。经历了死亡的洗礼,情感的幻灭,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畏惧任何事物,他以为自己已没有任何弱点,却忘了深埋于心底的那抹银白。白莲如水,伊人似莲,莲娇人笑,莲萎人碎。这样的联想都让他从心底里颤抖,他实在无法看到白衣的妖狐沉沦于萧杀的血海,那样的情景,单是想象,就令他的核都痛得要裂开来。
藏马一怔,便笑了:“心疼了?”
黄泉有些困窘,转过脸道:“别胡说了!”
聪黠的狐妖眨眨碧眸,不依的跟着凑了过去,只盯得黄泉尴尬不已,俊脸不觉浮上一丝红晕。
“呵呵,害羞了呢!”藏马大着嗓门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只知战斗、不解风情的家伙,居然也会有怜花的一天!”
“黄泉,”一脸恶笑的凑近了,金眸里映进如夜的黑瞳:“你的脑壳没坏掉吧?”
温热的气息和着丝丝花香扑在脸上,黄泉讶然的看着藏马近在咫尺的俏脸,心中一阵慌动,默然地,半垂下星眸,凝视着藏马微扬的粉嫩丹唇,道:“这是我第一次在你的眼中看到我的存在,”顿了顿,“从千年前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直到现在,这是第一次!”
藏马敛了笑,扬手将残莲抛向半空的月,纤细的枝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悠然落在水面上,荡起波波涟漪,池中的月也跟着悠悠然地抖动起来,晃成了零零片片的碎金,在墨色的水面上跳跃。
“黄泉……”
“唔?”
“想见我的未婚妻吗?”
“不用了!”黄泉克制不住的握紧了拳,狼狈的想要逃走。
“为什么?”
“聪明如你,应该知道的。”
藏马低低的道:“我不知道……”空灵的语气中带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黄泉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不想失手伤了你·的·她!”
“你是说——”藏马猛地抬起头,碧眸里流动着惊喜的华彩,“你……”
“藏马,我等了你……一千三百年……”也爱了你,一千三百年……“我很自私,要我祝福你和那个女人幸福,我做不到!我的心境还未宽广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同别人结合却无动于衷的地步!你知道吗,杀了那个女人,这是我接到你的传言珠时冒的第一个念头!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藏马本应露出惊讶和警戒的脸现在却是渐渐浮上灿烂的笑意,黄泉反倒有些困惑了。
“可是,我总要告诉你她长什么模样吧?”狐狸美美的笑着,提升了周身的妖气。
妖气弥漫到湖面上,水雾浮沉,月影飘摇,跳动着碎金的湖面上那枝残莲倏然化为一抹倩丽的人影,由模糊到清晰,从透明到实体,素色和服,低眉垂目,一位温柔腼腆的日本女子就这样活生生的凭空立于黄泉面前。
“她是?!”黄泉不解藏马的用意。
女子踏水而来,轻盈的碎步点起波波涟漪,直走到黄泉的面前,深深的弯下腰,标准的日式礼节:“黄泉先生,初次见面,我是直子月莲,请多指教……”
“她是——你的未婚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
黄泉抿抿唇,猜度着藏马的举动。用一枝幻化成人形的花来充当他的未婚妻?
这样,也好。黄泉无力的想到,这样对双方都好,至少,那种令自己担心的尴尬场面不会出现了。
“黄泉,”藏马看到黄泉落寂痛苦的表情,接着说道:“你现在所看到的她,与我母亲看到的是一样的,都是植物幻化成的人形。”
“我不懂!”黄泉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应该知道,我这具已被妖化的身体是不会衰老的,”藏马带点哀伤的看向黄泉,“几十年,一百年后,我在人界的亲人就会死去,没有人能抵抗时间的力量,而我,也会失去在人间界的一切牵绊。我仍是要回到魔界去的;终究,我还是个妖,无法成为真正的人类。”凄然一笑,“但至少,在作为人类的这短短的几十年中,我要扮好一个为人子的身份。我有,我该承担的责任——娶妻,生子。可是,我不想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我犯的罪,已经太多了……”
“所以,你就用她来欺骗你母亲?”
“我并不愿意,但别无选择……更何况,我已经欺骗了她十几年了,再多一件又何妨?只要,她能幸福,我宁愿背负这个谎言所犯下的所有的罪……”
黄泉了然释怀,又问出潜伏心中已久的疑惑:“那么,你叫我到人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又或者说,你为什么独独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误会——别人要怎么想我不管,但我却不能不介意你的感觉,因为我在乎你,就如同你在乎我一样,不要以为你的爱真的不奢求回报,更何况,你已让我动了心了……”
黄泉猛地抬头,望进藏马流着碎金的眼瞳,那眼中流露出的情感,是他等待了千年的爱意和无尽的温柔!
“黄泉,你已经等了我一千三百年了,你愿意,再多等一百年吗?”
“你是说真的?”颤声询问,不敢相信那份追寻千年的幸福会如斯轻易的降临。
藏马含笑垂颌。
“藏马!”黄泉紧紧的将藏马拥在怀里,柔软的肢体,微凉的体温透过衣衫渗进皮肤,融入骨髓。藏马,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企盼了多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也一直在等阿,”藏马顽皮的笑,“等,一块迟钝的大榆木头开花!”
“呃?”
藏马贴在黄泉的耳际喃喃低语:“知道吗,莲的花语代表的不仅是君子和圣洁,更因莲与怜本是谐音,懂得怜花的人,才知道花的柔美与娇弱,方才更懂得如何去疼惜自己的爱人;若失却了怜爱的心,娇弱的花又怎堪寒风的蹂躏?之前的你阿,正是那性情中的霸道和蛮横令我却步不前……”
敞开的心扉,倾泻的心情,尘封了千年的往事,你记得的一切,我又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梦中的悠悠白莲阿……
你等了我一千三百年,只为等我对你的心动,却不知我早已心动;
我也等了你一千三百年,直到你懂得如何来爱我……
黄泉呆滞了半晌,反应过来时更收紧了手臂:“是,我是木头,我真傻,竟让你等了这么久……”
自责的尾音消失在一个带着深深爱意的吻中。
银月羞涩的遮上面纱,暗色的湖面上,妖气散去,薄雾朦胧,
独留一枝白莲随着水波悠悠浮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