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如花般的血色》琉殇潇珧

2、以血还血

　　三布拉德　　我将他带出来时，他并未多说一个字，如往常一样的顺从。伊凯亚一直是如此，敬我如他的主人。尽管我真实的年龄以大他太多。其实，我并不习惯他现在的态度，我要的不是仆从。如果我想要，便不会独自住在着远离血族界域的地方。
　　究竟想要什么，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并不会去要求伊凯亚。多年的孤寂，已让我遗忘了如何去付出与收回人类的情感，所以我并不在乎伊凯亚究竟把我看作什么。
　　或许伊凯亚也分不清他心中的感受。他对我态度谦而顺从，却也从不忘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他时刻都想确信我并未曾遗忘他，却也从不要求紧随在我的身旁。他是个好孩子，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不想要离开他。我明白他也孤寂了太久，想要有个依靠。
　　我柔弱的天使，伊凯亚，让人不由得想去呵护。
　　然而却有人曾那样残忍地伤害他，我怎能容忍。
　　给予恶魔以恶魔的惩罚或许也是一种公平。今晚的月色不错，下弦月，如同一抹讪笑。伊凯亚柔顺及肩的长发软软地在夜风中摆动，一闪一闪的金黄。碧蓝色的双眼如一汪澄澈的湖水，投映出迷人的月光。美丽的少年，即使穿上暗夜的礼服，也如同将要展翅的天使一般。
　　他还不知道我今晚的意图，如若知道，我想他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平静。
　　远远的，我已带着伊凯亚飞临在他故乡的上空，虽然未回过身去看他，我也能够清楚地知道，他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情绪紧张，他的呼吸声骤然到急促。
　　时机已到，我携着伊凯亚落在一幢别墅的屋顶上，脚下不是别处，而是伊凯亚曾经的家。
　　“你应该猜到了我想要做什么。那么，不可以阻止我。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我漠然地说，丝毫不理会伊凯亚变换不断的表情。
　　悄无声息地穿透墙壁进入别墅内部，略一环顾便已探知了内里的情况。要找的人都在，不错的情形。
　　而伊凯亚犹豫不决地跟在我的身后。当我向卧室走去的时候，他只是靠在窗侧，不愿再踏前一步。仿佛前方是无尽的地狱，一旦踏入便不能回头一般。
　　我又怎会惧怕地狱，我本是穿行在地狱与人间的恶魔。

　　四伊凯亚
　　我万万没有料到布拉德先生想要做的事，直到他带我踏进了这间我已远离了五年的大屋。
　　那里包藏着我所有的噩梦。
　　血族的敏锐洞察力告诉我，他们都在。或许他们已将我从大脑里打扫得一干二净，可是我却在今天为他们带来了黑暗的祝福。
　　阻止布拉德先生是不可能的，他冷漠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心意。我也了解我没有立场来阻止他，布拉德先生是想要为我复仇。这也是我本应了解的东西，作为血族，本就应该以血还血。
　　只是我的心却莫名的憋闷，我脑中不断地浮现起了过往的一切。
　　“伊凯亚，我的孩子，无论如何妈妈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爱你。”母亲总是这样轻声唤我的名字，然后温柔地微笑。尽管那时她眼中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我后来才明白的忧伤。
　　七岁的我还猜不透母亲的心思，只是贪婪地享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直到……母亲倒在一片片的殷红之中。我抱紧母亲，听着母亲最后一遍遍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然后感受着她的怀抱漫漫地失去了温度，最后变得冰冷刺骨。
　　那一晚，我握紧母亲给我的十字架，一遍遍地向上帝祷告，祈求能让母亲醒过来。然而，直到望见了父亲仇恨的目光，我才明白，从今以后，我已成为了世上唯一多余的灵魂。
　　辱骂与毒打，我已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夜晚的阴影紧紧地抱围着我，令我透不过气来，不论天上是否有皎洁的明月。后来我都已麻木不绝，而噩梦却也不曾对我有丝毫的怜悯。
　　离家前的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我已不愿再响起。幸好，我已有了逃离的勇气，幸好那可怕的事还未成为事实。可直到如今，一想起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魔鬼般的微笑，我仍止不住浑身发抖。我甚至感谢那对我还不如一只牲畜的继母。若非她的突然出现，或许那一晚，我已被我的亲兄弟……
　　这件事，对布拉德先生我也难以启齿，而布拉德先生却已猜到了真相。他是足以看穿世事的人，我知道。
　　我只是不了解，今夜，我为何要回到这个地狱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