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Never land 永无之地》青骑士

4、第 4 章

　　Chapter4：
　　哈利猛地从一个噩梦挣脱出来。
　　他喘着气，勉强坐起来，右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到自己的眼镜，把它架到自己布满汗珠的鼻梁上。
　　窗外，天空的边缘泛起一线鱼肚白，在那之上，一缕几不可见的阳光在清晨的天空中淌开。几只猫头鹰的身影远远掠过，消融在远处尚未化开的黎明里。
　　哈利擦掉额上的冷汗，慢慢平息自己的呼吸，出神地凝视着窗外的晨曦。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隔壁的病床上。
　　最近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地就会向德拉科看去。他努力不去回想前两天的争吵，静下来望着德拉科。
　　德拉科陷在一杯无梦药水带来的沉睡中。他一直失眠，眼睛下的两片青黑色越来越明显。虽然他一直安静得不像个活人——这令他看起来睡没睡着都没区别，但是出于对他所剩无几的健康的考虑，阿莲娜坚持每晚让他服下一定剂量的无梦药水。
　　他现在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下藏着两分宁静，呼吸绵长而柔软。没有痛苦，没有压抑，没有挣扎，没有高傲，没有嘲讽。这令他看上去不像是真的。
　　哈利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这样的德拉科让他感到恐惧——这像某种暗示，似乎德拉科给自己做的预言会成真。他回忆起刚才的噩梦，那里面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吊在绞刑架上的男孩，一头失去了最后意一丝体温的金发在风中飘荡。
　　哈利打了个寒噤。然后——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探过身，越过一个床头柜，手掌覆在了德拉科淡金色的头发上。这个动作很吃力，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尽管他已经比前几天恢复了很多。
　　他不由自主地抚摸了这些纤细的发丝一下，瞬间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这些头发的主人是谁。他为自己的行为大感惊骇，却没有收回手指。
　　“你不会死。”他用起床时特有的低哑嗓音喃喃地说。
　　德拉科的睫毛忽然抖动了两下。
　　哈利就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忙乱地拾起了昨天他已经看过了的《预言家日报》。可是他想起这个动作是多余的——反正德拉科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德拉科没有睁开眼。他一动不动，呼吸依然平稳。
　　但是哈利知道他醒了——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垂着头，目光牢牢盯住他至少已经看过三遍的第二版，强迫自己去读丽塔斯基特描写他自己在霍格沃兹受到女孩追捧的字句。
　　清晰可闻的沉默回荡在两人之间。
　　哈利咒骂着自己顽固赌气的幼稚行为，还有一点莫名的心虚。跟斯莱特林比耐心，他永远都不会赢。反正他一定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于是他啪地摔下报纸，准备十分有气势地告诉德拉科他们需要谈谈——
　　“波特。”德拉科却淡淡地先他一步开口了。
　　哈利瞪着他，扔开报纸，“什么？”他的心微微颤了一下，祈祷着德拉科没有发现也不要提及他之前的某个举动。
　　德拉科抿了一下嘴唇，声音干涩地说：“你考虑好了么？”
　　“……什么？”哈利下意识地拿起魔杖，为德拉科添了一杯水，送到他手边。
　　德拉科默默地端起来喝了一口。“你愿意接受我那天的请求吗？”
　　哈利盯着德拉科空白的眼眸，压抑着似乎又要盘旋上升的怒气。不能每一次谈话都以争吵和冷战收场，他告诫自己。
　　“想都别想，马尔福。”他尽量冷静地回答。
　　德拉科脸上涌起一阵红晕。哈利直截了当的拒绝让他难堪。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去说服自己的骄傲，重新请求过去的死对头。“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现在有足够的声望……答应我，波特。”
　　“你做梦。”哈利硬着心肠无视了德拉科声音里的脆弱。
　　“我以为你愚蠢的英雄情结不会容忍你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惨死，波特！”
　　“现在最有可能惨死的不是你父母，而是你这个可怜虫！”
　　德拉科狠狠咬住了嘴唇，他在阻止自己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在自我牺牲，对吗？你在计划着干什么蠢事？”哈利厉声问。
　　“我愿意为我的家人做任何事！”
　　“我这辈子已经见够了牺牲——让他们去见鬼！”
　　“你以为你是怎么得到‘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称号的，波特？你打算忘记你妈妈？”
　　哈利发现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他所有的怒火都被点燃了。这将又是场灾难般的争吵……或许更严重。
　　他想都没想就掏出魔杖指着德拉科，咒语凝结在杖尖上。
　　德拉科感觉到了。他慢慢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到了现在我还会怕你那点小咒语么，波特？”
　　哈利喘息着，死死盯着德拉科。一两个咒语就在喉咙里盘旋。
　　他忽然想起六年级邓布利多被斯内普杀死之前，德拉科在邓布利多面前缓缓垂下手中魔杖的情景。这奇异地让他平静了一些。他终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决心教训那个他受够了的混蛋。理性起了一点作用，他回手把魔杖扔到床头柜上，疲惫地倒了下去。
　　“我妈妈面对的是伏地魔。你要对付的只是没有了伏地魔的巫师界和一堆舆论。那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至少后者不会要了你们一家的命。”
　　“那只是对你而言。”德拉科冷笑着说。
　　“你不打算改变主意，是吗？”
　　“你不会答应我，对吗？”
　　哈利把答案抿在了唇间。
　　许久，德拉科眼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我知道你的回答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求你第三次。”

　　阿莲娜推开门走进来，手上端着两个大大的早餐盘。“早上好。”她愉快地打招呼。
　　回应她的只有哈利一个勉强的微笑和德拉科彻头彻尾的不理睬。
　　“看来你跟你的室友处得相当不愉快，波特先生？”阿莲娜挥着魔杖指挥两人床头的支架接过早餐盘，固定在病人的膝头。
　　“呃……我不打算换一个室友。”哈利警觉地说。几乎立刻他就后悔了——梅林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话。
　　阿莲娜走到德拉科床边，手脚麻利地开始了晨间的检查。她翻开德拉科的眼皮扫视，一边幽默地说：“你实在是过虑了，波特先生。希望你还记得上个星期我可是花了一番力气才让你同意这位马尔福先生入住的。”
　　哈利闭上了嘴，以防自己再说出些蠢话。
　　“好了，高兴起来，”阿莲娜绕过床头柜走向哈利，开始检查他，“你们两位今天早上都有访客。”
　　哈利的眼睛渴望地睁大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罗恩和赫敏。他敢肯定一定是他们。他开始住院的时候圣芒戈向他保证过不会放他不认识的人来打扰他。
　　“他们在哪？”他嗓音嘶哑地问。
　　“你不会等太久的。一会儿你将在茶室见到他们。”阿莲娜温暖地对他笑。
　　相较于哈利对自己访客的热心，德拉科只是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唯一的变化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等等，为什么是在茶室？”哈利问。
　　“因为马尔福先生的访客要求私人空间，而他的身体显然不允许他被随意移动。”阿莲娜看向德拉科，眼光中带了一点叹息。
　　早餐后，哈利被安置到轮椅上，由阿莲娜亲自送去茶室。
　　在走廊尽头，拐弯之前，哈利抽空回望了一眼自己和德拉科的病房，瞥到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里。
　　他想起了刚才德拉科的神情，以及夹杂在其间的隐晦的不安。“马尔福的访客是谁？”
　　阿莲娜闭了一下眼。“原谅我，波特先生，我不能告诉你。”
　　哈利抬起头，拼命想要读懂阿莲娜的表情。“他——”
　　“哈利！”这个时候，一个暖烘烘的拥抱打断了他。赫敏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罗恩笑嘻嘻地出现在她身后。
　　“伙计，猿猴的胃还好用吗？”
　　赫敏抬起头责备地瞪了罗恩一眼，罗恩无辜的耸耸肩。
　　哈利看着赫敏毛茸茸的棕色头发，还有罗恩满是雀斑的脸，心里一松，瞬间一股热流淌过。他抬起头来对着他们咧开嘴笑，很快忘记了除了这快乐的一刻之外的其他事。

　　“我们很抱歉，哈利。”赫敏给自己的茶加了一勺糖，半是欣慰半是担忧地看着坐在小圆桌对面的哈利，“我们不是有意耽搁这么久才来看你的。”
　　罗恩嘴里塞满松饼跟着拼命点头。
　　哈利看着他们，一时语塞。他微微窘迫地想起了过去，在赫敏和罗恩没有及时联系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暴跳如雷的。可是，梅林知道，他这次真的没有生气。在他们与自己分别的那么多天里，他几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孤独，或是被冷落——也许这和《预言家日报》不再长篇累牍地试图证明他是个骗子有关，也许这和……他的室友有关。
　　哈利及时地把思绪拉回到朋友身上。“呃，我没有生气——真的，赫敏。”他在看到赫敏的表情后补充了一句。
　　赫敏脸上终于不再挂着小心翼翼地神情。“你住院的前三天，圣芒戈替你拒绝了所有的访客。我们找过麦格教授，她告诉我们你安然无恙。然后她建议我们最好周末来看你，因为周末是圣芒戈的惯常探病时间，这样少一些手续。”她流畅地解释。
　　“反正我们马上就会见到你，所以也就没打算寄张卡片什么的。”罗恩边嚼雏菊姜饼边含糊不清地说。
　　“那没关系，”哈利摇摇头，“我让医院把所有的信件都拦下来了，否则我就不得不把所有的时间花在拆信上了——斯基特那本传记的读者来信……即使你们寄了也大概会被我错过。”
　　罗恩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哈利。“说真的，哥们，你今天简直宽宏大量到不像话。”
　　“呃。”哈利想用一个语气词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可是他没成功。
　　赫敏好奇地望着他。“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忙着想别的，我猜。”
　　哈利第一次为了赫敏的太过聪明而感到烦恼。
　　他看着两个朋友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他没法忽视其中的关心。
　　最后，他妥协了。“恩，好吧，其实就是我有一个病友跟我分享房间来着。”
　　没有得到出人意料地答案，赫敏笑着转过头端起茶杯。“他很有趣，那么？”
　　“……相当有趣，甚至过了头。”哈利闷闷地回答。
　　“他是谁？我们认识吗？”罗恩不甚在意地问，插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哈利瞪着他们。“……事实上，认识很多年了。他叫德拉科马尔福。”他干巴巴地说，毫不意外地看着赫敏的眼睛瞪圆了，罗恩喷出了嘴里的蛋糕。
　　赫敏熟练地甩了一下魔杖，止住了罗恩的咳嗽。她继续睁大了眼睛看着哈利，“从某方面来讲，跟他住在一起确实无聊不起来。希望你们没有天天大吵大闹到震晕整栋楼的病人。”
　　“那可能吗，赫敏？我敢打赌治疗师们恨透了让他们住在一起的主意。”罗恩抚着胸口说。
　　“罗恩差不多完全正确，你也是。”哈利嘟哝。
　　“他是因为什么而住进来的？我记得他似乎隐藏踪迹很久了。”赫敏很快抓住了问题的要点。
　　哈利看着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犹豫了。德拉科大概不想公开自己的病情。
　　“……他们一家被魔法部找到的时候受了些伤……所以他就住院了。”他相当简略地说。
　　“我想这不是全部吧，哈利？”赫敏怀疑地看着他、
　　“得了，赫敏，让他告诉我们他愿意说的部分就行了——反正我们也用不着关心马尔福的事。哈利是个天生的保密人，你总要让他尽兴一次。”罗恩对着哈利眨眨眼。哈利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
　　赫敏看上去略微有点失望，但她的失望很快就被她自己遗忘了。他们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其他内容，又一起鄙视了《预言家日报》的伪君子作风。
　　坐在一张小巧的桌子前，他们三个不停地嚼着松饼，分享了几乎一上午加一个中午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