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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您不觉得有些暧昧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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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么巧?”
冷冰冰的一句话,让顾长星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顾不上左手还绑着厚重的石膏,风卷残云般把手机抢回被子里。
邵时辉站在旁边,全程目睹这番身残志坚的操作,调笑道:“原来顾小爱豆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十分暧昧的一句话,却让顾长星不寒而栗。
他结结巴巴说:“您听错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邵时辉懒得揭穿,只冷眼相讽:“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你顶着这张脸来当群演,是想借机追星?”
不知为什么,顾长星听到这话时心下一慌。
他紧忙辩解说:“我没有。”
“那就是来拍路透卖钱?”
听上去好像更冷了。
顾长星只觉得呼吸困难,心上的疼密密麻麻蔓延着,逼得他眼中渗出水花来。
他垂了眼,故意不去看邵时辉的表情,岔开话题:“邵大影帝,我住青旅挺好的,不劳您费心。”
邵时辉削苹果的手一顿
他孤疑道:“青旅那种地方,你也住得惯?”
顾长星眼中晶莹终究没能锁住。
如今这番落魄模样,没睡街头都很不错了,哪还有资格考虑住不住得惯?
他偏过头去,强行扯出笑:“有什么不习惯的,我没那么挑......”
邵时辉打断:“换酒店一事,你看上去很不乐意?”
泪停在脸颊上,被枕头一扫,了无痕迹。
“什么?”顾长星出神问道。
“你很不乐意。”
邵时辉将疑问的语气改成了肯定,重复道。
“顾长星,我能把套房提供出来给你疗养,是你的荣幸。一个糊咖,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顾长星的指尖掐入手掌。
“没有,我只是担心给您添麻烦,抱歉,我没表达清楚。”
邵时辉将人凝望半晌,哼笑中眼中冷漠化去三分:“你认错倒快。”
顾长星偷偷把半边脸藏在被子里,用牙关紧紧锁住哽咽:“既然是我的错,为何不认?”
邵时辉闻言,忽然愣住。
顾长星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窝囊性格了?
“你......”他停了半晌,才说:“出来社会才几年,这么容易就把你的棱角磨平了?”
这套下得不算精明,却让顾长星险些着了道。
他一咬舌尖,牙龈发酸。
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呢?
若是运用一些文采,大可以将自己的脑子形容成一台生了锈的机器,须得加点润滑油进去才能发出笨拙且刺耳的运转声。
若是通俗些,他宁愿自称一句:白痴。
“邵影帝说笑了。”顾长星的声线又凉又静,如夜色中纹丝不动的水:“我们都没相处过,您怎知我以前如何?”
“是么?”
只见对方暗地里咬了咬牙:“那你还挺会藏。”
顾长星兀自安静着。
笑里藏刀莫过于此,邵时辉有心逼自己相认,圈套一个套一个,他迟早逃不掉。
只是,不能现在。
“难道不是吗?”他胡乱把脸一抹,转过身来,换上不懂的神情:“我们认识不过三个月,何时聊过彼此的家宅旧事?”
“还是说,您非法开盒?”
邵时辉定睛瞧了他半晌,忽地笑了,笑得顾长星心里发毛。
“……笑什么?”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躲。
“没什么。”对方收起吃人的獠牙。
那双沉如星夜的眼落在顾长星头顶,带了一些玩味在里头:“我才发现,有人竟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影帝。”
果然,面对这样的老狐狸,时时刻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三个月的相处,足以让顾长星在邵时辉的不断挖坑训练里,练就一身不留把柄绕圈子说话的本事。
他熟练地避开对方的视线,淡淡蹦出一句:“我没文化。”
无厘头的回答让邵时辉表情一顿。
“什么?”
顾长星继续进行主观陈述:“所以我听不懂你的表达。”
“......”
邵时辉稳住心神,又揭开了一个塑料盒:“无妨。”
他用牙签挑起一块红心火龙果,再往削成块的苹果堆里一扎,往对方的伶牙俐齿中送:“既然没聊过,今天不如敞开心扉,彼此了解一下?”
嘴里的水果忽然不甜了。
“能不聊吗?”顾长星艰难地咽下来自影帝的特殊照顾,涩声道。
“不能。”邵时辉皮笑肉不笑:“否则你该报警了。”
顾长星没想到对方如此记仇,不禁叹了一口命苦的气:“您说。”
“邵氏集团的酒店遍布全国,旗下收购的子品牌比你想象中的可能还要多。”对方上来就自报家门,投喂的手法带了凶劲儿一刻不停,恨不得把人撑死似的。
顾长星抿了一下被戳破的唇。
“所以?”
“所以,整个影视城的酒店都归我管。”
邵时辉的眼神如拔丝地瓜般黏在了顾长星唇边,深邃的目光下,潜藏着不知几何的危险与贪婪。
顾长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么说来,在他入住青旅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处躲藏了。
即然如此,身为总裁的邵时辉又何必问自己拿门牌号呢?
他艰难地咽了口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邵时辉撤回视线,将剩下的水果密封好,扔下一句:“顾长星,好好考虑。”
几乎在一瞬间,顾长星读懂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胆量够尽管拒绝,
后果自负。
顾长星自然不敢真的去睡大街,毕竟选秀节目还在热播,他的名字还挂在三公的节目单里,丢不起那个人。
他苦笑一声,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抓紧了被子,轻声道:“原来邵影帝还有这层身份,是我孤陋寡闻了。”
“没事,我能自证清白就好。”
邵时辉顷身,抹去对方残留嘴角的花青素。
“扑通,扑通——”
心跳声逐渐覆盖了整个耳膜。
顾长星浑身在抖,眼神像鬼一样漫无目的地乱飘着。
邵大影帝。
热搜和澄清都还挂着呢!
您不觉得有些暧昧了吗?
他躲开擦上来的纸巾,将心头那份紧张刻意压了下去:“这部戏杀青了,您不用去赶别的工作或通告吗?”
“工作?”
不知怎地,邵时辉的声音里忽然寒了几分:“我的工作就是拍戏,没有好剧本需要,我会选择居家办公。”
“居家办公?”顾长星皱了皱眉:“那不是休息吗?”
邵时辉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总裁要上班。”
顾长星第三次咬上了自己的舌尖。
大意了,居然忘了总裁也要上班。
“总裁日理万机,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哪敢劳您天天往医院跑?”
邵时辉往椅背上一靠,刷起了火爆热烈的评论区:“出差而已,别把自己当个事儿。”
几句话下来,顾长星学会了自恰。
“邵大影帝真会说笑。”他扯出一个礼仪满分的笑容。
“彼此彼此,顾小爱豆。”
邵时辉打完嘴仗,便开始一个个回复占据满屏的红点消息。
“老板!你真的要包养小情人了?”不靠谱的法务部发来语音消息:“需要我给你做个公关吗?”
邵时辉瞥了一眼装听不见的顾长星,哼笑回复:“别瞎猜,不然扣工资。”
紧接着,一道女声从手机里传来:“邵哥,你真和我弟谈了?”
邵时辉脸上露出刀人的笑:“三栖影后,你问我不如问曾黎靠谱。”
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臭小子!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邵时辉无奈:“妈,我求你了,看一看澄清。”
接二连三的问候让顾长星慢慢变了脸色。
“想不到,曾黎还挺受大众欢迎的。”
邵时辉慢悠悠打字的手一抖,抬眼望去。
“怎么?攀上我这高枝不够?还想认识他?”
不知怎么地,顾长星听出了一股醋意。
他冷静合上眼:“我没这个想法,您多心了。”
——
三个星期后,他被接到了邵氏集团名下的五星级酒店。
邵时辉知道顾长星忌讳狗仔偷拍,于是给人安排了全套的黑衣黑帽黑口罩,并让员工推着轮椅将人送进自己的套房。
“邵先生,我能走。”顾长星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控诉对方的罪行。
邵大影帝坐在靠着落地窗的沙发上,面前摆了一份纸质文件。
他看上去耐心告罄,只是冷眼说:“想被扒出行踪么?”
顾长星呼吸微滞,放下背包,心惊胆战走到沙发对面落了座
“您真的为了我这个病号不去上班么?”
“为你?”邵时辉夸张地讽笑:“你算什么东西?劳民生财。”
顾长星低了眼,笑意牵了好久,都没有成功。
“邵先生,放我走吧。”
他说得怅然,声音里带了哽咽,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苦涩意味。
偏就邵时辉,生了副铁石心肠,可以对一切置若罔闻。
“走不了。”他霸道地将文件朝顾长星面前一推:“如果没什么要补充的,直接签字就行。”
顾长星拿起那沓纸,随意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签约合同。”邵时辉笑里藏刀。
顾长星翻着页的手一抖。
“价格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提。”
“……”
顾长星看败家玩意儿的眼神落到了邵大少爷身上:“您或许忘了,我的上家是文鼎。”
邵时辉翘起二郎腿:“我知道。”
顾长星自嘲而笑:“连文鼎都捧不红我。”
邵时辉淡定喝了口茶:“这不是给我机会呢?”
伤感不过转瞬,在邵时辉拿出这份文件的那一刻,顾长星就知道自己插翅难飞了。
他快速略完,叹气说:“邵影帝,您签我,纯属白花钱。”
邵时辉好整以暇地探究道:“你怎么就能笃定我白花钱?”
“您不是一直嫌弃我蹭热度上位?”顾长星放下合同,沉声讲述:“糊咖万人嫌,您有钱没地花签我做什么?不怕塌房吗?”
“塌房?”
邵时辉嗤笑以示不屑:“签一个不红的艺人就叫塌房,那泡妞出轨、进局子踩缝纫机的那些算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
“我没有商业价值,您这是亏本买卖。”顾长星拼尽全力挣扎道。
邵时辉扯了话来挡:“你不是说我有钱没地方使么?就当我富二代败家投资好了。”
“大影帝,行行好。”顾长星祈求意味溢于言表:“钱不该这么浪费的。”
“你签不签?”邵时辉登时烦了。
这话说的,是笃定要签了。
顾长星终究是拧不过,认了命。
“影帝大人。”他最后确认道:“我如果答应了,就没法继续当群演了,对吗?”
“还想当群演呢?”邵时辉冷笑:“你不就是要钱么?当群演就挣那么几个子,哪儿够你花啊?”
冷嘲热讽顾长星只当听不见。他拿起笔,唰唰签下几个大字。
“事先说好,我没有商业价值,邵总您哪天反悔想解约,相当于我又平白得了一笔赔偿金。”
邵时辉收起合同,眼中满是精明:“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半晌。
顾长星发现自己又特么中了套。
“邵,时,辉。”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的心眼子怎么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