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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继续童年(四) ...

  •   童年四、我童年时期的家

      “北大荒三件宝,人参貂皮靰拉草。”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人参。也没见过貂,可是“靰拉”草,我是非常熟悉的。

      因为那时我父亲冬天都是穿“靰拉”,晚上把“靰拉”脱下来,把草抖拉开放在地上,早上起来再把草絮到“靰拉”里,把脚用一方块白布包上,这块白布叫“包脚布子”,把棉裤腿用腿带系上,再把包好的脚伸进鞋里。然后把露在鞋外面的草缠到腿上,再用白腿绑,把腿从脚脖一直缠到腿肚子,下多大雪鞋里也不会灌进去雪,脚在“靰拉”里一天都是热乎的,从早上穿到脚上就是一天,一直到睡觉才脱下来。

      这种“靰拉”是用厚牛皮做的,非常结实耐穿,还不挂冰溜,冬天走在雪地上也不打滑。我穿的鞋是母亲做布底鞋,走在雪地上,鞋底总是挂冰溜,就像滑冰鞋,我偏偏怕滑冰,只好走走停停,把鞋底的冰溜清除后再走。

      “靰拉”草也不用特意出去找,在秋后打“火草”时,遇到了就割回来,收藏起来,留着冬天用。

      每年麦秋以后,我父亲都要去草甸子打“火草”,草甸了离我家只有二里路,我十来岁时就能去帮忙了,还有我的两个哥哥也去帮忙。

      有一年,我们在去打草的路上要路过一片瓜园,瓜窝棚搭在地中间,窝棚北种的是瓜,紧挨北道,窝棚南种的是西瓜,紧挨南道,我们在南道走,我三哥长的小,他提前走在我们前面,趁看瓜的老头不注意,钻进西瓜地,捡最大的抱起二个就跑,还没等看瓜的发现有人,他已经跑远了,所以我们打草时天天有西瓜吃。

      父亲用扇刀先把草放成片,然后晾晒,第二天早起,趁有露水时我和两个哥哥把草捆上,免得草太干,划破手。到了下午就把草捆集中到一起上垛,一直等到冬天生产队的车有空,才把各家打的“火草”全部拉回家,垛成大垛。我们家的草垛总要比别人家的大上很多,到冬天多烧火,屋子总是很暖和的。

      我家的草垛是垛在房前的栅栏外面靠南道,草垛北面有四棵垂杨柳,俗称“倒栽柳”,树干两个半人高,树上长满枝条,每根枝条都和筷子粗细差不多,一到春天,长满树叶时,树枝下垂到接近地面,夏天经常聚一些人坐在树下乘凉聊天。

      据母亲说这四棵垂杨柳是在我二哥刚出生时栽的。因为我二哥刚出生时,我母亲没有奶,有人出了个偏方,说是用“七根垂杨柳的柳条,熬水喝,可以催奶。我父亲出去离我村三里地外的村子南边弄来的柳条,多弄了几棵栽到了我家门前。

      柳树西边是甬路,甬路居正中,再往西是一片草坪,长满了猪芽草,绿油油的一片,再往西是猪圈。猪圈在最西边,靠南道。村上有专门的猪倌负责放猪,放猪的是个瘦小老头,家中只有他一口人,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好像刚修完车,油光沾亮的,虽然人瘦小,可是嗓门很大,声音洪亮。

      一天二次,先从村西头开始边走边喊“松猪了!”一直喊到村东头,他从村西头一喊,村东头的人都能听见,等喊到村东头,村东头的人已经把自家的猪松开了,他从村东再赶着猪往村西走,还是边走边喊“松猪了!”坐在家里就能听见猪群还有多远就到自己家门口了,听声音要到自己家门口,再出松猪就可以了,有时我家人忙,没时间出去松猪,猪倌就顺便给松开了,把猪赶到西草甸子去放。猪群回来时,猪倌没等进村就开始喊“圈猪了!”这时各家的猪也早已跑回自己的家了,他就这么一路喊着,一直再喊到东头。有出去聊天不在家的,听到“圈猪了!”的喊声就说:“不和你唠了,我要回家喂猪了。”

      顺着甬路进到院里是一个东西十五米,南北二十米的宽大院落,院子很光很平,院子最西面是只有一个仓房,是用来装粮食的。在仓房北面搭个狗窝,仓房西面是一排杨树,杨村外面就是大坑了。离窗不远摆着两口大缸,里边装的是喂猪用的,离窗近处有口二缸,是装大酱的。紧挨房东是鸡架。房前不种小园,还有很大片空地,就留着我们玩了。

      春天我在院子里画上格,和我一帮要好的女孩子玩跳格玩。这个格一共是两排,先每隔两尺远画上一条长八尺的线,一共画三条竖线,再每隔两尺远画上横线,这就画成了两排相连的八个格。从左边的第一个格开始叫“一格”,左边的第二个格叫二格,依次三格、四格,右边的第四全格叫五格,第三个格叫六格,依次七格、八格,格中间的线叫芽子。跳格的人先站在一格的外面,手里拿个用布缝的约寸五见方的口袋,里面装上粮食。跳格的人把口袋边往格里扔边说:“一格。”说完口袋落在一格,跳格的人双脚跳进一格,双脚要落在口袋两边的合适位置,口袋基本上脚尖是平行的,便于两脚起跳时,能用两只脚把口袋夹起来。双脚跳进一格时,脚还不能碰到口袋,碰到就为“坏了”,就要换玩家了。然后双脚边起跳边用两只脚把口袋夹起来,把口袋送到二格,双脚还在地格落下,然后跳格的人双脚再跳进二格的口袋两边,按照上面的方法把口袋送到第三格,这样一直把口袋送到第四格、第五格、六、七、八格,一直送到格外,到了格外,再用两只脚把中袋夹起来,往上送,用手接住,双脚同时跳回原位,第一格算跳完,如果跳到哪一格不是双脚落地,就叫“后落腿了”也为坏了,也要换人跳。

      跳完第一格,跳格的人接着跳二格,跳格的人再把口袋边往第二格里扔,边扔边说:“二格。”又开始跳第二格,第一格是路过要用单腿跳,再双脚落入第二格,接着跳;跳其它格的时候,也像跳第二格时路过几个格,都上一直单腿跳到有口袋的格,才能双腿同时落地。

      跳格的人在哪个格坏了,下次接着从哪个开始跳,八个格全跳完,就开始占老家,占老家的人站在格外。转过身去,把口袋往后扔,边扔边说:“占老家。”说完口袋落在哪格,哪个格就是这个跳格人的老家,这个格再也不许跳了,口袋要从这个格跃过,落在下一个格,老家格的主人双腿跳进老家的格里,边跳边说:“歇家。” 不是老家格的主人要双腿跳过;如果“二格和三格”或者“五格和六格”同时被一个跳格的人占了老家,那么另一家就输定了,要双腿跳过两个格,难了。

      哥哥们另有一片天地,他们也选择个地方挖几个小坑,和一帮男孩子弹玻璃球。

      大雨过后,在地上半干不干的时候,父亲就把鸡鸭猪狗踩出脚窝的地方用脚踩平,干了后,院子总是保持干净平整,很适合我们玩。

      夏天,跳格就太热了,到了晚上,天凉了,有时玩玩“扯拉拉尾”,也叫“老鹞子叼小鸡”,有时也玩“藏猫猫”。晚上在室内吃饭太闷热,就把桌子放外面吃,吃完饭一家人就坐在桌旁聊天,有时也听母亲讲故事,偶尔也有邻居的人来坐坐,我就坐在一旁听大人们聊天。

      秋天,晚上也常常在外面吃饭和聊天,可是秋天的蚊子多,父母就割来一大堆蒿子,把草点着,把篙子放在上面,用烟熏蚊子,坐在有烟没有蚊子的地方继续聊天。

      到了冬天,睡一宿觉醒来,外面是白的世界,我和哥哥们早起顾不上吃饭就去堆雪人,我们边堆雪人,边嘻笑打闹。玩够了,才进屋吃饭,谁知我们的嘻笑却惊动了麻雀,麻雀趁我们回屋吃饭,占领了我们的空地,我两哥哥也顾不上吃饭,忙着按鲁迅笔下“闰土”的扣鸟方法,找来个筛子支上,拴上个绳,把绳扯在屋里,边吃饭边等着鸟来自投罗网,哪知一只鸟还没扣住,却扣住了我家的一只大鹅,乐得我们这一顿饭也没吃好。我哥虽然扣鸟不在行,可是滚鹔鸟可是很在行的,大雪天只要把鹔鸟笼子挂在西房山头,就能成群结队的鹔鸟滚进笼子,这种鹔鸟笼子是我的两个哥哥自己扎的,材料是用秫秸和树条扎的,笼子上扎两个滚,滚上放上鸟食,就是把谷穗固定在滚上,笼子里还要放一只公鸟,公鸟是红肚子,叫的声音特别大,能把很远的鸟叫来,鹔鸟往谷穗上一站,就滚进笼子里了。有一次,一次就滚了几十只鸟,我母亲听人说把鹔鸟的毛退掉,去掉肠肚,不用去骨,就可以剁了包饺子吃,我们就真的包了饺子,可是骨头一咬“嘎吱吱”响,我不喜欢吃。

      房前是我们娱乐的场所,房后则是我们的蔬菜水果园。

      我家房后是好大的一片园子。

      离房最近的是东西排列的两棵“灯笼果”树,开始的果是绿色透明的,很酸,在所有的果中,它是最先能吃的,所以也顾不得酸,时常去吃上三二个,摘果时还小心奕奕的,果枝长了尖硬的刺,倘若不小心就会刺被扎着,像被蜂子蛰了一样的疼。“灯笼果”成熟时是紫色的,可是我家的“灯笼果”每年一吃到没有了,仍然是绿色的,我原以为“灯笼果”就是绿色的。有一年秋天,我在“灯笼果”下边路过,发现“灯笼果”树上还有一个被我们查找了多少遍,也没找到而幸存下来的一个,才发现它竟然是紫色的,而且比我们平时吃的大了很多。

      “灯笼果”树北面紧挨着的是四棵东西等距离排列的樱桃树,樱桃树往北不远是四棵东西等距离排列的李子树,李子树再往北是一棵比李子树大上两倍的杏树。这四种树的高矮呈台阶状。这三种果树春天同时开花,花味飘香,引来不少蜜蜂,争相采蜜。

      这三种果树虽然同时开花,可是不是同时成熟。

      在“灯笼果”吃没以后,樱桃就开始红了,樱桃红了的时候我家的客人比平时偏多,邻居也常来坐坐,只要有客人,我母亲总是让我去摘些樱桃招待客人,我不在家时,母亲就自己去摘来招待客人。
      我家的李子是干碗李子,就是果皮和籽是分离的,熟了是红色的,甘甜;果小时是绿色,接近于成熟时,是黄绿色,这时就可以吃了,这时有些酸甜,酸多于甜。

      我家的杏也是干碗的,熟了的时候也很好吃,果也是小时是绿色,接近于成熟时,是黄绿色,但这时还不能吃,还是酸涩的,必得熟透了才好吃。

      所以从春到秋一直都有果子吃。

      果树再往北就是蔬菜园子了,蔬菜园子北面和西面各有两大排钻天杨树,树北面是大壕沟。

      蔬菜园子也有果类:西红柿、姑娘儿、瓜、西瓜、黄瓜,我们玩腻了,玩累了,就是蔬菜水果园里的常客了,吃够了,就在园子里捉晴蜓、蝴蝶、还有蝈蝈。

      最容易捉到就是大蜻蜓,大蜻蜓有二寸多长,有一般的蜻蜓的2倍长,不喜欢飞,傻乎乎的,人到跟前他也不飞。

      蝴蝶不太好捉,但是就是喜欢那种大花蝴蝶,追来追去的就想抓到一只,但很少能有抓到的时候,实在抓到也只好扫兴而归了。有一次,我真的抓到一只大花蝴蝶,我把这只大花蝴蝶放在窗子里,可是后来它死了,我还是舍不得扔掉,就把它夹在书里了,经常打开书看看,爱不释手。

      最难抓的就是“蝈蝈”了,它躲在我家大树底下的草丛里,你离的远,它就“吱吱”地叫,你走近了,它就不出声了,要认准地方,悄悄地扒开草丛寻找,找不到,就在附近等,等它再叫时,看准了,猛扑上去,它还是跑了,我总是抓不到,我的两个哥哥偶尔抓得到,抓到后,装在自己扎的蝈蝈笼里,给点窝瓜花吃,挂在窗下,它在笼子里经常“吱吱”地叫。

      北边大杨树底下有个窖,一到雨季,窖上就长了很多蘑菇,一种是白色的,母亲说这种蘑菇叫“雷窝子”,肉厚,好吃;还有一种是紫色的,母亲说这种蘑菇叫真蘑,也很好吃。一连下过几天雨后,我是一定要去采蘑菇的。

      可是好景不长,□□时,从山东来了一些移民户,村上房子不够住,在我家房后开成了道,道北又盖了一趟房,我家的李子和杏树被砍去,修成了道,我家的小园被别人家盖上了房子,房后就剩下灯笼果树和樱桃树了。房后没有了菜园子,只好在房前种菜,占去了我玩的地方不说,还砍去了三棵垂杨柳,只留也甬路旁边的一棵,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留给我们乘凉。

      一直到我结婚那棵树还在。再后来因为这棵树越长越大,遮住了半截小园不能种菜,也砍去了。现在我童年的家,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了儿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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