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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你怜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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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AM.
失去了视觉,人其他的感官传来的信号就会放大。
绳子从手腕掉落,又被抓到手心。
毫无征兆,那人抬手解开了收走他眼睛的黑布,打开天窗说亮话:“王冠在你手上吗?”
——钟子琛迅速抄起限制自己活动的凳子,猛地砸在萧君逸身上,把他的双手绑在椅子的横杠上,一脚踩上木板,下意识伸手在腰间摸枪,却扑了个空。
操。他暗骂道。
萧君逸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就被他用另一段绳子勒住脸,麻绳有一截卡进了嘴里,他说不出话。
体术不好真是……萧君逸挣扎无果,只能愤愤地盯着钟子琛。
钟子琛抽到的能力牌是“转变”,改变自身灵力属性,便可以改变相貌和发型。
他用原本的脸,跪在地上亲吻了萧君逸的脸:“对不起了,男朋友。”
话音未落,他轰开了舱门,跳了下去,义无反顾地按下引爆按钮。
稳稳伫立的光抖了抖,滚烫的火不慎撩到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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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PM.
“话说,”叶轻雪靠在墙上,“这是真du品还是假du品?”
李承誉相信H.K.T.不会害他们:“只是致幻吧,不会有副作用。”
说着,他抬手吃下了药。
叶轻雪看着手里的药,踌躇一会儿,也跟着吞了下去。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抱歉,我带了点私人恩怨。”
李承誉吐出了藏在舌下塑料膜里的药,看着倒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叶轻雪,蹲下来,一手放在他的额头。
他的能力牌是“沉默”,可以通过肢体接触让人忘去记忆。
他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突然脊椎一凉,下意识回头,看见命木栖端着枪,冷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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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PM.
“你觉得我们会是唯二的同盟吗?”
张子乐吃了口盒饭,眼睛看着警督司门口,祈祷不要突然进来一个人。
程非铭端着下巴,笑着说:“我们这么正派的角色,怎么可能不是一队的?”
程非铭打开盒饭盖子,把咸鸭蛋给了张子乐。
张子乐:“呐,我们两个是警督员,别人碰都没碰见过,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又吧唧吧唧吃了几口饭,愉悦的表情突然破裂,焦急地拉住程非铭的胳膊:“那如果,子琛或者萧君逸是hei帮的之类的呢?”
程非铭拍拍他的脑袋:“如果真的那样那也没办法啊,如果他们是正派的话……”
程非铭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张子乐的脸,不知所措。
“您有新的警情,请查收。”
同一队的人只有两个,他和张子乐都是警督员,要么他必须杀了张子乐,要么他必须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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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AM.
萧君逸摊了摊手:“我早说了我打不过他,我不可能赢,你现在倒打一耙有意义吗?再怎么讲还不是让他给逃了?”
命木栖“啧”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跟我一队的?你难道不知道‘王冠’的事?”
萧君逸白了他一眼:“我宁愿输也不愿意有你这样的猪队友。”
命木栖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回头恶狠狠地说:“在这场测试里我的角色才是老大!明天,你再去试一次。”
萧君逸干脆闭上眼睛睡觉:“好好好,明天去哪儿?还是停车场?”
命木栖戴上口罩:“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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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
钟子琛脱力地跪在马桶前,脑子里混沌一片,手颤抖着伸进嘴里,在喉头处抠挖,吐出稀烂的食物。
肩膀不住地颤动,全身无力,一只手死死地扣着马桶圈,但他还是觉得眼前不断地出现幻觉,自己下一秒就在栽进马桶,沉进自己的呕吐物里。
身上。
sha了人的味道。
好恶心。
亲手处理了同伴的shi体。
亲手把自己变成恶人。
想着,胃内不断翻滚,他低头又吐了不少东西,泪水和汗水一同落下,混杂不清。
“我不要……呜……”耳鸣频闭了所有,他看不清面前的是什么,听不清呜咽的是什么,摸不清紧握的是什么。
“我进来了?”门被打开。
“这么……狼狈啊,”程非铭走了进来,打了个响指,马桶里的东西消失不见,钟子琛身上的汗和泪水也都消失不见,“你还好吗?”
钟子琛懵了一会儿,转身把程非铭撞倒在地,拿着不知道怎么出现的刀,刀尖抵着他的皮肉。
脑袋突然受到撞击,程非铭痛呼一声,忍着疼抓住钟子琛。
程非铭低估了他的力气,身体不住发抖,钳着他的手臂,手心开始冒汗,慌乱到说话语序都是颠倒的:“我靠……你怎么回事?万一我们才是队友呢?这不是个游戏吗?你不要杀我,我们是队友啊,你为什么这样?”
钟子琛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闭上眼,心一横,刀尖没入了他的脖子。
程非铭几乎是不解地看向他:“你……”
他的能力牌是“掩埋”,打个响指,可以清理掉脏东西。
程非铭说:“你……sha人了……不要……sha……”
然后si了。
然后……
si了?
……si了?
钟子琛去探他的鼻息,去摸他的手腕,去摸他的颈动脉,把手颤抖着放在他的胸口,把他脖颈处流出来的血收一收,捧起来,淋到他的伤口上方,不停的,收起来,捧起来,淋下去。
收起来,捧起来,淋下去。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血流了一地,他跪在血里,无助地看着shi体。
这真的只是一个测试吗?那为什么我需要亲手处理他的shi体?为什么他们死后shi体不会消失呢?为什么会有警督员来了呢?我sha人了?可这不是一个测试吗?测试不也可能会有sha人吗?我之前还崩了好几个萧君逸的假象吗?我真的sha人了?
我……为什么……
会感到兴奋?
钟子琛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转头膝行到马桶旁,不停地喘着粗气,期待着,祈祷能吐出点什么东西,却连一点口水也呕不出来。
怎么办?
钟子琛不敢去看shi体,不敢低头看地上的血液。
怎么办?
钟子琛回了头,压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或是源于恐惧,或是源于诡异的兴奋的,激烈的颤抖,拔出了深深扎进他脖子里的刀。
刀尖悬在他的脖子上空,钟子琛半天都下不去手,于是磨磨蹭蹭地把自己挪到他手边,切下了他的手。
很诡异的感觉。上皮组织和脂肪像蛋糕一样柔软,血液好像爆浆的樱桃,血管和肌肉像是肥美的羊肉,经过炭烤,变得香甜可口。
断掉了。
怎么会断掉了?
我好难过,我好伤心,我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这是错误的,我是sha人犯,他是无辜的,我不可以杀人,我是该si的,这是绝对错误的行为,我绝对绝对不可以这样做。
我应该去自首,然后对犯罪事实全部供认,接受法庭的审判,然后依法服刑。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想si啊。
我不想si的,我不想……我不想……
可我,是必须si的。
……
逃吧?
捧起程非铭的手,钟子琛终于哭了出来。
泪水不要命的往下砸,钟子琛迫切地像要得到什么惩罚,于是把刀横在了手腕上方,全身颤抖不止,刀尖一次又一次扎到皮肤。
连sha杀的勇气都没有?
钟子琛不解地把刀甩了出去,像个疯子一样跪在血泊里。
“sha了我吧……sha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sha人……对不起……求求你不要让我面对这种事情啊……”
好怪。
“这真的……”
只是一个测试吗?
钟子琛把程非铭的手抱在怀里:“是不是这不是现实?……我真的sha了你……我sha了一个人?”
我真的sha人了吗?
我sha了人?
“你也有罪……双面间谍……你也有罪……”
“你也有罪……你也有罪……你也有罪,你也有罪,你也有罪,你也有罪……”
好像没让我sha人来着?是谁让我sha的?
反正,我本意不是要sha人的。
嗯。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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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si了?!”张子乐拍桌子起来,看着NPC队员的脸,不可置信,毫无实感。
“是……他的左手被人切下,然后……嘶……”顾及到张子乐和程非铭的关系,队友挠挠头,垂眸,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子乐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左手,被,切下来了?”
队友接着挠头,死活不看他:“啊……对……现场还留下了一张字条……啊,还有个事,有同志查了监控。”
队友懵逼地看着张子乐:“监控里……凶手他……长着你的脸,但是昨天那个时间我们大家一起在警督局啊。”
张子乐突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下去,瘫坐在地上,队友慌得不行,连忙去拉他。
“……我sha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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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注意安全]
[擂台:我会的,同志,幸苦你铲除了“血管”!]
[时刻:不谢,缉du至死方休]
[擂台:说得好!]
也不知道对面是NPC还是真人。
察觉到命木栖的灵气,萧君逸退出软件。
命木栖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玩着手机的萧君逸:“连输两次,你究竟是不是hei帮的?难不成你是卧底?”
萧君逸丢了手机,烦躁地挠挠头:“可闭嘴吧,你找到别人没有?”
命木栖坐到他旁边:“你是hei帮的,我是hei帮老大,李承誉是hei帮小弟,他突然联系不上了,警局那边在抓我,叶轻雪被李承誉下药du/si了好像,程非铭是线人,但他好像也si了,凶手是谁不知道,钟子琛一直都没找到。”
萧君逸突然一愣:“那会不会这两个人都是他sha的?”
命木栖笑着看向他:“万一是你sha的呢?”
萧君逸狐疑地看向他,眼神里还带了点震惊:“哈?!”
命木栖摇摇头:“你真的演不好这个角色。”
萧君逸歪头:“你真的想演好hei帮老大?”
一把枪抵在他的额头:“我最后问一次,萧君逸,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力牌是什么?”
萧君逸冷哼了一声:“我身份就是一普通hei帮成员,能力牌不早就和你说过了吗?”
萧君逸的能力牌是“白色”,没有任何用。
萧君逸皱着眉,心脏就要跳到残废,手汗浸染了沙发:“而且,论热武器,我比你会用。”
命木栖就要开枪:“你是H.K.T.的成员,我不信你只是个hei帮成员。”
萧君逸觉得要不还是摆烂吧:“你还是清月门成员呢,我信你是hei帮老大?”
命木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扣不下板机。
他突然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放下了枪,一下子甩得老远:“说实话,这个破测试我不想再玩了……萧君逸,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萧君逸双手枕在脑后:“你这么弱,会被sha掉的。”
命木栖闭上眼,平缓地呼吸着。
不想再待在这个位置。
不想看着NPC的身旁出现针管,不想看着自己笑着拿起针管,不想看见注射后眼前持续出现三十分钟怎么也散不了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几个字。
我是hei帮老大,间接杀了无数人,撕碎了无数家庭的恶鬼,还是拯救他人的天使?
让我痛苦,或许比放手一搏更好。
他睁开眼:“我已经吸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萧君逸反应特别激烈,一下子坐得端正,声音却是抖的:“你、你、你、你说什么?”
命木栖语气很淡:“啊,我吸了。”
命木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针管了,虽然知道那个不是du品,但是……
这种氛围,这种环境,足够令人痛彻心扉,足够令人死得彻底,他开始疑惑自己到底是谁,疑惑“时刻”是谁,疑惑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身份。
萧君逸掏出枪,上膛,冷冷地说:“命木栖,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得第一个毙了你。”
命木栖垂着头:“那不是真的,注射之后会被骂,而且感觉很难受,还会看到一些……画面。”
命木栖接着说:“我看到有人牺牲时唱了《和平进行时》,大概是H.K.T.成员的记忆。”
H.K.T.是有作为卧底的成员,每一次新任务开始,他们便会换一个躯体,换一套习惯,不少人在这个过程里不断的迷失自我,找回自我,迷失、找回、迷失、找回,不断重复。
萧君逸放下了枪,相信宋池矜会兜好底。
气氛太尬,萧君逸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打开了门,却猛地被火燎到了身,吓得后退半步,给自己和命木栖都开了一个防御罩。
火舌越舔越近。
萧君逸大喊:“命木栖!是不是你干的?”
命木栖懵逼地站起来,心里突然间生出一股憧憬:“这里死了之后□□不会消失,程非铭还被分shi了……我不知道这真的只是个测试,还是说这是现实的世界。”
命木栖走到了萧君逸身前,想伸出手触碰火焰,却被萧君逸抓住手腕甩到身后:“你到底……”
我……
说不出话来了。
我还是那么……软弱?
……我还是那么软弱。
命木栖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萧君逸,我听见你们骂我了,其他的我都认,我就是贱……但当初那个照片那个事,我……好吧我有参与,没错,但那样我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才有更多证据我才能告他们。”
萧君逸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看着火焰,不知所措。
做些什么啊。
我到底在做什么?
水,用水……
尽管害怕,尽管狼狈,萧君逸引出水流和火焰对抗。
命木栖甩开他战栗的手:“别搞,我来。”
萧君逸再一次把他甩向身后,在心里倒数了第八遍三二一,终于迈步向前探出了敌人的位置,扑灭了人造的大火,拿着枪跑过去:“你在这儿等我!”
没心思管命木栖的情况,萧君逸一边责备自己这么软弱,一边隐匿了自己的身影,在那人头顶和自己枪口布下一个传送阵,连开数枪。
强大的灵力引发了空间的震荡,浓度极高的灵气被风绞破,萧君逸看见了叶轻雪的脸。
这个颜色,不像是刚si的。
不像……
什么?
什么?
不……等等……什么?
谁?命木栖?李承誉?程非铭?张子乐?
我?
谁杀了叶轻雪?
谁杀人了?
“砰!”
……
砰?
谁开枪了?
萧君逸近乎是意识涣散的。
为什么都倒在了地上?
命木栖?
什么情况?
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
我是谁?
我……不是……hei帮的吗?
“萧君逸。”钟子琛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慢慢的,皱着眉头笑了出来。
——什么?不对……不是吧……不要……
“你怜悯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杀了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梦到这些……不要……不要再梦下去……不要这样……
“求你。”
——不要,我不要,我拒绝,不要,不要,钟子琛……
钟子琛双手握住他的枪,把枪口放在自己的额头。
“sha了我,”钟子琛露出了一副难看的表情,“我没办法去见活人了,萧君逸,你sha了我好不好?”
——不要这样……不要……我不要这样……钟子琛……求求你,我们去走正常程序好不好?我不要sha了你,我不要这样,让别人开枪好不好?不要让我sha了你,求求你……求求你……
钟子琛哭了出来,无节制的哭了出来,无底线地恳求他怜悯自己,开枪用一颗子弹结束这个游戏。
“萧君逸……sha了我……”
你怜悯我。
王冠象征着新生。
命木栖和萧君逸在游戏开始便得知他们的任务是把王冠抢过来,利用王冠达成目标,只不过命木栖的目标是全面禁du,萧君逸的目标是全面浸染。
从游戏一开始到最后,他都没想过要赢。
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萧君逸抱着钟子琛,亲吻他满是血污的脸。
“王冠会在谁手里?”枪里还有几颗子弹,萧君逸缓慢地把枪口举到太阳穴。
“琛琛,你知道王冠在谁手里吗?”手指扣上板机。
钟子琛不会再说话了。
萧君逸闭上了眼,嘴角勾起弧度:“为他加冕。”
测试的最后一刻,张子乐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废旧工厂,鲜红的太阳包裹了两个人的身体,“砰”的一声枪响,一切都结束了。
许久之后,张子乐在病床上醒来,捏着测试前抽到的能力牌发愣。
也是烈日,也是废墟,两只兔子紧紧相拥,一边是火,一边是水,绕成了鲜艳的花朵。
两只兔子的头上,有一个巨大的王冠,镶嵌满了七彩的宝石,挂满了耀眼的银链。
“王冠”:找到凶手,扭转一切。
他呆呆的看着卡牌,冰冷的药水钻进静脉里。
谁是肮脏的?谁是缺席的?谁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