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引发的》找碗

26、此刻

　　因为预算有限，李乘歌组的房子离市中心比较远，最近的地铁站也要步行十几分钟才到，所以等到了袁满说的餐厅已经将近八点。
　　两个姑娘挨着坐，桌上已经摆满了很多菜。
　　“不会是在等我吧？”李乘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诶呀我何德何能？”
　　袁满一点也不谦虚：“是啊，未来的话剧明星演员等你来，晚到这么久，该当何罪？”
　　李乘歌说不过她，摆摆手示意她住嘴，然后倒了杯果酒，满满的一杯直接一口喝完。
　　喝完后还拿起杯子给她看杯底：“原谅我吧大明星。”
　　“说得我像在欺负你。”袁满鼓了下腮帮子，半软地瘫倒在陈意身上要求对方为自己讨回公道，“法官大人！我觉得自己没错！你说他！”
　　陈法官立马咳咳两声，手握拳当作法槌敲了敲桌子：“本庭宣判，原告胜！”
　　看见李乘歌还想说什么，她又很快补上一句：“闭庭！”
　　两个人操作得堪称天衣无缝，李乘歌手指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仰躺在椅子上：“说不过你们……”
　　袁满高兴了，招呼着他赶紧吃东西。
　　“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啊？”袁满夹了个丸子过去。
　　“准备点外卖的时候刚好就接到电话了。”李乘歌不禁感叹，“太及时了，差点就要自己花钱了。”
　　两个人被他逗笑，陈意缓过来说：“你和袁满出了社会完全是两种风格啊，她还是以前那样，但是你变化很大。”
　　“…怎么大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为自己辩解，“这可能就是，‘班味’吧。”
　　“不是班味儿，”袁满也说，“就是，虽然高中我们也在一起，但你给人的感觉就是游离在人群之外。”
　　袁满边说边做动作，作势把手伸得很远，最后又拉回来：“但是现在就不会，感觉踏踏实实的。”
　　想了一下，她又说：“可能是活人味吧。”
　　虽然是这么抽象的形容，但李乘歌却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以前真的平等讨厌学校里的每个人，感觉虽然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但其实背地里都看不上自己。
　　对陈意和袁满也是，哪怕这两个女孩再怎么对自己散发善意，自己也只觉得是对“问题家庭”对施舍。
　　后面是怎么完全放下戒备的呢？
　　应该是大三实习那会儿。
　　因为家庭残缺的原因李乘歌处事方面有很大问题，而且那时候总是自命不凡，性格太焦躁，哪怕做错事也想为自己辩解。
　　第三次分错了文件后他又被带他的老师训了，虽然说得不重，但他还是气不过。
　　当时老师说了一句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自己甩开了手里的笔，气冲冲地回了一句“不做就不做”，然后就自顾自跑了。
　　后面回味过来又觉得自己真是太冲动，又拉不下脸去求和，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居然是实习期不通过就不通过，大不了重来。
　　好在后来陈意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跟他细说了很多事情，告诉他最好的认错办法。
　　不知是不是柔和的嗓音太熟悉，还是规劝的语气太温柔，这件事的结尾最后以李乘歌认错道歉而落下帷幕。
　　“生活所迫啊，”李乘歌想着想着感叹一句，“我要是还和以前一样意气用事那不就流落街头了吗。”
　　“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袁满说，“但是也说不出原因，就是现在这样最好。”
　　陈意也点点头。
　　李乘歌没说话，但是心里也认同。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李乘歌离开后左仓没着急离开，他认真幻视了一圈自己的家，最后坐在沙发上想着其他事情。
　　他没有继承家里的产业，而是一腔孤勇扎入了调香产业。
　　去做调香完全是忽然起意，他本来学的专业和调香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他在家里午睡醒来，发现已经是傍晚，橘黄色的阳光洒进屋里，他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和李乘歌看日出的早晨。
　　记忆也是有气味的，和李乘歌在一起的日子是橙子香味。
　　于是左仓翻身爬起来，告诉楼下在客厅的父母说自己想做调香师。
　　仓知玉很意外于他会想要去学调香，但也为左仓高兴。
　　他很少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兴趣和喜爱，所以仓知玉大手一挥表示自己愿意投资。
　　但是左仓拒绝了。
　　“我想不靠家里自己去试试。”左仓当时说，“我想试试别的路…”
　　左中石明白他口中的“别的路”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拍拍仓知玉，对左仓点点头。
　　意思是去吧。
　　所以左仓才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闭着眼，回忆着李乘歌的眉眼，感觉鼻腔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好像等他睁眼，怀里就是李乘歌，再转头，外面是深夜时分，两个人依偎着进入梦乡。
　　再睁眼其实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他来不及回味着刚刚的幻想，回屋拿了东西又赶回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只是一个小工作室，现在还没几个人，左仓租了个写字楼的平层作为主要的办公场所。
　　和其他几个人开会商量了一下工作上的问题就差不多结束今天的工作，左仓没再回去，直接回了办公室。
　　没等他坐多久，门被推开了，左仓抬头看，是孟柯。
　　对方吊儿郎当走过来，肩膀故意摆得一高一低。
　　“愁什么呢？”
　　左仓累得不想说话，摇摇头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
　　“再看也不会看出花儿的。”孟柯过来推了他一把，作势要把他的办公椅推出办公室，“到饭点就要吃饭！工作上的难题稍后加班解决！”
　　孟柯这人就是，感觉上好像玩心很大的一个人，但也多久这么久有他在，时不时带着左仓干这干那，才让左仓稀里糊涂活到现在。
　　“行，”左仓关了电脑，站起来问，“你要吃什么？”
　　这下孟柯高兴了，拿肩膀撞了下左仓：“还是你懂我！楼下新开了家餐厅，开业大酬宾，前三天消费满300减50！”
　　左仓不禁失笑：“你差这五十？”
　　“我不差，”孟柯义正严辞，“公司差。”
　　“谢谢你为公司考虑。”左仓打开手机v了他五十，“现在走吧？”
　　孟柯白领五十，锤锤自己的胸口，又指指左仓，最后一个人走出一群人的气势。
　　看着他的背影，左仓又忍不住低头勾勾唇，本来还在因为新款香水的问题而纠结的心情也畅通了许多。
　　“等等我。”他朝孟柯的背影喊。
　　孟柯没有转身，抬起手摆了摆：“晚到的请客！”
　　左仓忍不住反驳：“谁晚到的请客，但是我付钱？”
　　闻言，孟柯回头，一副“你懂我”的样子看着他。
　　只是看看，跑远的动作却不停。
　　左仓好笑地叹口气，心里的一点点阴霾被他弄得散去，心情好了许多，又喊了声等我，三步并两步追着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