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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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常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时是那只搞事的白鹤惹是生非，有时是齐聚一起进餐的温馨时刻，有时是季节变换本丸集体举行各类限定活动的时候。
很难描述偶尔才有的那种感受，那样浓重的心酸在刹那间就涌遍所有感官，就像是溺水的人眼睁睁感受着水面淹过头顶。
喉头哽咽、心脏揪紧、鼻腔酸涩。
【既视感】
“既视感，又称‘海马效应’或‘错视现象’，指个体对未曾经历的场景产生似曾相识的生理现象。”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耐心用科普解答着审神者的疑问，“其成因与大脑颞叶、额叶皮层及杏仁核活动相关，当环境特征与记忆片段部分匹配时，大脑识别熟悉情景的神经回路过度兴奋，而记忆核实系统无法追溯具体来源。”*
“短暂且偶发的既视感属正常生理现象。是以大将不必忧心。”
“……是吗。”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依旧不依不饶地探究下去，是不是……
就能挽回一切了？
——她总是这样忍不住设想。
*****
“珍惜当下”啊。
……真是好可怕的四个字。
他知道，他的时间即将到此为止了。
只是，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想在她的面前留下什么太超过的言语。
可以了，就这样吧。
便当做是她与他相遇后的一次短途旅行，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与他、他们一同相知相伴并肩而行了一段时日，只不过他们先行一步下车离开了罢。
消散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直到最后消散的手掌再握不住她的柔荑。
他残存的意识心疼地眼睁睁瞧着她的手砸在遍布碎石的地上，沾满灰土的红白染上了更浓重的污渍。
真是的，别哭啊。
即便失去了有形之身，也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而已。
他，会永远陪伴于她的身侧。
永不分离。
*****
4.
最近，有的时候，也或许可以说是很多时刻……？我总是会感受到有股子奇怪的情绪，一阵一阵地出现，一直在我身旁、心头徘徊。
——烛台切光忠在我办公时送来和果子并展露温和笑容的时候，和本丸那些孩童模样的小短刀们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陪伴年迈老刃们喝茶吃零食谈天说地的时候……
还有，每次对视时看到他眼里新月的时候。
直到……
——【不安】、【焦虑】
我这才恍惚反应过来，可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大广间里的大家喝茶吃和果子的众生热闹的景象，总有种隐约的感觉——这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总觉得，眼前似乎蒙蔽着一层虚假的幻象，若是用手指轻触一下那块“幕布”，至今为止眼见的所有画面都会触之即碎……
——“主公？”
伴随着温声呼唤，我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放在今天的近侍三日月宗近的脸上，手指还在上面不断地摩挲。
我知道，我应该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并且收回自己的手，但我不知为何仍旧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他，注视着他的一切——细碎的微光在他挂着新月的眼眸中缓缓浮现，我总觉得真正的明月在他面前似乎也会黯然失色。
“主公？您最近怎么了，总是感觉心不在焉呢。”他如此问道。
我这才抽回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其中的跳动，缓神对他说：“总觉得，好像……一直有些不安？”
“……”猝然瞥见他眼中的光好像一下子暗了下去，但我眨眼再看去的时候，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嘛嘛，主公可能是最近有些累到了吧。”
“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和爷爷一起去喝茶吃果子怎么样——”
“总之，有茶和菓子的话，不会觉得幸福吗？”
三日月宗近笑哈哈地对我说，语气格外轻松。
——“嗯……”
……
或许，我当时应该更相信一些自己的直觉，而不是放松警惕……
毕竟，那个声音也曾评价过自己是“直觉系”，不是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传入坐在天守阁办公的我的耳中，正有些出神的我神游太空地想着会是哪位小短刀来找我玩，又或者是鹤丸又闹事了，苦主前来哭诉……
门被刷的一下拉了开来——
【没有敲门和问候】
即使是气狠了急于手合的刀剑们也不会在审神者面前如此丧失礼数与仪态。
我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
【血，全是血】
我的【不安】和【焦虑】到达了顶峰，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现在正在浑身颤抖，瞳孔瞬间缩小。
……似是，眼前的一切早已在自己的面前上演过了无数次，我的潜意识早已了如指掌。
晶状体中倒映的画面传达到大脑中枢并被身体神经元彻底接收信息，这一信息传导的过程果然是有延迟的，我近乎失语地看着随着眼前来人动作间滴落的鲜血和晶莹液体，他的每一根黑色发丝都随着动作和说话而有不同程度的颤抖摆动，离开他身体的每一滴液体都似是在空气中被阻力制止落地，在空中缓慢坠落时还仿佛带着刚离体的温度般散发着缕缕热气……
与视觉中慢动作相反的是，耳边清晰响亮的急切话语响彻我的整个世界——
“大将！本丸遭遇敌袭！请立即和我们撤离！！”
世界一瞬恢复了原有的色彩和应有的速度——
“啪嗒——”
我急匆匆地起身，动作间让茶杯不小心倾倒在了书桌桌面上，桌上的文件大多没能幸免，杯中未喝完的茶水顺着惯性和地心引力，逐渐蔓延大半张书桌乃至顺着边界滴落至地面榻榻米。
平时总会很快被扶起，但是此刻却已经无人会关心它了。
“咕噜咕噜——”
“啪——嚓——”
没有杯柄的圆润茶杯，在无人关心与无力施救之下，与正迎接滴落水珠的地面结结实实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终于，在传来一声沉闷却又清脆的、象征着碰撞的响声之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折射着微光，本该温润柔和且饱满的身躯瞬息间化为四散的锐利碎片飞溅，壮烈又安静地向世人昭告着自己就此了却了残生。
——这是我最后回头看到的画面，这或许也是命运给我、我们未来结局的一个写照与暗示吧……
……
【好可惜……还是失败了吗？哈哈哈哈，让你担心了吗……哎呀哎呀，糟糕了呢。】
【……主人对历史，对时光流逝怎么看？不，不要想得很复杂。只要你珍视就可以了……】
【主公，能够用人类之身侍奉你……已经让老爷爷我很高兴了噢~】
【嘛，有形的事物终会毁坏，我恰好在今天而已。】
【——樱花之美，美到致其凋零呐……】
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话，我早已泪流满面，在看到三日月逐渐化为樱花花瓣再转为破碎的光点时，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它们，结果只见花瓣与光点消散的速度越发加快。
我不敢再触碰如易碎瓷器那般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绽放着在我眼里凄楚绝美的微笑，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而我，只能无力又绝望地任由这一切发生……
【求求你……】
我紧紧地握住三日月仅存的那双手。
但是，很快——
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
我悲痛欲绝地跪趴在荒凉的土地上，泣不成声……
【主公，不要为我而哭泣……】
耳边似乎传来了他的声音，我迅速地抬起了头，只觉得自己的眼角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微微轻触即过，但是，待到恍惚回神再去仔细感受时，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爷……爷？爷爷！三日月——！？】
没有人回应我……
我无力地跪伏在地，手指抠进坚硬的泥土地里，并没有在乎翻盖的指甲，也没有在乎遍体鳞伤的自己。
我的所有刀剑……
陪伴我多年的家人们都折断在了逃亡的路上，狐之助也在一次袭击中，为了保护我被敌刃破碎。
他……也是，陪着我的第一刃，却也在最后离我而去。
再没有人会回应我了……
我知道——
【那轮新月，再也不会回应我的呼唤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将脑袋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狼狈的任由自己自生自灭，手臂间微露出的眼神中，只余下荒芜麻木和空洞。
……
一双猩红的眼，缓缓睁开——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