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摇尾巴了》舟遇粥

3、冷脸男你马甲掉了

　　晏临没有放弃过主动搜寻与家族过去、兽化印记有关的任何线索，他本人对此颇有疑惑：能轻而易举地受到任何兽化异能者带来的能量波动，却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现兽化痕迹，更不谈对异能的掌控和使用。
　　这也太让他好奇了。
　　他是怕的，倘若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哪一天成为自身弱点和需要小心翼翼隐瞒的秘密，倘若被他人贴上“非人” 、乃至“不可控”的标签，这对他绝对是莫大的不利。
　　这会是他还尚未展露、需要绝对隐瞒的底牌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是他多想了？
　　此总裁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沈知烬教授，有没有在研究过程中接触兽化者时出现类似反应，得到的回答是沈知烬一脸带着疑惑的笑容和没有。
　　“怎么问这种问题，难道你有过？”
　　“没有。”

　　临渊有着一个极其强大、专门收集全球隐秘世界情报的部门，身为庞大的跨国集团，这个部门由世界各地、临渊高度掌权的员工所负责，晏总本人也对此高度关注。
　　这次他收到了一条让他相当感兴趣的情报：斯拉提雷庄园开办了一场“珍奇遗产鉴赏与私人洽购会”。这个隐秘的庄园往日不过是进行一些与历史、艺术相关的珍品拍卖，而如今透出的风声里，却有了一件据说“有和兽化者有关的神秘能量”的拍品。
　　他翻看着提前安插眼线获取到的邀请名单和拍品目录，决心一探究竟。
　　这次行动场合特殊、安保严密，而且可能充满着未知危险，他需要一个掩护，更贴切地说，一个考验对象。

　　“这周四有个商业的珠宝鉴赏会，你也出席。”
　　卿绒不快地看着没来由蹦出来的信息，心想协议果然不是白签。她闻言打出一段字：“好的晏总，需要做什么提前准备吗？”想了想又将那段字删掉。
　　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员工，这种事前准备应该不需要她来费心。

　　【周四 5 P.M. 前往斯拉提雷庄园的车内】
　　卿绒内心石化，双手有些拘谨地搭在大腿上，尽力不去看和自己隔了一整条马里亚纳海沟的晏临。

　　卿绒在竭力忍耐，确保无数吐槽的字句不会控制不住从嘴边抖落出来。车里的氛围太沉闷，除了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正好留足了空间让她思考晏临怎么会只带她一个人来这个偏远又古怪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晏临那副恨不得将头偏出窗外的模样将她的疑问堵了回去。
　　不待见就不待见，这副样子是要干嘛？那干脆就别只带我一个人来啊。卿绒内心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

　　晏临感觉旁边的人简直是个静置的热源，稍一动作就能燎起他心底的热意，勾起那天晚上让他不适的未知感。为了尽量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危险源，他干脆将头往窗外偏了又偏，努力忽视旁边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车内的气压好像更低了……

　　晏临姿态紧绷，卿绒也不好再去问些什么，一路相对无言地达到目的地。正当她准备直接拉开车门下车，与这个怪里怪气的总裁拉开更大的距离时，旁边伸来一只花纹妖异的面具，她低头一看，晏临那只修长的手就在身前。
　　“戴上，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男人语气低低的，视线没有看向她。
　　她接过，不明所以地戴上面具，语气小心翼翼：“所以我今天的任务是？”
　　“和我待在一起，拿下我想要的东西后就可以走。”
　　卿绒点点头，不打算再多问，脑海里浮现起晏临在珠宝鉴赏会大手一挥，拿下自己看中的名贵宝石，自己在大饱眼福的同时轻飘飘完成陪总裁出来买买买的任务，回家喜得奖金。
　　不对，平常不管出席什么事情，卿绒多多少少得规划一下路线、具体安排等等，这次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包揽，还偏偏在签好破协议的关头。这也太不对劲了。
　　卿绒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她摸不清这个臭脸总裁脑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步入大厅，一种奢华又腐朽的氛围裹挟而来，墙壁上数量繁多的壁灯为整个会场带来昏黄的主色调，惹眼的展品位于正中央地带，被角度考究的射灯映照出多种夺人眼球的色彩。
　　庞大的空间被切割成无数明暗交错的碎片，人们各自戴着面具游走其中，与他人保持着谨慎的距离，表情难辨，所有人的言语都无比统一地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期待感。

　　服务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卿绒身旁穿梭而过，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有种难以忽视的能量场隐隐压迫着她的神经，带给她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她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这种场合，干脆认真欣赏起展品来。

　　“啪。”
　　纯粹的观赏时光很快被一声不和谐的器械音打断，数台灯光转向展厅高处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一位衣着得体、目光烁厉的老者从最深处的阴影里缓步走出。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口了，以一种略带沙哑，但能精准地传达到每个在场来宾的语调说着：

　　“感谢诸位贵客来到斯拉提雷庄园，在场的皆是不凡之人，当知今晚所见的每一件物品，皆承载着超越其物质形态的‘历史’与‘分量’。”
　　“那么，不必多言，规则依旧：价高者得，落槌无悔，离场无涉。”
　　老者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那么，让我们来欣赏今晚的第一件珍品……”

　　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厚重的天鹅绒帷幕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方一个被强光照亮的展示台。
　　第一件拍品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是一块充满了机械美感的怀表，似乎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感。台下泛起一阵轻呼，讨论的声音从拍卖开始的那一刻渐渐大了起来，有人开始竞相出价。
　　卿绒望向身旁的晏临，他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安静交叠双臂，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拍品。
　　看来，这不是他在等的那样东西。

　　时间分分秒秒流过，展厅内的躁动一浪大过一浪，两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静候着那个他们等待拿下的最后拍品。

　　二人无言间，拍卖师一个细微的手势，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被引向那个帷幕被骤然拉开的拍品。
　　伴随着一阵惊呼，它静静躺在那里，纯粹的蓝犹如月光般倾泻而下。
　　这是一枚来自斯里兰卡的胸针，内里的月光石被丛丛带着尖锐末端的铂金荆棘环抱，散发出一种好似流动着的蓝色荧光，带着无比令人沉醉的柔美感。
　　比起成为胸针，那颗宝石更像一种有着瑰丽故事、带着顽强生命力的存在。
　　显然，它的登场让之前的拍品都有些黯然失色，并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充满渴望的顶点。
　　“诸位现在看到的，是编号.....”

　　要命。
　　胸针被展出的瞬间，卿绒感到一种心脏被攫取的窒息感，巨大的耳鸣炸开，将拍卖师描述的声音越推越远。她终于明白了从进入展厅开始就能感觉到的那股不适感来自何处。
　　卿绒试着调动体内属于兽化者的愈合力，将精神深处强烈的不适感压制下来，与此同时，她快速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
　　从来没见过晏临这么难看的脸色。
　　平日里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总裁此时正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用尽全力般维持着自己正常的表情，却被抽动的面部肌肉暴露了他此刻有多么难熬。
　　疼痛和缺氧感每分呈倍数般放大，晏临干脆将头埋低了一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的这副模样。
　　卿绒着急地抚向晏临的后背，却被他无情拍开，近处一个陌生的银发少年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疯狂与灼热。
　　竞价的声音越喊越高昂，这场无休止般的争斗还未分出胜负，一声极其轻微的电流嘶鸣声先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厅内被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人类的视觉失灵，其他的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卿绒听到有人磕磕绊绊地往入口方向奔去，听到昂贵的高脚杯碎在地面上的轻响，死寂后的骚动被未知的恐惧感引发，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看不见的空气中迅速蔓延着。
　　她的兔耳在黑暗中警惕地竖起，来不及管胸腔里过快跳动的心脏，卿绒一把拉过身旁呼吸不稳的晏临，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所幸兽化者的眼睛在夜间也能拥有良好的视力，她掺着他一步步地跑到刚进门时自己多看了几眼的巨大无比的落地钟前，随手摸起一个倒在地上的椅子，毫不犹豫地砸开玻璃，躲了进去。
　　幸好这里能暂且藏身，来让她解决眼前这个比停电更胜一筹的大麻烦。

　　这个藏身之地对于晏临来说实在有些委屈，他只能把头埋得很低来避开脑袋上巨大的表盘，后背被坚硬的金属硌着，大脑混沌不堪，从心底窜开的燥热和难以抑制的痒意侵蚀着他的理智。
　　晏临的眼中含着湿意，灼热的气息反复吞吐，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脊背也弓成一个脆弱的弧形。
　　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
　　卿绒简直一头雾水，她只能一边飞快想着可能有效的解决办法，一边心中暗自得意——这副模样可比她在办公桌上变身那天更窘迫，这算是扯平了。

　　正当她束手无策之际，她感受到一条巨大的、带毛的未知东西正一下一下地鞭挞着她的腰侧。
　　什么东西？
　　她汗毛倒竖地飞快往身侧望去，试图用手去抓那个不明物体。

　　抓到了一条属于雪豹的毛茸茸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