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复仇》云岱

9、拳王

　　若丹的手术很成功。
　　她在家休息期间，小曦经常去看她。两人几乎无所不谈——股票，实事，明星八卦，求学经历，美食，业余爱好，还有，感情观。小曦开始时是颇为忐忑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样让一个女人对自己产生……爱情。可是这一多月来，两人之间融洽地相处竟让小曦忘记了自己“猥琐”的初衷，只要有时间，就会往李若丹家里跑。
　　Johnny时不时也来加入他们的讨论。医生脸上的愁苦和无奈逐渐被轻松愉悦所代替——庄子维已经在遭受审查，媒体对他和若丹所做的公益大肆报道，台湾方面也已经开始与他接洽，所有事情仿佛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在小曦的阵营里，有一个人不怎么高兴。
　　叶以熙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为了解决前些时间彦合与红树林的争端，技术部和宣传部隔三差五就要开会加班，他这个技术总监自然也不能闲着。小曦有些于心不忍，时常邀请他一起吃饭，却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她是想躲他，没错，可是那时因为她对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又是为什么要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来对待她？
　　今天下班很早，在若丹家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有份文件落在公司了，只好打道回府。
　　美好的霓虹夜。小曦在窗前驻足。这样寂静的面对那一席繁华，不知怎么，竟让她有种一切落空的错觉。本想就这样回去了，可会议室里的人声和灯光让她停下了脚步。看看吧，只是看看。
　　她朝光亮走过去，站在门外，朝门内观望——叶以熙不在？她又仔细睁大眼瞧了瞧：确实不在。哎，算了，真是不巧。
　　“在看什么呢？”身后传来沙哑的男中音。
　　小曦猛然转头，掉进一双疲惫却清澈的眼眸中。
　　她感觉得到，他们同样的心跳，同步的呼吸。
　　太近。
　　“我、我来看看你。”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看我？”上扬的尾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我看你最近挺辛苦的，就、就来了。”小曦想掐死自己。
　　“谢谢。” 额头被某种柔软轻触，那感觉快得不真实。小曦抬起眼，看见他布满胡渣的下巴。
　　会议室的门开了，搅乱了门外凝固的空气。“总监，可以开始了——这位是？”
　　小曦转过身：“刚刚在门外碰到叶总监。这么晚还在开会，我要要求董事长给你们加薪。”
　　“哈哈，杨董，有你这句话，我们这会开得值！来都来了，进来坐会儿吧。”开门的小李立刻和她客套起来。
　　她本想打个招呼就走的，可是这一来二去大家目光都被吸引了，她只好走进房间。
　　既然坐下来，肯定也是要讲几句的。
　　叶以熙侧过头看着她，微微觉得惊讶。刚刚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杨灵修此时此刻正在侃侃而谈，深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某种坚定地光芒。
　　那些鼓励的废话，总结的套话，他都没听进去，只注意到最后一句——
　　“多亏了大家的努力，这件事已经平息，但是我们一定要记住，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后来，在某个温柔的春日，在通晓一切之后，他才明白，那时的她，是如何不知疲惫地奔向一个又一个的终点。

　　很久没来拉斯维加斯了。小曦在心中轻叹。口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震动起来，小曦掏出来——新邮件？
　　只有不痛不痒的三个字：到了吗？
　　小曦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回了封更简洁的：嗯。
　　大洋彼岸，他看着屏幕上那个语气词，心里暖起来。

　　之所以来这儿，是受到了曾经导师的邀请。从前的朋友都以为她死了，只有这位教授知道她还活着，并且帮她处理了美国一切有关事务。他只向她要求一件事，洗清他在赌场的赌拳记录。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差人去做了。这一次，则是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曦，好久不见！”高大的美国男人向她走来。
　　“嗨，艾瑞克。”小曦笑着接受了他的拥抱。
　　“下个星期就是我们的婚礼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吧！”
　　“这样，不方便吧！我已经订好宾馆了，就不麻烦你了。”
　　“好吧，真遗憾！艾琳娜还想吃你做的正宗的粤菜呢！”
　　“婚礼前我一定去拜访你们。”

　　她可以去曼雷德湾（注），可是她没有。她订的依然是当年他们参加编程比赛时的那个小旅店。不豪华，但够怀旧。
　　到了旅店她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然华灯初上。正想去找点吃的填肚子，电话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听见那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说：“曦，出事了！”
　　艾瑞克的妻子被绑架了。对方要求一笔数目惊人的赎金。
　　这都不是让人头疼的部分。
　　让小曦大吃一惊的是，绑匪要求的交换地点在一家地下赌场。
　　而那家赌场，就是当初艾瑞克常去赌拳的地方。

　　两小时后，小曦和艾瑞克站在那家赌场的门口。她已经完全的换了装束——鸭舌帽，肥大松垮的骷髅头T恤，满是破洞的仔裤。她本来不想这样，可是艾瑞克说，去那个地方玩的大都是些底层人物，手里并没有多少钱，比不得上流社会的地下黑拳。于是她只好在艾瑞克的要求下照做了。毕竟，他是有怨气的，当初小曦答应他的事，明显没有办成。
　　不过，小曦总算也知道了他当初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洗去记录：为了艾琳娜。他的未婚妻艾琳娜是议员的女儿，而艾瑞克早有从政之心，遇见艾琳娜之后他便想走这一条捷径，把自己洗干净，指望未来的岳父帮自己一把，不想，自己真的爱上了艾琳娜。
　　真是狗血的故事。小曦心想。不过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无声无息地把艾琳娜救出来。她和艾瑞克算不上朋友，至少她这么以为。她虽然把美国的事务交给他料理，却并不代表她百分之百相信他。私底下，她还是留了一份艾瑞克的案底，以防万一。现在好了，万一艾琳娜救不回来，就算她有艾瑞克的把柄，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来个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守门的对过了暗号，把他们放了进去。气氛很热烈，男人们大声吼叫着，几个女人用非常夸张的速度嚼着口香糖。小曦透过人群，隐约可以看见擂台上的两个人。
　　“你们今天可是来对了！”领路人兴奋地说。
　　“怎么说？”艾瑞克问。
　　“上面的头带了高级拳手到这边来搞表演赛，听说里面还有拳王呢！”
　　小曦忍不住问：“上面的头？是谁？”问完了就后悔了。
　　领路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们这儿是最低级别的赌场，最近生意不太好，上面的就带着人来搞宣传啦！”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可是小曦心中总有根弦紧绷着，心跳得很不规律。
　　正当她陷入沉思只是，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拳王！拳王！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