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里的荆棘》》半岛果汁

4、碎掉的志愿表

　　模拟考成绩出来那天，天空阴沉沉的。江熠的名字依旧排在理科榜首，林漾的美术联考成绩也过了A大美院的线，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约定的方向走。

　　放学时，江熠在香樟林等她，手里拿着两张打印好的志愿表。“你看，A大建筑系，旁边美院，完美。”他笑得像个孩子，指着志愿表上的学校名称，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林漾刚要说话，就看见江熠的妈妈站在香樟林的入口，脸色铁青。“江熠！你跟我回家！”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视线扫过林漾时，像淬了冰。

　　江熠把志愿表塞给林漾，低声说：“你先回去，我跟她解释。”然后就被他妈妈拽着胳膊拉走了，他回头看了林漾一眼，眼神里有慌乱，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绝望。

　　那天晚上，林漾没等到江熠的消息。第二天上学，他没来。第三天，也没来。直到第四天，他才出现在教室，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你去哪了？”林漾趁课间堵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熠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沙哑：“我爸……公司破产了，还欠了好多钱。”

　　林漾愣住了。她只知道江熠家境不错，却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那……那志愿表……”

　　“我不能去A大了。”江熠打断她，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我妈给我报了南方的一所理工大学，学费全免，还能拿奖学金，毕业直接进国企，能尽快赚钱。”

　　“那我们的约定呢？”林漾的声音在发抖，“你说过要一起去吃糖醋排骨的！”
　　“约定能当饭吃吗？”江熠突然提高了声音，又很快低下头，“林漾，我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我们……”

　　“你想说什么？”林漾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就因为家里出事，你就要放弃我们的未来？”

　　“是！”江熠猛地抬头，眼神里布满了红血丝，“我爸躺医院了，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我哪还有资格谈情说爱？林漾，你家境好，不懂我们这种人的难处！”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得林漾心口生疼。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还是压抑了很久的真心话。她只知道，那张被他攥皱的志愿表，像他们的未来一样，碎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陌生人。江熠埋头刷题，课间也趴在桌上睡觉，再也没传过一张纸条。林漾把那张星星吊坠摘下来，放进画本里，连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一起锁进了抽屉。

　　高考结束那天，全班去KTV散伙。包厢里吵吵闹闹，林漾坐在角落喝汽水，看着江熠被一群男生围着灌酒。他喝了很多，眼神却一直飘向她的方向。后来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声音醉醺醺的：“林漾，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马上回去。”

　　他转身就往外跑，林漾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KTV门口下着瓢泼大雨，她看见江熠冲进雨里，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她想喊住他，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模糊了他的身影。

　　那天晚上，林漾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别等我了，我们不合适。”她知道是江熠发的，却不知道，他发这条短信时，正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听着医生说他父亲急需手术，而家里连手术费都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