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会梦见仿生人皇后吗》瞎菜

5、第五章

　　周府
　　周继祖颓唐的坐在桌旁，酒坛子空了好几个。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
　　“呀！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喝的这么多啊！”
　　他抬眼一看，来的是自家夫人。
　　杏色云锦褙子裹着丰腴合度的身段，腰肢虽不似少女时纤若柳枝，显出一种熟透蜜桃般的柔韧曲线。步履匆匆间裙裾轻移，狐皮的氅子在身上落了一层雪。
　　玉娘……他心里默默地想，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家有娇妻，身上有官职，一辈子吃喝不愁，自己何苦卷进去，这辈子还没快活够呢。
　　“玉娘！呜呜呜，玉娘啊！”
　　震天动地一声嚎，唬了玉娘一跳，他这个架势还以为在给玉娘哭丧呢。
　　秦玉娘还没走近就看见门大敞着，雪都飘进屋里去了。
　　她本来听见下人说了今天的事十分生气，一群人在风雪里站了那么久，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住。看了自家老爷这副样子，自己也是心疼。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世子，竟然也敢这样给她家老爷甩脸色，也恨她家姥爷窝囊，一时又是气又是心疼的，命人熬好了姜汤，便要气势汹汹的来好好管教一番，这样窝囊，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你们怎么叫老爷这样坐在风口里喝酒，身上的衣服也不换一件！”秦玉娘心疼的接下披风披在喝的糊涂的周继业身上。
　　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她伸手拍了拍周继业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的问:“老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和玉娘说说。”
　　她明白虽然自家老爷平常唯唯诺诺，但也不是什么软蛋，一定是遇见了大事，不然何至于喝成这样。
　　“玉娘，我想家了。我想回江南，我想回苏县。青州太冷了，我想回老家，呜呜呜——”
　　听着自己老爷孩子气的话，玉娘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别闹了，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在青州呆惯了。要不是当年我爹榜下捉婿，把你捉了回来你也不会到青州任职了，你要怨就怨我吧！来！你打。”
　　说罢握着周继业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周继业哪里舍得，其实他这个小官还是老丈人托关系弄来的，要是凭着自己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做候补呢。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天地间一片苍茫，仿佛被白色的幕布所笼罩。夜幕降临，雪终于停了下来，云层也渐渐散去。
　　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片雪雾，在空中飞舞。树枝被吹得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但在这狂风中，天上的那轮月亮却依然佁然不动，如水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淡淡的银光。
　　周继业躺在床上，身边的玉娘睡得正熟，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彻夜难眠。
　　第二日天亮，是个久违的大晴天。
　　……
　　“听说了吗？世子殿下，最近得了个新人。”
　　“是，听说何止天仙，传说生来一头银发，长得就和话本子里的妖怪一样。”
　　“世子为了她，连世子妃都冷落了，回来后连看都没去看一眼整日厮混在别院……”
　　“啧啧，红颜祸水啊！听说赏赐了好几大箱的金银珠宝，流水似的都进了她的院子。”
　　……
　　赵明城听自己传下去的那些流言犹嫌不足，这也太平常了，大家难道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吗？还是要加把火才行。
　　于是他又派人将那些流光溢彩的锦缎从箱子里取出来，让人他们把他们一匹一匹展开铺在雪地里、挂在屋檐上。
　　"往高处挂！再挂高些！"他指着屋顶的吻兽。让仆人架起三丈竹梯，将整匹天水碧的越绫甩上飞檐。
　　风猛地灌进缎匹，那些苏绣的百蝶穿花顿时飘摇在空中，绀青尾羽扫落瓦当积雪，飘下的雪沫混着丝絮黏在冻红的虬枝上——遮挡住湛蓝的天空。
　　赵明城踩过满地锦绣时，被雪水浸透的绛纱贴住青石地砖，彻底毁去了大半。
　　用柔软的狐皮铺满屋内的地砖。每一块六十公分见方的银狐原皮都被匠人以“对花拼缝”技法衔接，毛尖统一倒向轩窗方向。当晨光斜切入槛，整片地面便泛起青烟似的银浪，赤足踏上去时，陷入三厘米厚的绒毛，仿佛踩着云朵行走，即便寒冬腊月，
　　赵明城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色令智昏的天赋的。
　　世子妃站在小院的门口，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气了个倒仰。
　　心中不停的在滴血，那些上好的狐皮和绸缎，连她自己也不舍得用，只在今年初冬的时候做了一身披风，几件冬衣，剩下的赏给了几个院子里的侍妾。
　　这全是钱啊！
　　赵明城就站在院子里监工，他背对着门口，没有察觉的苏婉的到来。
　　苏婉没有选择进去，握着拳，指甲扎进了肉里。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赵明城见她走后才转过身，目送着苏婉气冲冲离开。
　　经此一事，流言越发肆无忌惮，赵明城非但不阻止，反而推波助澜。现在人人都知道了，赵明城千金裂帛，愉美人一笑的光辉事迹。
　　现在大家都在传这个美人是个迷惑人心的妖怪，世子被她蛊惑，为了她要死要活。
　　可这些都传不进赵明城的耳朵里，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殷离对赵明城的行为感到疑惑。
　　伪装成沉迷声色的样子在她的验算中取得他人信任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五。
　　现在，赵明城正躺在地上，躺在一片毛茸茸的松软皮毛里。
　　殷离经过分析后决定提醒他:“狐狸皮毛吸附大量灰尘、污垢和食物残渣，且潮湿环境下易滋生细菌，不建议长期生活。”
　　她站在赵明诚的手边，正好被他一把抓住脚踝。在察觉到赵明城的意图后顺从着他的力道，躺躺了下来。
　　她那银色的长发披散开，一身清冷的月白色长袍裹在身上，银发仅用一根素簪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赵明城的手，几乎是半强迫地环在她的腰间，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手臂，姿态狎昵。
　　“别动，有人。你猜……是谁派来的？”
　　殷离的程序运行了半天，摇了摇头:“未查询到目标。”
　　见偷窥的人离开，赵明城松开了手，一只胳膊支着脑袋。
　　殷离仍停留在上一个动作，躺在地上，眼睛注视着他。
　　很显然，自从铺上狐毯后，赵明城便让人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去，两个人就躺在地上，赵明城听着殷离一句一句念着之前录入的密报，默默盘算着，分析其中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有心之人不免心生猜测。
　　竟不知又不知衍生出多少缠绵悱恻、耳鬓厮磨的闺房秘事传出去。
　　王妃苏婉坐在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一支金簪。镜中映出她姣好的容颜，却难掩眉宇间的阴霾。刚刚小丫鬟回来，告诉了她在房中看见的场景。
　　展开手中的信纸，上面是老赵传给他的消息“此女名唤殷离，依世子所言是他的救命恩人，来历不明，颇有身手。须要警惕。”
　　“救命恩人……”*苏婉咀嚼着这个名字。她招来小丫鬟素琴让她给世子传话。
　　“你去跟世子说，既然世子疼惜那姑娘，如何不正经给个名分？听闻是世子的救命恩人，那更是应该重视。论理儿我作为姐姐的。当然要替世子和妹妹安排好。后宅冷清，正好多个姐妹替世子开枝散叶，我也好专心养胎。毕竟……"她指尖划过自己小腹。"太医也说我这胎需静养。"
　　赵明城坐在书房里，身侧殷离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素琴没敢抬头，只听见翻书声。这必然不是世子，那就只有那个新来的女人了。果然是乡野村妇，举止粗鲁，上不得台面。
　　“是么？那太好了，你去跟世子妃说，我今晚就去看她。她既怀了孕，也就不必过于操劳。把事情都放一放，让三姨娘去帮帮她。”
　　素琴应了一声，退出去与苏婉回话。
　　她退出房门前偷偷瞟了眼翻书声传来的方向。
　　今天的阳光正好，房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树枝桠猛然弹起，簸下整块巴掌大的雪团，砸在覆着枯叶的地面时溅起点点残雪，惊飞了停歇在枝头的灰雀。
　　她立在窗下时，像一尊被晨雾浸润的汉白玉像——烟灰色绉纱垂落，阳光穿过竹帘缝隙，将面纱经纬织成半透明的蝉翼，隐约透出鼻尖流畅的弧线。而是新雪初霁般的冷光，发尾用孔雀绿丝带松松束起，行动间如同银河倾泻，每根发丝都跳跃着细碎的星芒。
　　“恭喜主人。”
　　“恭喜什么？”赵明城有些疑惑。
　　“在通常情况下人们会因为自己的血脉得到传承，参与了新生命的诞生而相互庆贺。我做错了吗？”殷离偏了偏头，第一次行为推演实践失败，看来人类十分复杂。
　　“那倒不是，我以后会有很多儿子或者女儿的，难道你要次次恭喜我么？”
　　“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喜欢小孩，很吵。”
　　“人人都曾是孩子。”
　　“那也不妨碍我讨厌他们，即使我以后有了小孩也不会喜欢他们的。”赵明城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人和仿生人之间有壁，“你话好多啊。”
　　说完就又从书架上抽出了本书扔给她，“接下来记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