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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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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烬白面色骤变,然而下一秒,金团已经叼着一块漆黑的玉牌窜回了沈绫肩头,还得意地朝他晃了晃脑袋。
殿内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金团是什么灵兽,速度竟如此之快,在座也算尽是高手宗师,竟都不及它的速度。
这也便罢了,方才温烬白那一拂袖,也绝不是一个药修应有的身手!
而且那灵兽最后从温烬白袖中叼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既惊且疑。
谢凛冷眼旁观,淡淡开口:“温宗主身手不凡,还是莫要自谦了。”温烬白脸色难看,曲照夜的面容也随着他这句话变得煞白。
沈绫从金团口中接过玉牌,指尖刚触到牌面就感到一阵不详,他皱眉端详片刻,将玉牌抛给了陆天枢。
“陆山长,请过目。”
陆天枢接过玉牌,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这...这是镇压魔气的禁器?!”他颤抖着手摩挲着玉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温烬白:“老温,这,这真是你的?!”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温烬白,似乎还要等他一个解释,但似乎也没有必要等了。
玉牌离了温烬白之身,他身上的魔气便再也遮掩不住,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从他身上溢出来,似乎连他的面容都发生了变化。
温烬白静立片刻,忽然仰天大笑,那笑声跟平时不同,充满了讽刺与恨意。
众人听他癫狂的大笑,立马作出一派防御的姿态,温烬白的面容顿时更加扭曲,他紧紧盯着沈绫。
“又是你。”他一字一顿道:“屡次坏我计划,先前照夜提醒我你身上颇有些古怪,让我防备一二,如今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也罢也罢,本想好好与你们周旋一下的,既然这样……”
话音未落,一股滔天魔气便从他体内爆发而出,漆黑的魔雾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大殿,修为差点的几乎立刻就被掀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吐出血来。
“烬白!”叶辞秋抓紧手中佩剑,却没有出手,眼中满是痛惜:“你究竟何时入的魔?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温烬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变作面无表情,用阴沉地目光看着叶辞秋:“你问我何时入魔?你叶辞秋乃剑修魁首,修为问鼎修真界,久占鳌头数十年——自然不知道我会因何事入魔,又何时入的魔!”
叶辞秋沉默不肯出手,谢凛则不然。寒昭应声而出,如霜凝雪练,谢凛手腕翻转间,灵力与星辉交织,宛若银河倾泻,倏然几番剑光闪过,殿内肆虐的魔气便被压制了大半。
温烬白看到此景,冷笑道:“不错,后生可畏。”
他闭上眼睛,袖袍鼓荡,又有更多魔气翻涌而出,在空中化为无数狰狞鬼面。更可怕的是,这魔气仿佛无穷无尽,温烬白站在那里,就像一座连通无间渊与人世的桥梁,魔气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出,化作张牙舞爪的怪物,嘶吼着扑向众人。
“他...他竟能驾驭如此恐怖的魔气?”一位掌门失声惊呼。
趁着众人被魔气所困,狼狈躲避之际,温烬白携着曲照夜,化作一道黑芒,迅速往殿外掠去。
“拦住他!”陆天枢大喝一声,手中符箓祭出,却未及两人,便被翻涌的魔气所阻隔。
殿内其他人也分暇去拦,各大宗师掌门纷纷出手,一时间法宝灵光四射。然而那些飞剑、符箓、法印……各路法宝灵器刚一接近魔气,便如同陷入泥沼,瞬间便被魔气裹缠,灵光迅速黯淡,根本无法施展,更有几件品质稍差的直接被魔气吞噬。
谢凛眸光一冷,剑身泛起刺目寒光,将周遭魔气生生逼退三丈,然后身形如电,拦在温烬白去路之前。
温烬白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面青铜古镜,这镜子看上去十分老旧,但镜面却幽深如墨,他将铜镜挡在身前,谢凛袭来的剑意竟尽数被铜镜吞噬。
温烬白一手持着铜镜,左右躲避,他招式生疏,显然并不善近战,但那古镜又着实诡异,每每在危急时刻便将谢凛的攻势化解了。
但三招过后,他已露败象,就在谢凛一剑直上时,谁也没有料到,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漆黑缝隙。
“师尊!”
丹霞谷大弟子赵临风从裂隙中探出半个身子,大喊一声,手中一道青光卷住温烬白和曲照夜,将两人拉入了空间裂隙。
而后裂缝骤然闭合,三人消失无踪。
裂隙闭合前,赵临风朝沈绫和谢凛投来冷冷一瞥,目光阴冷至极。
谢凛收剑而立,望着渐渐消失的空间裂缝,微微蹙眉。
沈绫也有些惊讶,上次看到空间之术还是在幻溟海中,由晦瞳所施,如今……他觉得自己好像隐隐抓住了一点什么,但又不十分明晰。
众人终于将殿内剩余的魔气消灭殆尽,只余一片狼藉。
叶辞秋立在原地,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其他掌门也面色惨白,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尤其是几位与丹霞谷交好,先前还在殿内替温烬白说话的掌门,此刻更是脸色难看。
沈绫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前辈,此刻不是感伤之际,丹霞谷布局已久,想必接下来才是一场恶战。”
陆天枢气得胡子直翘:“好个温烬白!”他将破损的符箓狠狠掷在地上,犹不解恨,"枉老夫与他相交数十载,竟未看破他狼子野心!”他怒道:“这些年修真界种种蹊跷之事,如今想来,怕是尽出此獠之手!”
沈绫:“……”
其实他倒是知道温烬白与陆天枢还有叶辞秋几人,皆为同辈,又相识良久,本是关系极近的。此刻陆天枢出离愤怒,当着小辈的面就开始破口大骂,想来还是因为太过失望了。
陆天枢又转向其他掌门,吹胡子瞪眼:“你们这群老糊涂还整天‘温谷主仁心仁术'地捧他,现在傻眼了吧?”
其他人哪里会回话,俱都沉默不语。
叶辞秋回过神来,看向沈绫和谢凛,“你们两个,随我来。”然后什么都没说,便大踏步离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
两人跟着叶辞秋回了天剑宗,叶辞秋即刻传令天剑宗戒严,任何弟子不准擅离,随后将两人带到书房。
叶辞秋的书房里,烛火摇曳,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沈绫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待说到丹霞谷中所见所闻时,叶辞秋又沉默起来。
良久,他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疲惫:“我们也算一起长大的交情……”他声音沙哑:“我自以为了解的人,竟也会变得不认识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没开口,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
沈绫和谢凛对视一眼,告辞离去,叶辞秋挥挥手,一个人静静坐着,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温烬白的那句“你修为问鼎修真界,又如何知我因何入魔?”他辗转百遍,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想起一件——大抵是相关的事。
那时他们都还只是少年,几人俱是宗门翘楚弟子,自幼熟识,风光无限。
他和陆天枢都因天赋卓然,被宗门重点栽培,温烬白也已是上一任丹霞谷谷主的亲传弟子,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悬着药囊,笑起来温和斯文,不知有多少女修芳心暗许。
一次宗门大比时,几人又见了面。
彼时温烬白已素有声誉,大比期间听说他还在街上救了一名农妇,弟子交谈间也被传作佳谈。
结果两天后,他和陆天枢偶然路过街角,看见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年轻的医者,他们定睛一看,被围住的不是温烬白又是谁?温烬白抿着唇,拼命护着怀里的药箱,任凭拳脚落在身上也一声不吭。
两人登时大怒。
“住手!”
陆天枢一声暴喝,手中一道赤红符箓甩出去,爆炎符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火光,随即在几个打人者脚边轰然炸开,炽热的火浪顿时将几人掀得四散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烫烫烫!”
“我的衣服!”
那几个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壮汉此刻狼狈不堪,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窜起的火星子,其中一人的胡子都被燎着了,惊慌失措地在地上打滚。
叶辞秋冷眼旁观,对这些农户连剑都懒得拔,他信步上前,手中剑鞘轻轻一点一挑,那几个刚爬起来的农户又纷纷栽倒在地上,哎呦惨叫连连。
“还不快滚。”叶辞秋冷道。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陆天枢冲过去把温烬白扶靠在墙边,温烬白扯扯嘴角:“多谢。”
叶辞秋看着他还在流血的额角,皱眉问:“怎么回事?”
温烬白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回事?前两日救了一个人,昨天夜里突然暴毙而亡,她夫家专程带着人在街上寻我,我恰巧出来买药材,就……”
陆天枢气得跳脚:“她因何暴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烬白面无表情:“我将她交给家人时本已无大碍,只需好好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