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梦昭昭》三月柯

14、总是遇见

　　虞梦拿着刚刚出锅烫手的酱香饼，慢慢走上前，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了。奶奶将豆腐和找的钱递给千寒娇的妈妈，奶奶又望向微微低着头的虞梦喊着“梦梦，回来啦。”
　　虞梦抬头喊了一声“奶奶”，随后又将手上的酱香饼递给奶奶，说“买回来了。”
　　奶奶摇摇头，说“梦梦，奶奶不饿，你快趁热吃。”虞梦听奶奶这么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以为奶奶饿了，才让她买的。千寒娇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两个，千寒娇的妈妈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见千寒娇没跟上来，喊上她一声，千寒娇才快步追上她妈妈，走前还瞥了虞梦最后一眼。
　　酱香饼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在包装纸里，热乎乎的，一打开冒着热气，葱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虞梦拿着竹签，插上一块饼，喂向奶奶嘴边，说“奶奶，你也吃点。”
　　奶奶说“我不吃，你快吃。”虞梦不听，手不动，奶奶只好吃了，虞梦自己吃一块，就喂奶奶吃一块。
　　到了中午，豆腐还剩下两三块，奶奶让她先回去写作业，自己在等等。虞梦没有拒绝，拿起空的背篓和自己坐的小板凳，先回去，她也担心作业写不完，虽然周五那天，她就做了不少周末作业，但是也还剩下了不少。一直到晚上，才做完作业。
　　周一，全天都在讲期中考试的各科卷子，对于成绩大家心里都有数，许多人都预估出了自己的分数。虞梦旁边的千寒娇一天都很开心，她知道一定是她考的很不错。果不其然，周二下午成绩出来了，千寒娇考进了班级前十，排名第八。虞梦依旧是班级第一，年级排名靠前了两名，目前年级第九。知道成绩后，虞梦偏头看了看千寒娇，心想这次她不用被选了，她也要当上组长了。
　　千寒娇注意到虞梦的目光，开口问“怎么了？”
　　虞梦摇摇头说“没怎么。”
　　千寒娇没有在看她，而是，继续在一张不大的纸上写着各科成绩以及排名，然后，将纸贴在课桌上，旁边还有座右铭:“生在大山不是我的错，走不出大山才是我的错。”虞梦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成绩出来了，分组也进行着，虞梦选的都是看起来话不多的人来当组员，千寒娇选的组员都是她平时玩的不错的人。
　　又到周末了，周六，奶奶不用卖菜也不用做豆腐，所以，她一天都在家里好好的写作业，而奶奶又去捡废品了。周日，奶奶把之前家里泡的酸菜，拿出来，洗了一下，就放在袋里。虞梦陪着奶奶去街上，卖酸菜，又一次遇到了千寒娇，不过千寒娇只是路过，虞梦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
　　接下来连着两个星期，周六，周日，只要虞梦陪奶奶卖菜，都会遇到千寒娇。最初几次遇到千寒娇，她的心都会像是突然被人提起来了一样，紧张难安，可随着遇到的次数多了，她的心慢慢不在如此，代替的反而是更多的平静。
　　2011年12月12日，是千寒娇的阳历生日，这一天，千寒娇的桌上多了好几个毛绒玩具，还有由数十根棒棒糖做成的小花束，好几个信封还有几只鲜花。班上的同学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追千寒娇，而且不止一个。他们都在猜是谁送的，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老师看到。虞梦也看到了，不过只是淡淡看上两眼，她想今天不是冬月十八吗？她记得千寒娇说过她只过阴历生日。
　　千寒娇自从当上组长，每天来学校比以前早了许多，今早一到教室，许多人的目光一下聚焦到她身上，千寒娇才走动了两步，就看到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她看了看其他人，见许多人都望着她，她直接问“这是谁放的啊，怎么乱放？”
　　她快步走到位子上，拿起东西看了看，拆了信封看起来，表情越来越难看，信看一封，撕一封，鲜花扔垃圾袋里，棒棒糖拆下来，毛绒玩具找了几个袋子装起来，扔在一旁。这些操作，让原本还想打趣她的都不敢开口了，千寒娇此时神情冰冷，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这些是哪些人送的，看过信后，她都知道了，她眼眸如霜的看了一眼三组的王胜宇，虞梦随着她的眼神也看了一眼王胜宇，这个男生，白白净净的，虞梦想起来了，之前，千寒娇还坐在她旁边时，曾在桌子里拿出一封信，问她知不知道是谁放进她桌子里的，那天早上，这个王胜宇来的比她还早，虞梦想那天的信估计也是他送的。
　　看到千寒娇这冰冷一眼的，不止虞梦，也有几个眼尖的人。很快班上就有声音说“王胜宇喜欢千寒娇。”
　　“王胜宇为爱所困。”
　　“千寒娇撕信拒绝王胜宇。”
　　虞梦听见前面的组员也在小声讨论这些，虞梦第一个想法是“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话少的人，下次不选他们了。”
　　她转头看了看千寒娇，身为讨论目标的千寒娇，正在和朋友们说说笑笑，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样子。十天过去后，班上的这些声音越来越小了，不过大家都记得王胜宇喜欢千寒娇，王胜宇自那之后，也没有在刻意接近千寒娇，千寒娇更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天气严寒，虞梦的手开始长冻疮，奶奶给她买的防冻疮膏，她每天早晚都会涂抹，可是没有起作用，还是冻了，写字还受到一定的影响。虞梦看着手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左手不长，偏偏长在右手。”她忍不住又挠了挠。
　　教室里有一些人在讨论平安夜圣诞节这些话题，虞梦听了两句，就不关心了，因为这也不是中国的节日，也不会放假。
　　教室外，走廊上，张华鑫对着表弟张勇说“你知道和千寒娇玩的好的朋友有哪些吗？”张勇根据自己的观察，报了几个名字，然后他又说“千寒娇之前和我们班的第一名虞梦玩的也挺好，只是这段时间她们好像很少在一起玩了。”
　　张华鑫眉头一挑念道“虞梦？哪个？我看看。”
　　张勇站到门口，指着教室一组的虞梦说“就是那个。”
　　张华鑫嘲笑道“还真是那个捡破烂的虞梦啊。”
　　张勇疑惑的问“什么捡破烂？”
　　张华鑫解释说“虞梦，小学我们一个班，她没爸没妈，靠着和她奶奶一起捡破烂生活。”
　　张勇诧异的问“真的假的？”
　　张华鑫搭着他肩头，嗤笑的说“我们班上当时好些人都看到她和她奶奶在街上一起捡破烂了。”接着又问“千寒娇怎么会跟一个捡破烂的人玩儿？”
　　还不等张勇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面的千寒娇突然喊出“滚。”
　　吓了两人一跳，张勇赶忙让开，千寒娇绕开张华鑫进了教室，张华鑫皱着眉语气不好的说“这谁啊，敢叫老子滚，长得漂亮也不行。”
　　张勇一听他的话，一脸震惊的问“你不知道这是谁？”
　　张华鑫语气不好的说“我管她谁。”
　　张勇又惊讶又疑惑的说“你不是说你要追她吗？还问我谁和她玩的好？你都不知道她是千寒娇，你在追啥呢？”
　　张华鑫听张勇这么说，才知道刚刚进去的是千寒娇，他尴尬的说“我是看我们班上有几个人喜欢她，说她长得好看，所以，我才要追她，之前我哪儿见过她啊。”
　　张勇算是听明白了，心里忍不住翻白眼吐槽了几句他这个表哥。
　　千寒娇回到教室后，脑子里都是张华鑫的话，她忍不住看向了虞梦，看见她在挠手背，她起身假装从里边过道经过，经过虞梦那一排时，放慢了脚步，她看见虞梦的手背肿了，上面长了冻疮。
　　千寒娇脚下顿了顿，她双眸微沉，抿紧了嘴唇，下午课间操二十分钟的铃声响起，千寒娇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接下来的一节课，她都没有怎么听，她偶尔会望向虞梦，眼中的虞梦，挺直着脊背，认真专注的望着黑板，老师的幽默，有时会引得全班跟着哄堂大笑，但虞梦却表情淡淡，不苟言笑。
　　千寒娇望着虞梦时，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周六，虞梦和奶奶去卖白菜和萝卜，卖了一上午，只剩下几颗白菜，萝卜卖的很快，不过萝卜本来也不多。奶奶想让虞梦先回去，可虞梦不愿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来买，虞梦将手拢进袖子里，望着天发呆，天上全是灰色的云，风时不时刮过脸，虞梦的耳朵早已冻的通红。突然，眼中闯进一个人，一个笑起来灿若霓虹的人。
　　千寒娇扬唇喊道“老板，这个白菜怎么卖？”
　　虞梦眨了两下眼睛，确定眼中的人是真的，她一时傻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千寒娇看见虞梦呆傻的样子，忽然，灿烂一笑，好像寒冬里盛开的花，虞梦忍不住跟着弯唇笑了。
　　直到耳边响起奶奶的话“白菜7毛一斤。”她才好似回过神，收敛了笑，微微低着头，看着白菜。千寒娇嗓音清柔的说“奶奶，这三颗白菜，我都要了。”
　　奶奶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意，更加浓了。奶奶拿出杆秤，三颗白菜6块2毛，奶奶说“给6块钱吧。”千寒娇笑着感谢了奶奶。
　　千寒娇提着袋子走之前，朝虞梦挥了挥手，虞梦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奶奶坐下问“刚刚那个小姑娘，你认识？”虞梦点了点头，说“班上的同学。”
　　奶奶说“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错。”虞梦“嗯”了一声。
　　奶奶有些不解的问“人家见到你和你打招呼，走了，也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跟人家打招呼？”又补充一句“梦梦，这不礼貌的。”
　　虞梦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奶奶，而且，她心里有点乱，脑中有些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