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栗杰》豆子蝴蝶

7、常回家看看

　　栗杰三岁多了，这是栗杰有记忆的第一个新年，她模糊地意识到过年的意义就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这天大清早，她就被奶奶叫起床，奶奶边用彩色的一次性胶圈给她扎着好看头发，一遍跟她说:“栗杰啊，今天是过年，等哈给你梳好头发，你就去桃屋财门那里说，财门大大开，金银财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滚得我家满堂屋。好不好？”

　　栗杰有些懵懂地听着奶奶的话，思考了下，想努力记住那几句吉祥话，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

　　然后等奶奶给她梳完头发，洗完脸，她就拉着奶奶，迈着她的小短腿来到了打开的财门门槛前，大声说:“财门大大开，金银财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滚得我家满堂屋。”

　　说完她看向奶奶，看见奶奶满意地对她笑了，说:“栗杰真聪明啊！”

　　然后栗杰又看见太爷爷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笑着说:“栗杰给咱们家招财进宝了，真会说话。”

　　爸爸也走了过来，看着栗杰欣慰地笑了。

　　栗杰感觉的大人们都很满意自己说的话，小脸红扑扑地笑了起来。

　　栗杰说完这些吉利话，她过年最大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事就是乖乖地坐在她的小凳子上，不要到处乱跑就好了。

　　她就这样坐在她的小凳子上，看着爸爸和爷爷忙碌着贴春联，贴漂亮的年画。

　　然后又去看妈妈和奶奶打年糕，做年糕，自己还得了一小坨锤好的米来学着她们的样子做年糕。

　　这天天气很好，是个晴天，她才搓了一个年糕就没耐心再揉下一个，跟奶奶撒了个娇就跑到了自己家院子里玩。

　　然后在用影碟机放的“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爸爸妈妈洗洗碗，父母不求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啊，只求个平平安安～”的歌曲声中，她看见有两个人，背着大包的一个男的和领着一个挎包的女的，走进了她家的院子。

　　栗杰好奇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是谁呀？”

　　这两人看着栗杰，惊喜地笑了，女的附身靠近栗杰对她笑着说:“你猜我们是谁呀？”

　　栗杰仔细地看了看他们，觉得看着很是熟悉，但是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们了，只能疑惑地摇摇头。

　　那女拉着栗杰的手说:“我是你小姑啊！他是你二叔!”

　　“小姑?二叔?”，栗杰小声地重复，想了想，好像奶奶有说过她有一个小姑和二叔在外面打工。他们都是奶奶的儿女，爸爸的弟弟和妹妹。

　　她记得奶奶总是念叨二叔长得很好看，性格又好，上学的时候好多女生喜欢他，还给他写情书。又说小姑性格太暴躁了，担心她以后找不到个好人家。奶奶在说起他们的时候总是眼中含笑，但是又会在最后叹一口气，说不知道他们去打工什么时候能回家。

　　后来有一首《常回家看看》，唱的就是让外出打工的人常回家看看爸妈，奶奶他们很喜欢这首歌，于是她也学着唱这首歌，希望能够把奶奶思念的二叔和小姑给唱回家。

　　于是在她想起二叔和小姑之后，她眼神亮了起来，心想，自己唱歌真是有用，把奶奶日说夜念的二叔和小姑给唱回家了，然后她甜甜地叫:“小姑，二叔。”

　　又马上回头朝门里喊:“奶奶，二叔和小姑回家了!”

　　随后就看见奶奶，妈妈，爸爸，老太爷和爷爷都一起出来了。爸爸和奶奶走上前去给二叔和小姑拿上行李，奶奶拍了小姑肩膀一下。然后，大家一起进了屋。妈妈背着半岁的妹妹拿盆给二叔和小姑倒热水，给他俩擦脸，屋里变得热闹起来。

　　说说笑笑，忙忙碌碌终于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今年的菜要比之前更丰盛一些，主要是因为栗杰的爸爸今年赚了一万块，全上交给正当家的奶奶做家用了，还有就是因为二叔和姑姑回来了。荤菜除了必备的鸡汤，腊猪蹄汤，香肠以外，还有一条大鲤鱼。

　　栗杰眼盯着那条大鲤鱼，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嚷嚷着要吃鱼。坐旁边的二叔看她这样子，马上就夹了一块放她碗里。

　　栗杰看着碗里的鱼，听见奶奶刘凤说:“你会吃鱼没哦?要挑刺才能吃嘞。”

　　她还不太会用筷子，听了奶奶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笨拙地拿着勺子在翻那块鱼肉，她看到了很多白色的细刺。她想把这些刺挑出来，但是用勺子实在是不灵活，她又年龄太小根本不能协调，反而越挑越烂。眼看着碗里的肉吃不进嘴里，她越来越急躁，勺子碰到碗上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乒呤乓啷。

　　终于吸引过来桌上大人的注意，大人们先是一起笑了，栗杰年纪虽小却也要面子，大人们的哄笑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又馋又要强的她，费力的选了一小块看着没刺的肉吃了。

　　她嚼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吞进肚子，却不想有一根鱼刺没有挑出来，卡在了她的喉咙上。她怎么吞口水都吞不进去那根鱼刺，她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刺得疼，又害怕这根鱼刺就这样卡在她喉咙里一辈子，吓得哭了出来。

　　大人们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被卡住了，一时之间火房里变得嘈杂起来，爷爷已经开始生气念叨二叔不该给她夹鱼肉。二叔，妈妈和爸爸还有奶奶都围了过来，太爷爷说给孩子喝点醋，刺软了就可以吞下去了。小姑忙去倒了一点醋递给不知所措的二叔。栗杰喝了那醋，刺还是在喉咙里。奶奶又想用手从她喉咙里把刺拿出来，妈妈想要阻止但是忍住了。

　　栗杰只能害怕地长大嘴任凭大人们摆弄，好在，刺不是很大也没有吞得很深还在嘴里面喉咙口，最终一番手忙脚乱下，终于把刺给取了。

　　取完刺，栗杰怎么也不肯再吃那碗饭，并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的主要活动就是在火坑前聊天。二叔和小姑才从大城市回来，所以大家都在听他们说在外面的生活。

　　小小的栗杰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烤着火趴在奶奶腿上听得昏昏欲睡。

　　奶奶叫醒栗杰说:“栗杰啊，不要急着睡啊，和奶一起守夜，等哈到了凌晨可以看老鼠嫁女嘞。”

　　“老鼠嫁女?”栗杰眼神亮了起来，他们家有很多老鼠，它们总是在晚上的时候隔着楼板跑得霹雳啪啦的，时不时再吱吱叫几声或者发出啃楼板的声音，吵得栗杰睡不着觉。

　　栗杰觉得老鼠很是可恨，家里的大人也很讨厌老鼠，因为它们不仅会乱啃楼板柜子，还会偷吃粮仓里的粮食。但是无奈是在农村，老鼠怎么都灭不掉，只能忍受跟它们共存的日子。只要它们不跑到眼皮子底下蹦哒，也就勉强可以跟它们做“邻居”。

　　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对奶奶说的老鼠嫁女很感兴趣，她看过电视剧里的结婚也被带去去吃过结婚酒，很好奇家里的老鼠嫁女是不是一样的好看。

　　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撑开自己的眼皮，想要保持清醒，但是困意实在太浓，加上大人们聊天的声音太催眠，她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当她再次被奶奶叫醒时，她只能瞪大眼睛问正在给她戴彩色发卡的奶奶:“奶，你昨天看到了老鼠嫁女了吗？”

　　奶奶笑着说:“看到了，你个人睡着了，你是不晓得好热闹哦，它们抬起花轿子，吹起喇叭，敲锣打鼓的。”

　　“那，那你们在哪里看见它们的？”，栗杰想知道更多细节。

　　“在房沿上啊，它们就沿起那个房沿走，太热闹了，你没看到太可惜了。”，奶奶说完在栗杰背后狡黠一笑。

　　栗杰却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画面中，为自己睡着错过了这么热闹的场景感到遗憾，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遗憾。但是她嘟起嘴，捏紧了小拳头，告诉自己下次过年一定要熬得久一点，看到老鼠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