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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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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藕饼】01
1
“唉！”
“唉！”
“唉！”
在第四声叹息即将出口时，玉鼎真人似有所感地抬手一挥。
只听破空声响起，雪白的拂尘根根晶莹，瞬间如瀑般暴涨，精准地缠上太乙真人的脸颊，似一只大手，牢牢地将后者嘴巴捂住。
随后又如一尾灵活地小蛇，长尾一甩，眨眼间便将太乙真人给绑了结结实实。
“呜呜呜！”（师兄，师兄！你要爪子！）
玉鼎真人抖抖眉毛，睁开眼睛，无奈叹气：“师弟，这次该轮到我叹气了吧。”
“你来我这玉泉山足足三日，整日愁眉苦脸，光是我听见的叹气次数至少也有一百零八次。”
“叹得我那几个座下童儿都肝气郁结了，山上的仙鹤羽毛都灰了，连那山头上常年来玩的狗，见了你都要绕道。”
“问你如何，你又偏偏不肯讲。”
“师兄只是师兄，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猜到你内心在想什么？”
“你若是不说，我又如何帮你？”
“你若是不要我帮，那便早日打道回府，我这里霞光洞是万万留不下这么大个怨气。”
“咱们好好说，行吗？”
他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地师弟，长眉低垂，笑眯眯地开口，和善如邻家老翁。
太乙真人眨巴眨巴眼睛：“呜呜呜！”（知道了）
说罢，他轻轻一挥手，拂尘便如流水般褪去。
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事情哇，是这个样子嘞……”
2
话说那一日，莲花三太子将他吓醒后，还没等太乙追问是哪个杀千刀说的话。
哪吒只是挥一挥衣袖，便施施然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太乙真人无法，又担心自家徒弟误入歧途，只好分出一缕神魂，化作一缕清风，跟随哪吒左右。
谁成想哪吒离开后，并不曾登天回府。
反而按下云头，改道凡间。
去了他在尘世中置办的一处小屋，捧出个小铁盒，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太乙真人虽然避世已久，但偶尔还是会游历人间。
这些年，人间发展独树一格，在科学这条大道上一骑绝尘上，发展出不少稀奇可爱的玩意儿，哪怕是天上的仙人也对其赞不绝口。
而哪吒手上，那部名叫手机的东西，就是其中之一。
这玩意儿堪比千里传音，甚至不需要一点法力，动动手指就能联系到自己想要联系的人。
还能如水镜一般，倒影出人物影像，甚是有趣。
太乙飘到哪吒身边，想要一窥究竟。
才刚飘过去，就看到哪吒手机上同粗黑色字体写着的标题——《惊！三千年死对头竟是这种关系！》
《天宫秘闻：华盖星君和中坛元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以及《难怪自古红蓝出cp，藕饼就是老祖宗严选！》
太乙真人眼前一黑。
尤其是当他看见哪吒脸上不仅没有厌恶，挨个点赞的同时甚至还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遭了，哪吒他今天对敖丙有了兴趣，那明天岂不是就要成亲，后天是不是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在频繁闪过的黑暗中，太乙真人看到更黑暗的未来。
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他早该知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时光荏苒，光阴流转，三千年一晃而过。
无人能料到，哪吒心头那一点微末的火星，竟然不曾湮灭在浩浩汤汤的岁月长河之中。
它像是山野上乘风而起的蒲公英，飘飘荡荡，历经沧海，跨过桑田，终于还是在三千年后的今天落地生根，似成燎原之势。
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不想让两人接触见面。
却没想到……
天算不如人算，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太乙真人合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化作流云，悄然而逝。
3
坐在沙发上的哪吒忽然觉得身边有一阵冷风吹过。
他蹙起眉，看向半开的纱窗。
此刻人间正值午后，淡蓝的天光被风绞碎，淅淅沥沥落在他那张浓稠艳丽的脸庞之上，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哪吒站起来，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
看电影去。
4
很多神仙也会看电影。
这并非是近代兴起的爱好，只不过，他们在古代时都是看戏的。
这一点，从古代戏班子的规矩就能看出。
当然他们最喜欢看的，还是以自身形象改编的戏剧影视。
人都会好奇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这种好奇心，哪怕是神仙也未能幸免。
哪吒赶到电影院，刚停下由风火轮化作的机车。
正准备走进去，却突然瞧见一团浑身冒着金光的人影正疾步而出。
电影院光线昏暗，因此这堪比探照灯一般的小金人显得格外明显。
成仙者自得天佑，金光加身，寻常邪祟难以近神。
常人无法以肉眼辨别，唯有得道修士或神君同僚可一眼察觉。
不过护体金光本就能随诸仙心意，收放自如。
平日中也很少有神仙愿意开着满身金光在凡间溜达，毕竟这和裸奔没什么区别。
就差把我是神仙，快来膜拜我写在脸上。
而且不少神明因为太忙，或是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会以真身下凡。
通常都是分出一缕神魂，附着在分身之上。
像这种下凡方式，如果不是修为高深，或是特别亲近之人，是很难被其他神仙察觉。
哪吒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老熟人，太岁神殷郊。
然而还不等他喊出声，殷郊脚下生风，动作快得似乎背后有哮天犬在追。
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迹。
哪吒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也没放在心上。
三太子来得时间刚刚好，电影院里正好排起了检票大队。
入乡随俗，中坛元帅取完电影票之后，老老实实地排在了长队的尾巴上。
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加绒卫衣的青年，他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你师兄找你？”
“嗯嗯，好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事情重要。”
“你去便是。”
“不用担心我。”
那人声音温润，好似清泉击石，冷冷作响。
哪吒天尊自然没有偷听人讲话的癖好。
但架不住这人和他靠得太近，声音也挺好听的，理所应当地被哪吒听了个全程。
听完还不算，三太子仗着自己的目力不错，硬生生看到那人手中拿着的两张电影票码。
一张是五排13，一张是五排14。
啧。
哪吒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电影票。
五排15。
啧。
5
即将轮到两人检票时，检票机处忽然爆发一阵喧闹。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看这场，我就要看这场！”
孩童大吵大闹的哭嚎像是划拉过玻璃的指甲，尖刻刺耳，引得周围不少人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蹲在他的旁边，大概是他的姐姐。
那张青涩的脸上写满被视线凌迟的窘迫，一边手足无措地安慰男孩，一边连连道歉。
男孩渐渐被她哄得止住哭泣，四周再次恢复平静。
哪吒下意识看向排在他前面的那个青年。
青年此刻半侧过脸，略长的黑发遮住他上半张脸的眉眼，只露出挺翘的鼻头和红润如血的嘴唇。
哪吒摩挲着手腕，莫名觉得青年的五官熟悉得可怕。
大概是中坛元帅打量的视线太过炽热，他抬起头，回望过来。
浓密的墨发如流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青年那精致如画的眉眼。
他的眸光清冷，双眸深邃，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又无端透出一股子疏离。
就好像他现在站在哪吒面前，明明近在咫尺，但却又让人觉得他远在天边。
就好像，一颗孤星。
6
哪吒脑海中灵光一闪。
还没等他说什么，背后的吵闹声再次大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赔钱货买错了票！”
“要你有什么用！”
“看我不打死你！”
一道比孩子吵闹还尖锐的骂声响起，不知何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姐弟旁边。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一脚踹倒女孩，随后手掌高高举起，作势要扇下去。
青年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住……”
可有人比他还快。
“住手！”
一只带着红绳的手死死地抓住男人的手腕。
那是个穿着黑红色夹克，带着银亮耳钉的年轻男人。
他个头很高，气势很足，五官俊美并不显得柔弱，反而透出一股霸道的杀伐之气，令人胆寒。
尤其是当他压低眉眼逼视时，显出一种难掩的威压，吓得中年男人一个哆嗦。
“你，你要干什么？赶紧放手听到没有！”
“老子管教自己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涨红着脸，似乎是对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吓到，觉得丟了面子。
回过神来之后，一双肿眼泡瞪得宛如铜铃，试图借此找回面子。
“管教孩子？”
“你这么打孩子，居然还敢说是在，管教孩子？”
黑发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笑声森冷，听得在场的人，尤其是青年顿时感到脊骨一凉。
中年男人梗着脖子，大声道：“打她一个赔钱货又怎么样？”
“老子可是她爹！”
“想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就是把她打死了也轮不到你个外人多嘴！”
“你个有娘没娘养的小畜生，还不赶紧放开我！”
黑发男人再次沉沉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像是从胸腔的最低点升起，听得人不寒而栗。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暗芒，旋即漫不经心地开口。
“爹？”
“畜牲也配给人当爹？”
7
警局里。
哪吒脱下外套披在小女孩瘦削的肩膀上，然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他的眉眼舒展，在明亮到冰冷的灯光下，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轻松。
“怕不怕？”
哪吒没笑，声音硬邦邦的，不算太温和。
但这一幕要是让他的兄弟或是下属看见，估计要惊掉大牙。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三坛海会大神能做到的极限了。
年幼时惨痛经历，注定他这辈子不可能同正常人一样，肆意地展露温情，毫无保留地袒露柔软。
没人教过他，也没人想要教他。
因为他是哪吒，是天生杀胎，是一千七百道杀劫造就的顶尖杀神。
在所有神眼中，恐惧与死亡才是他的代名词。
而温情，这种柔弱到不堪一击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母亲或许曾试图改变他，但她太过软弱，违抗不了他的父亲。
哪吒不怪她，毕竟当初的他也反抗不了。
只是等到殷夫人再想弥补时，为时已晚。
莲花三太子早已过了受到委屈，就要去找母亲哭诉的年纪。
他重获了新生，却丢掉了为人的情感。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至少此刻，至少此时，他并不觉得后悔。
小姑娘拽住衣服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出于动物的本能，她有些害怕面前是个看上去十分漂亮却有些凶的哥哥。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
不要怕，不要怕。
他会保护你。
于是，她缩着脖子，露出一个笑容。
“我，我不怕。”
晶莹的泪珠绪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她的鼻头发红，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
小孩子的声音颤抖，鸦青色的睫毛乱颤，像是一只被大雨淋湿翅膀的蝴蝶。
她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看了下哪吒。
“我不想再回家了。”
她撩起自己单薄的衣袖，在调解室冰冷的空气中，露出几道狰狞的伤口和青紫的皮肉。
哪吒眸光微沉。
“他们打你？”
话一旦说出口，就像开了闸的水坝，再也收不住了。
小姑娘抽泣着讲述这些年的经历，她遭受到重年轻女家庭中一个女孩所能遭受到的所有苦楚，直面人性之中最深的恶意。
“可他是我亲爸爸啊，我能怎么办？”
哭到最后，她又无力地开口。
哪吒给她递纸。
直到快把调解室里的纸全部用完了，女孩还是没能停止哭泣。
哪吒不太会安慰人。
但看着女孩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拥有短暂的三年为人的经验告诉他，应该说点什么。
哪吒沉默，哪吒思索，哪吒开口。
“别哭了。”
“那不是你亲爹。”
女孩呆呆地落下一串眼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8
哪吒虽不善相面，但这么说也是个神仙，很多东西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刚刚在电影院里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和男人压根不是亲生的父女。
男人子女宫晦暗，面容刻薄，哪怕穿得不错也掩盖不了一身穷酸气，双目混浊如泥沙，早年间不知道干过多少亏心事，一看就不像能有后代的样子。
女孩虽说瘦骨嶙峋，但面容却并不因此显得尖酸，反而十分大气，父母宫饱满，一看就该是父母疼爱长大的孩子。
她有可能是被拐卖来的。
恰好此时，两个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年轻的那个恭敬地递过来一张纸。
年长一点的则笑眯眯开口。
“李先生是吧，签了这个，您就能走了。”
哪吒嗯了一声，起身拿起桌上的笔，低头签字。
趁着他签字的功夫，小警察偷偷打量他。
这可是徒手掰断了对方一只手的狠人啊！
居然还是上面要求保释的人，而且还惊动了他们局长亲自出马。
啧啧，这位……
他的目光扫过哪吒龙飞凤舞签下的大名——李大藕。
这位李大藕先生，不简单啊……
签完字后，哪吒没有急着走。
警察局长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李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想起上层在电话里说的，这个男人说的所有话都要严肃对待，顿时心头提到嗓子眼。
哪吒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
“她和外面那个男人不是亲生父女，那个男人应该是个人贩子。”
“你们查一下。”
“顺带帮这个小丫头找找父母。”
警察局长的面色顿时变得格外严肃。
“明白。”
在哪吒临出门前，局长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李先生，您那位朋友还在大厅等您。”
哪吒微微挑眉。
朋友？
9
哪吒一眼就在大厅里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卫衣的青年。
原因有二。
一来是他太过耀眼，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那张清俊的容貌简直和周围所有人都不在一个涂层。
二来就是，大年初一的警察局里，冷清的没有人。
青年有些焦急地大厅里走来走去，一看到哪吒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先生，你出来了！”
哪吒点点头，他的目光划过青年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多亏你给我做证。”
青年摆摆手，不知为何，哪吒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融化了一些。
“应该的，本来就是他先殴打那个小姑娘，还出言挑衅你。”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诶，那个小姑娘呢？”
走到一半，青年像是想起什么，嘟嘟囔囔道：“不会，还要和她那个养父一起生活吧……”
哪吒盯着他的侧脸，漫不经心道：“哦，不会。”
“那个男的是个人贩子，被抓了。”
青年噎了一下，似乎有些卡壳：“人，人贩子？！”
哪吒今天心情好，不计较他的失礼，还颇有耐心地指导了一句：“对啊，你没看出来了吗？”
虽然这句话就像是年级里的第一名问别人：’为什么你们不考第一，是不喜欢吗？’一样，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但对哪吒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青年：我该看出来吗？
恰好此时，两人走到警察局大门，哪吒看向他：“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笑了一下：“我，我叫敖华。”
“哦，敖华啊……”哪吒拖长声音。
这一刻，他突然变得十分拟人。
“我想，作为感谢，我应该请你吃一顿饭。”
“没事的，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哪吒一点不给敖华拒绝的机会。
“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你明天应该有空吧，我来接你去吃饭。”
“哦，对了。今天你是要去看电影吧，可惜没看上，等我们明天一起去看。”
他慢条斯理又不容拒绝地安排好一切，等敖华傻乎乎地看着手机绿泡泡里多出的联系人时，还有种没回过神来的错觉。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对面的哪吒。
怎么有种把自己买了感觉。
看着对面有些蒙蔽的还没回过神来的青年，哪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远处，街头的灯光逐渐亮起，驱散黑暗。
暖黄的光线反射进哪吒黑若点漆的双眸之中。
从最初的一点细微火星，越演越烈，最终变成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盯住青年就像是盯住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
“明天见。”
“敖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