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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良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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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书何带着一行人到了事先定好的雅间,酒食还没完全摆上,他们只好稍坐片刻。
庄书何道:“事先订好的酒食,要是不合口味再点。”
平颂终南异口同声:“这么麻烦做什么!”
不合口味,怎么可能!当年他们初到此界,刚结识庄书何就被带着吃遍全城,以至于他俩偏好哪些吃食庄书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庄书何无语,笑道:“没问你俩,你俩什么口味我会不清楚?我问小侄儿呢。”
突然被点到名,柳翛有些不自在 ,但也礼貌的答道:“庄前辈不用顾忌我的口味,我都能吃。”
既然众人都无意见,重逢宴就此开始。再次重逢的三人兴奋得很,天是没少聊,酒也没少喝,只留被忽略的柳翛在筵席的一角默默喝酒,默默吃菜。到最后,终南平颂醉倒在桌上,稳稳坐着的只有庄书何和柳翛。
庄书何无情嘲笑醉倒的两人:“就这酒量!”
柳翛不语,只听庄书何对着他说道:“哎,小子,还清醒不?”
柳翛慢吞吞的,似也是有些醉意,但还是回道:“清醒。”
庄书何笑着,指着伏在桌子上终南说:“那敢情好,把你师傅扶起来,回家。”
庄书何说完又自己过去将另一个醉鬼平颂扶了起来。
四个醉鬼就这样出了酒楼,歪歪斜斜的走在街上,月光撒了满身。
夜风习习,吹散了酒意。等一行人回到庄书何的院子已是深夜子时。
“呼~总算回来了。”庄书何长舒一口气,将平颂放在椅子上。
柳翛扶着终南站着,不知去向哪边。
庄书何思索了一会,道:“小侄儿,你师傅放椅子上吧,我来安排,你先去睡吧。”说着,便帮着柳翛把终南放在另一把椅子上。
“你先跟我来。”庄书何拍拍手,引着柳翛往另一面的客房去,到地了后又指着一缸清水道:“这大半夜的也没法热水,将就着洗洗,休息去吧。”
柳翛轻声言谢:“好,麻烦庄前辈了。”
庄书何在柳翛回屋休息后好一会儿才安置好醉得不省人事的俩人,然而他并没有回立即回去歇息,反而是到安置终南的屋子里点了灯。
青色的床幔在烛光下有些昏黄。庄书何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终南惨白的面庞,眼里略有苦涩。
唉——
庄书何轻叹,不由神思飘远,回过神后却也只是将手搭在终南的腕上。
少则六月,多则一年。终南现在的身体体就像是风中残烛,雨中枯枝,并且药石无医。
庄书何早知会是如此结果,可眼里还是蓄了泪。
故友重逢,却又得知友人不久就会逝去,自己又无可奈何,这教他如何不悲。
好一会儿后庄书何才轻缓的给终南拉上被子,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终南在昏暗中睁眼。
又是一年春日,清溪山上杏花飘雨。
“这去年就应该来这山上的,平白辜负了这满山春色!”平颂在簌簌落下的杏花间摇着扇,苍老的面上带笑,言语间忙怪去年没相约来赏杏花雨。
“这怪谁?还不是你事儿多,整天不是访东边的友就是寻西边的仇!”终南没好气的说道,看向平颂,有些嫌弃。
这人明明就居于河洛却懒到一年没上过清溪山,整日整日的窝在藏书楼里闭关。就去年好不容易出了楼,又偏要访友寻仇,等一切事毕已是春逝夏来。
“这怎么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难不成还怪我?”
……前头的两人还在斗嘴,一声如玉石相击,清朗明快;一声又若山怪嘶吼,呕哑嘲哳。
庄书何则悠悠走在后面,青衣惹芳菲,笑意胜过春华灼灼。
“老叔,我师傅和师叔怎么又掐起来了啊?”柳翛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就凑到庄书何身旁问。
庄书何没好气的推开他,说道:“那俩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偏要来问我做什么?欠抽了?”
柳翛退开拂了拂衣袖,悠悠道:“叔,你怎么也学我师傅要抽我,这么好的景都移不了你那蠢蠢欲动的心!”
闻此,庄书何白了柳翛一眼,当初还是看错了人,没料到这人是这般爱演的。
柳翛见自家老叔没说话,侧首看着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叔又在心里蛐蛐自己。
“老叔,你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庄书何摆手,忙着狡辩:“没有,怎么会。”
柳翛不相信:“真的?”
“真的。”
庄书何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了柳翛不相信。
“那还——”柳翛刚要出声便被一声大喊打断。
“你俩做什么呢这么慢,再不快点‘余春’都被人买完了。”
“来了,我们这就跟上。”
庄书何与柳翛不再慢悠悠的走,而是提起步子往终南平颂的方向跑去,一时间风拂了满袖。
四人一道去了山上花开的最盛的地方,那里隐着一间草庐,四方的小院里草意青青,落英纷纷,柴门外几道身影徘徊,有的着紫,有的穿红,还有的披绿。
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求一壶余春,就连柳翛终南四人也不例外。
余春,春日最后一抹青绿,作绝境之中最后一道生机,是一壶酒,也是一方灵药,人间只此。
这些柳翛,平颂和庄书何是知晓的,但终南却只知这酒重金难求,不知这酒求得全凭缘分,更不知这酒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用。
四人行至门前,与原先门外的几人相互问了好。
穿紫衣的青年道:“我等与仙人无缘,几位请。”
余春是救命药。人这般说就表示若是柳翛一行人能求到余春,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不轨之行。
庄书何上前,也不客气,作揖道:“多谢。”
终南不明白就买个酒而已,为何如此大的阵仗,只觉得其中隐隐不对。
只见庄书何轻叩柴门,缓声道:“前辈——”话未说完,门内便传来了一道懒散的声音。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伴着这道话语的是一阵门扉被拉开的吱呀声。
门口,一六旬老翁头发散乱,还伸着懒腰。
老翁叉着腰,不耐道:“你们谁?堵在我门口干哈呢?”
庄书何似乎没料到门内众人口中的仙人是这般样子的,一时间没了反应。还好紫衣青年反应够快,一边使眼色给在场的众人一边行礼:“仙人,我等非有意叨扰,望仙人见谅。”
除了终南外的众人齐齐作揖:“望仙人见谅。”
老翁像是被这阵仗吓到了,一时间没做出反应。倒是没有行礼的终南像是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把眼睛揉了又揉。
他没看错吧?这人怎么在这?
终南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这人是谁,于是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上前一把扯住了愣住的老翁:“老酒鬼!你怎么在这的?”
老翁闻言还没看清楚叫他老酒鬼的是谁,迷糊道:“啊?老酒鬼是叫我的吗?”
行礼的众人一声不吭,特别是红绿紫的那几个只觉上前扒拉人的终南完蛋了,万一仙人发怒不给灵药了怎么办。但余下的人里,平颂几人却觉得事情有异,互相对视几眼后,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刚好就见到老翁看清眼前人后的一脸惊讶。
老翁反手扶上终南的双臂,“终南小子,你怎么在这山上啊?”
终南一脸你这不是废话的神情,道:“我来看杏花雨啊,顺道要来买一壶余春。”
老翁问道:“你要余春?你病了?可这酒对你无用啊”
终南不明所以:“是啊,余春不是酒嘛,想买来喝的,还有谁告诉你我病了的,我可没病,你可别乱编排我啊!”
老翁一想便知终南怕是不清楚余春的用途,只得一手打算拉着人进院里一边又道:“你怕是不知这余春是什么,进来我跟你细说。”
就这样,老翁拉着终南进了院子,一道还把门也关上了,只留屋外的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红绿紫这几人见门关上了,暗道求药无门,刚刚打算离开,却又听到吱呀一声,只见老翁再次打开门,对着他们道:“倒是把你们忘了,自己进来啊!愣着干什么呢?”
六人不作犹豫,推开门一一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老翁正在和终南解释余春是什么东西:“终南小子,余春呢是我酿的酒。“
终南:“我知道啊。”
老翁打了终南一下:“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接着又道,“余春是酒不错,但也是救命的灵药呢,那可是用我千辛万苦才来的药材酿的呢。不过你要余春做什么呢,它又不好喝,披着酒名的药水而已。”
终南无奈:“药啊,那我不感兴趣了,庄书何说是好酒我才来的。”
闻言,庄书何想解释一下,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聊完了余春,老翁才想起来院里除了终南还有其他人,他顿觉很是不好意思,人来了半天他连凳子都没给人家坐,可想了想他这院里也没有多余的凳子了,只好说道:“哎呀,瞧我这也没有地方让你们歇脚。”说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到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找,不一会儿衣袍里就兜了几个拳头大的小酒葫芦,笑着说,“问知晓你们都是来寻余春的,恰好我这几年存了几瓶,刚好够份的。”
就这样除终南外的六人手里都有了一壶余春。红绿紫三人拿到了余春,此行的目的也便达到了,自然也便没了再留下去的理由,当即道别离去。
剩下柳翛三人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见这场面,老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是随终南一起的啊,留下也可以,就是没地儿歇脚,得站着。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院里只有两把椅子。”
柳翛看向终南:“师傅……”
终南想着这故人再遇,怕是要待好一会儿,再说他们三人也不认识这老酒鬼,干脆说道:“如你们所见,我与这‘仙人’乃是旧识,不若你们先行离去,我随后再回去。”
三人闻言,也便道别离了这小院。至于终南和所谓都‘仙人’聊了什么就无人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