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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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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王娣做完了人流手术后身体虚弱,回到家卧床躺了一个星期。这次的手术对她的打击很大,也是她内心里对孙建祖的考验,考验的结果是不如愿的。她极度的伤心,对这个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极度的失望和憎恨。孙建祖则不然,他无法接近王娣,他曾多次匍匐在王娣家门口的灌木丛里,但始终都不得相见。孙建祖在矿山路段徘徊,这里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走过了无数遍,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拐一弯,他心里头无数次默念迎面走来的人是他的爱人王娣。而陌生的是他完全不理解王木生的想法,是块石头他都捂热了,但王木生不只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块,这块冰块不仅不会升温,而且还使人降温。孙建祖孤零零地望着周围的山川河岳,鸟儿依然忙碌,流水依然轰鸣,树木依然苍翠,白云依然高翔,唯独自己已然绝望。他平复了一下自己,又继续踏上了归程,心里头想,从此我不再来这片夹杂着我满头思绪的山林了。
王娣躺在床上,她的母亲端来了用黄酒煮熟的鸡汤。但她闭口不吃,她侧翻了一下身子,背对着母亲。“总要吃点哩,身子才是革命的本钱哩,人家都说做人流也是个小月子哩,也得休养好来哩,不然日后落下病根子了可咋办哩?”王娣听从了母亲的话,她爬将了起来,接过母亲手上的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医生问那死胎该咋处置,如果医院处理得加收处理费,我没答应,我拿了个塑料袋装了回来埋在了后山的那棵松树下了,像个老鼠崽,也有点人样了。”王娣母亲坐在床头,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女儿这些,也好有个始终。一旁的王娣早已经泣不成声,但她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抑制住不让自己爆发出来,因为她也听说过月子里生气和哭泣容易使人落下病根。她得爱护好自己的身体,她还要面对余下来的生活。“生活都是些苟且,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哩。”王木生的话又在王娣的耳畔萦绕。
王娣真和地质队的大队长周永谈起了恋爱来,这当然归功于其父亲王木生。王木生独自一人跑到了地质队的办公室,他借机认识了大队长周永,一来二去地俩人便混得熟络起来。王木生见周永长得俊朗白净,又是一个单位领导人,于是他便心生私念,欲成全其和自己女儿配对鸳鸯。这天他托人带话给周永,说今天是自己的破蛋日,邀请周永前来寒舍共聚晚餐。王木生杀了鸡宰了鸭,煎了豆腐煲了汤,他还准备了他珍藏许久的“双沟大曲”,听闻这酒是毛主席年代的了。他还不忘叮嘱王娣洗刷打扮好,说今晚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这个客人是个大才子,能给自己家里带来福运。王娣听从父亲的嘱咐,早早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等着这位神秘人的到来。当周永提着大包小包礼品到达王木生家里的时候,抬头便与王娣四目对视,触电般的周永被王娣的美貌震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愣过了神来。在旁边斟茶倒水的王木生瞥见了这一幕,他暗生欢喜,忙站上前去介绍起了周永的身份来。王木生的这通介绍显然有些过了头,差一点就把周永吹捧上天了,羞得王娣连连退下,她对着周永报以微笑后便整理饭桌去了。
从此之后周永便隔三岔五地往王木生家中跑,他像着了魔一样被王娣的容貌给吸引住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能浮现出王娣的那一抹微笑。他回想着与王娣的每一句话的交流,他倾倒于王娣的一步一颦。周永欲罢不能,他成了一头迷途的羔羊,整日里他都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不务正业,漫不经心,有时就跟丢了魂似的。但当他见到了王娣,这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了。他跟王娣说,我已经堕入爱河了,已经无法自拔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已经成了你了。王娣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周永的轮番攻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允从了周永。从那天起,他们便确定了恋爱关系,王木生喜笑颜开,他正为自己一手策划的这场恋爱关系洋洋得意。
可彩云易散,王娣又一次受到了感情的重创。这天王娣兴致勃勃地采了几朵野花,她想将这些野花插到周永的卧室内,好装扮一下他那单调的房间。当她走到了周永的宿舍门口的时候,发现周永不在,但门是半掩着的。她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头,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后,便自行走了进去。其实这个房间她太熟悉了,不过每次来都是匆匆地进匆匆地出,以至于还没能来得及好好发现它的构造和布置。她找来了一个啤酒瓶,然后洗净并加了些许水,插上了野花的啤酒瓶立刻就变成了一件艺术品。她杵在桌子的边沿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个不小心她碰倒了一个铁盒子,铁盒子正面倒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王娣正准备弯腰拾掇起来,不料被一张全家福照片吸引住了。她拿起了这张照片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照片里面的内容木住了王娣,她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这是一张周永的全家福照片,周永原来是一个有家室的人。铁盒子里有几个信封,王娣一把抓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周永和妻子平时的往来书函。王娣丢下了信件和照片,推倒了装着野花的啤酒瓶,捂着嘴巴跑出了卧室。
“就让老天爷报应了我吧,是我害了你哩,我才是那个挨千刀的哩,崽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哩?我是千不该万不该介绍那天杀的周永给你认识啊!”王木生自己刮着自己的耳光,他的自责让旁边的王娣泪如雨下。“遇人不淑哩,那天杀的怎么明知道自己有了婆娘还要来挑逗你哩?亏他还是个高材生出身哩,明儿我拿把刀捅了他去!”王木生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去找寻刀具。“是我有眼无珠,还没等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就跟人上床暧昧,是我贱,我少了男人不行。”王娣面无表情,她欠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王木生与其妻子面面相觑。
王娣被周永戏弄的糗事风行一时,她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乎村里的小孩子也编出了童谣来调侃她。“王娣妹,水不水,周永口臭还嘴对嘴。”王娣简直无地自容,她干脆把自己关在家里,与外界隔绝了起来。王木生更是汗颜无地,他听不得外面的风言风语,他知道是自己害了女儿,是他推自己的女儿进了火坑。于是他拿着柴刀进了后山,晚上担回来了许多柴火,他想通过劳动忘却暂时的烦恼。可当他回到家一见到自己那颓败的女儿时,一阵阵的焦虑便涌上了心头。“这可如何是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哩,俗话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哩,我怎么就糊涂成这样了哩?咱娃以后还怎么活哩?”王木生自责极了,他媳妇也茫然无措,只是坐在床头上呆呆地望着他。
王娣收拾好了心情,她踏上了荆紫村的道路。她决心要找回孙建祖,她认为她对男人的向往是从孙建祖开始的。甚至于当周永骑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幻想着这个男人便是孙建祖。王娣来到了荆紫村,她没有先走进孙建祖的家里,而是去了其闺蜜符娣的家里。她告知了符娣自己被绑回家中后所发生的一切,惊得符娣目瞪口呆。“这不是造孽吗?谈个对象还有这等乌龙事?”符娣愤愤不平地说。“我只能认命哩,但我也需要继续追求我的幸福哩,我已经决定了,我就赖在他家不走了,我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婆娘。”王娣望着孙建祖家的方向说。
当孙建祖看见王娣回来的那一刻,他一脸的狐疑。王娣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孙建祖的腰际,俩人就这样在屋子里静谧了良久。晚上,王娣主动地爬到了孙建祖的身上,她有节奏地扯下了彼此的衣服。王娣的每一个轻吻和动作让孙建祖感到了陌生,以前的房事孙建祖总感觉死板,但今晚却如此地流畅通顺。他想把她推至一边,但王娣的技巧和熟练程度让孙建祖此时如醉如仙。完美的演绎之后孙建祖虚脱又满足,他搂住了王娣的脖子,一言不发。王娣也没有诉说他们失去联系后的那段空档期都发生了什么,她打算把那段不堪的记忆深深地埋进内心里。然而,面对着自己那众人都认为肮脏的身体,她对孙建祖深感愧疚。灵魂的背叛远比□□的出卖来得更伤害人。诚然,王娣的灵魂和□□都出卖了孙建祖,此时的她心如刀绞,颜面无存。她默默地扭过了头去,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荆紫村再一天恢复了平静,苏田河也和往常一样哗哗流动,那岸边的杂草在夜色之下更显妖魅。梧桐树上栖息的鸟儿把头埋进了翅膀里,池塘里的鸭子也成群结队地停靠在了一个角落。孙建祖不知所以,此时的他已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