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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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家里吧？往庭院里看看。」
羽鸟真凛霎时弹坐起身，双眼瞪得圆圆的，在这种时候如同心电感应般传来的邮件比起惊喜更有种惊吓的感觉。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失控一样扑通扑通直跳的鼓动透过掌心传来。
冷静一点，她对自己说，这是被吓的。
她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落地窗，走到小阳台上，靠着围栏低头向下看。
失去灯火的照耀已然幽暗的庭院里，微风裹着树叶沙沙作响，夏虫静静低鸣，被精心打理的绣球与月季摇曳着沁人芬芳，借着自深绀色的夜幕中洒下的皎洁月光，她看到了庭院中一道颀长身影，以及那抹被月色清辉濡湿的白发。
“哟。”站在庭院里的人扬起头，随意朝她比了个手势。
依然是那身全黑的制服，夜晚也紧紧戴着不放的圆墨镜滑至鼻尖，露出一半略带笑意的眼睛。
在接近午夜的时刻，他的蓝眼睛令她想到正午的阳光。
锦簇的花团将他包围其中，竟莫名有些相适，像一个孤勇的骑士穿越暴风雨后抵达了宁静的彼岸，卸下盔甲细嗅馥郁的花香。
“五条……！”羽鸟真凛一不小心惊呼出声，又连忙捂住嘴。
生怕会惊动到家里的管家，她转而拿起手机打字，发送邮件。
「羽鸟真凛：五条君为什么在这里？」
五条悟掏出手机，会意地挑挑眉，指尖飞快地敲着字。寂静的月光下，两人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互相以邮件来对话。
「五条悟：你不是想邀请我吗，还没到12点生日就不算结束，我只是来迟了，又没说不来。」
「羽鸟真凛：哼哼，你在含糊其辞，明明自己说过明天才回来的，不会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吧？（笑）」
「五条悟：……总之我都来了，你快下来。」
「羽鸟真凛：去哪里？」
「五条悟：放烟火，怎么样？」
「羽鸟真凛：哇哦！……可是管家在一楼，偷跑出去会被发现的。」
「五条悟：从阳台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
羽鸟真凛沉如默，这里可是三楼，要她从三楼跳下去？
这个高度砸下去，不至于死，但定会残废，那简直生不如死。
她当然相信凭五条悟的实力定能够接住她，但是叫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主动从三楼跳下去，这代表她要充分做出将性命全然托付给对方的觉悟。
这样一想，反而觉得没什么难的了，如果不是五条悟恰巧每一次都在她危命的时刻赶到，她已经不知道死过几次。
「等我一下。」
羽鸟真凛发送完邮件，回卧室将礼服脱下，换了一身短款的休闲装，并且跟佣人交代了自己现在立马要睡觉，然后关闭了房间里的所有灯。
她一只脚跨在阳台栏杆上时，最后又跟五条悟进行了一次确认。
“我要跳咯。”
对方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她闭上眼睛，朝向那抹撕裂黑夜的白色光芒纵身一跃。她幻想过类似的光景，也做过相同的梦境，长出羽翼飞离这座华美又寂寞的深宅。
最终，只能在想象中存在的画面变为了现实，羽鸟家收养的女儿飞出了羽鸟宅。
比起害怕，这一刻或许兴奋更多，体内血液的奔涌让她感到似曾相识。
对了。
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失重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短暂很多，0.5秒或者更短，结实有力的双臂顷刻间将她圈住，少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睁开眼睛，身体有一瞬间停滞在半空，惊心动魄的苍蓝目光出现在咫尺之间。
“接住你了。”
“不出意外。”
如此说着，她脸上整个夜晚维持在恰到好处、精心计算过的微笑，首次突破了极限，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接收到这个笑容，五条悟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见到我就这么开心吗？”他落至地面，将羽鸟真凛放了下来。
深夜的风喧嚣了起来，羽鸟真凛看着他，视线大大方方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是啊，不可以吗？”
赤裸裸向他传达而来的欣喜，从那双绿眸的眼底一路蔓延，使少年有些无从招架地愣了会儿。
“快走吧！趁还没被人发现。”
见他拎起放在地上的纸袋，羽鸟真凛问：“这个就是烟火？要去哪里放？”
“一个好地方。”
五条悟带头领着羽鸟真凛穿梭在她自家的后院，轻车熟路地原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然后来到一堵被树荫隐蔽的围墙边。
他轻轻松松靠着反地心引力的能力跃上墙头，转身朝她伸出手：“来吧。”
“……五条君，你是不是做过贼，怎么这么熟练？”
她家后院的安保系统令人堪忧啊！
“没办法啊，谁叫你没给我邀请函？”
“那是因为你说要去做任务！”羽鸟真凛忿忿地回击，却还是伸手抓住了他。辅一碰到他掌心，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力吸附住，像一条上钩的鱼被他轻松拉起来。
事到如今她早已不会吃惊于这种小事了，五条悟本身便是个违背常理的奇迹吧。
乘着郊外夜晚被植物包裹的清新气息，他们抵达附近的一处湖畔。
湖泊约莫仅有足球场那么大，几株垂柳疏落地立在岸边，纤细的枝条像是柔荑轻拂过湖面，荡开浅浅涟漪。
白月不偏不倚映照在湖心，被水面粼粼的波纹撕成一块碎银，漫天无垠的星海在头顶闪烁，璀璨得令人屏息。
“好漂亮。”
一切美好得令她有些失语，胸腔的怦然一时分不清是因为景还是带给她这份惊喜的人。
“好戏还在后头。”
五条悟三两步跨上湖边木头搭建的简易垂钓台，翻出满袋子的烟火陈列开来，长的、短的、圆筒状的烟火，琳琅满目。
“这些都是你买的？”
“不错吧？”他拿起一个烟火筒在手上转了转，“这次做任务去的那个港口小镇以特产烟火闻名，但凡带有特产两个字的东西必须买回来，这就是我的原则。”
“可惜在咒高，啊，也就是我的学校，顶多只允许放烟花棒。”他无奈地耸耸肩，转而拿起火柴盒时眉梢又飞扬起来，看起来比她这个被邀请来放烟火的人还兴奋。
羽鸟真凛上前几步，自然地伸出手，分走他手中的一盒火柴。
“所以，正好今天有个过生日的人可以跟你分享这些烟火，是吗？”
五条悟顿了顿，眉眼弯成月牙：“正解！”
“听起来我好像是顺便的。”她佯装生气地叉腰道，却在下一秒抽出火柴划亮，橙红的星火在夜色中跳动，落入她眼里：
“不过，我很高兴有这个荣幸。”
“你真这么以为？”他唇角忽然敛起几分，脸上写着刚才只是逗你的。
“欸，不是……”
她晕头转向，到底是怎样啦？
“嘛，怎么样都好，总之赶上了就行。”他垂下眼睫，重新擦燃一根火柴。
“一起点燃吧。”
“嗯，好啊。”
“三、二、一！”
随着五条悟孩子般雀跃的倒数声结束，两束火苗同时吻上烟火筒的引线，她紧张又兴奋地看着点燃的引线萤火般飞窜而上，急忙站起身向后跃开几步。
不偏不倚地，与不约而同向后退去的五条悟极速接近。
“唔！”后背正正撞上男生温热的胸膛，在她向前趔趄半步的瞬间，对方的双手已快速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点啊。”
男生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平稳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她下意识向后仰头。
嘭——！
两发焰火恰在此时冲上云霄，响亮地于夜空轰然绽放，漫天流光驱散了黑夜，照亮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维持侧仰的姿势还没来得及调整，视野猝然映入他被火光描亮的下颌，雕塑般流畅的线条有着与天幕契合的完美。
视线继而往上，细密的雪白睫毛被染成金色，根根分明而透亮；在睫羽之下，浸了墨色的苍瞳映照着绚彩，仿佛整片星河宇宙燃烧于其中。透过这一切，她才看见了头上的焰火，而后又恍然惊觉，火树银花并不比少年的脸更璀璨。
“很美。”她说。
“是吧！”少年应道，全然没有察觉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径自仰望着焰火，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这句话里的双关。
不过，这样也好。羽鸟真凛心想。
心情变得异样美妙，她专心欣赏着夜空中变幻莫测的光火，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火焰炸成形状各异的花朵，接连不断地喧尘而上，轰鸣着撕裂夜色的浓黑。
最后一发焰火升空，在空中停顿一霎，积蓄的能量猛然爆开，碎裂成无数流星般的蓝色光雨，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夜空，又悉数倒映在湖面，天地不分彼此地交融。
“生日快乐。”
在喧嚣的余韵中，她听到身旁轻响起来的声音比任何旋律都悦耳。
她回过头，笑容自唇边咧开，灿然又尽情地向两边延伸：“这绝对是我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谢谢！”
“生日愿望呢？”四下重归寂静，他问：“真凛的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五条君不会笑我吧。”她抬头看着夜幕中渐渐散去的硝烟，“我想要活出自由自在的人生。”
“扑哧——”随之而来是一阵哈哈大声，他边笑边拿出四根烟花棒点燃。
“……你这家伙很不给面子欸。”
“抱歉抱歉，一时忍不住，还真是朴实的愿望啊。”五条悟把其中两根烟花棒递给她，补充道：“不过，我很中意。”
……中意，是几个意思？
羽鸟真凛有那么一瞬陷入风暴般的胡思乱想。
“五条君的愿望又是什么样的？”她接过烟花棒，滋滋冒出的火星像两簇盛开的金色蒲公英。
“啊？干嘛问这个，我的生日又没到。”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携着某种藏匿的心思，她顺水推舟地借机问道，声音又带了些许忐忑。
“如果要给我准备惊喜的话，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他说，“12月7日哦。”
羽鸟真凛默默记下这个日子。
旋即她狡黠地半掩面，露出半月眼：“啊啦，原来是年下君，叫声姐姐听听。”
“……啊？！”白发男生像是被戳到肺管子似的猛咳一声，不甘心地吼：“你怎么就断定我跟你是同一年？！”
“本来不确定，看你的反应这下确定了。”
“居然诈我，啊啊，真是狡猾。”
“五条君的愿望呢？”她依旧不依不饶地问，手腕轻轻翻转，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发光的轨迹。
没头没脑的提问让少年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说，这个问题到底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冒出来？”
“因为狡猾的分明是五条君。”
她语气里带着语焉不详的嗔怪，却没有直接点破。
仔细想来，她的确对他知之甚少，比如说他不分场合将那副墨镜牢牢焊在眼睛上的原因，或者强大如他又会在黑夜里因何事而苦恼，等等诸如此类的事。
但他却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她的生活，甚至拥有一段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有她参与过的回忆，他知道很多她自己都不知晓的事。
即便曾经他们在哪里有过交集点，对现在的她而言，他们全然身处不同的两个世界。
看不见的分界线确确实实存在，忽明忽暗模糊又清晰地将她与他划分开。
而她发现自己并不想要这样。
至于……是何时发现的，大概就是此刻。
“狡猾？” 五条悟眨眨眼，手中转动的光弧戛然而止，火星簌簌落在地上。“我说，因为回答不出原因反而倒打一耙耍无赖吗？”
羽鸟真凛走到湖畔边草坪铺就的斜坡上，晚风裹着青草和硝烟的气息拂过，将发丝揉乱，火花在指尖噼啪作响，跳动的金粒映入湖面，又坠进她的眼底。
火光迸发着最后的热烈，在风中挣扎了一下，倏地化作一缕青烟，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想更了解五条君，只是这样。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7.烟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