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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相思寸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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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缓缓的降临。天色灰蒙蒙的,豆子大的雨滴哗啦啦的落下,微凉的风圈起残叶飞舞到空中又轻轻的落下,除了雨水落到地面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文府的院子的傍晚如同往日般宁静。
  在文府后院的小道上,两条纤细的声音在雨中奔走,天色微暗的傍晚,两人的声影模糊不清,然那一前一后牵连的手却在黑暗的光线下紧握着,仿佛那是这一世的唯一牵绊,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手。
  文书娴听的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仿佛要跳离心口。她被动的跟随在清洛的身后,脚步像是被雨滴那奇妙的节奏所感染,每一步都自然的踏上了清洛的步伐,宛如是在为这漫天的大雨而起舞。
  “小心,地滑。”奔跑在前的清洛突然慢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一把揽住了文书娴纤细柔软的腰肢,原来前面有一小水坑,清洛怕她不小心摔倒,方回转身来。
  “啊!”文书娴被陌生的人儿拥入怀中,心中又羞又急,挣扎着想离开,然抬头清洛清凉的如同月色的眸倒映在她的眼底,她仿佛看到了那漆黑眼眸里某种淡淡的哀愁,像极了往日里对着镜子发呆的自己。
  “小心。”清洛的声音低沉温柔,柔媚的声音有着魅惑的魔力。
  文书娴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她瞬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交织在心底,让她就这样定定的望着身前的人。
  清洛揽着文书娴的腰肢,她的心突然的跳动变快起来,那仿若将人看透般的目光将她映入了对方的眼底,那眼底没有痴迷,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反而是淡淡的悲伤和似曾相识的了解。
  “我,没事。”文书娴轻轻摇头,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望着那抹淡雅的红晕,清洛的心倏地不是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她用力摇摇头低声喃喃道:“我,疯了。”
  “什么?”清洛低沉的声音很快融入到滴滴答答的雨中,文书娴未曾听清。
  “没什么。”清洛努力甩开那突然间用上心头的悸动,她近乎生气般的甩开了放在文书娴腰上的手,转过声,她有些气闷的声音传来:“没事就好,我走前面,你跟着。”
  她,是戏子,清洛提醒着自己,她是一个扮演者无数角色的戏子,她可以演戏,却不能用真情。
  言毕,清洛也不再牵起文书娴的手,便自己向前走去。
  少了掌心的温度,些微的失落涌上心头,然她望了一眼前方挺直的身影,她便甩开了那抹突然爬上心底的前年。萍水相逢而已,文书娴低头浅笑起来。
  “你,笑什么?”
  在文书娴的思绪不知道漂浮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清洛突然回过头来,当她瞧见文书娴嘴角那疏离的浅笑时候,莫名的怒气又涌上心头。
  “啊,没什么。”文书娴楞了楞,微微摇头。
  不知道是在给谁生气,清洛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突然走到文书娴身前,不由分说的拉住文书娴的手,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像是在斗气般传递到文书娴耳畔:“还是我牵着你走,不然你发呆起来很容易摔跤。”
  噗嗤。文书娴突然笑了起来,她望着清洛那黑着的脸蛋,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你的脸色像是青蛙一样臭。”
  清洛望着文书娴的笑脸微微一愣,然后,她也笑了起来。细微的不愉快,便如同这风一般很快的消散了去。
  这一刻,谁也不想去计较什么,
  “或许,就如此放肆一次也好。”清洛默默道。
  “或许,就如此任性一次也好。”文书娴暗自道。
  雨滴尤自下着,空气中却传出淡淡温馨。转过前方的一个小弯,梨园的大门在雨滴中现出了淡淡的身影。
  “到了。”清洛轻轻推开梨园的大门。
  熟悉的环境,清洛的脚步不自觉轻快了许多,越过回廊,来到了清洛的房间。
  嘎子,轻轻的推开房门,清洛的房门便呈现在文书娴眼前。
  干净整洁的书案,一排排书籍整齐的叠放在一旁的黄梨木书架上,书案旁有一白玉莲花砚台,砚台上搁置着一副未干透的墨笔。
  “你,喜欢写字?”文书娴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只墨笔,仔细端详起来。她喜欢写字,对毛笔也是异常的重视。
  手中的这只笔,这是一支兼毫。褐色的竹质笔筒,笔毛是黑褐色中夹有白色,圆润饱满,柔软有弹性,笔锋尖锐,轻轻在书案旁的宣纸上提笔写下清洛两字,笔尖落下之处墨不留痕迹,字迹流畅。
  “好笔。” 文书娴轻声赞叹。
  清洛望着文书娴沉迷在毛笔和宣纸的世界,不由得叹息一声。真是一痴人儿。
  “先换衣服吧,不然会着凉的。”清洛将刚刚找出的衣服晒给文书娴,将她推进了隔壁的换衣间里。
  雨,未停歇,淅淅沥沥,夜就在这样清冷的时分悄然而至。
  梨园,树影婆娑,纱窗上映照着清瘦的人影。
  书娴换上了清洛拿来的衣衫。衣衫和书娴平日里穿的差不多大,款式却大大不同。她的衣衫多半是有镶花碎边或是剪裁复杂。反观清洛的衣衫却剪裁简单,青色的衣衫配上一条墨色的腰带,没有多余的坠饰。
  “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奇怪。”书娴用手拉扯着腰带,显得局促不安。第一次穿上这样的衣服,她有点不太习惯。
  清洛牵起她的手,在原地划了个圈。裙摆随着她的转动,挽起了花瓣的形状。“很好看。”清洛点头,微笑。
  不安的心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安定下来。
  清洛把她拉到梳妆台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散开了她湿透的长发。
  有点惊讶,想要回头,清洛在她耳畔轻轻的说,“别动。”她的身影僵硬住。可以感觉到清洛的气息,呼出的热气在耳畔淡淡的游荡。
  俯下身的瞬间,清洛闻道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的清香。用干毛巾擦拭头发,她的指尖触及到了秀发的柔软。尽管发质不是特别的好,头发的末端还有些微的发叉,然若软的触觉让清洛不想松开。
  书娴的脸颊飞上了一抹淡色的红晕,像天边落日时分的彩霞。清洛发现她喜欢书娴那样的单纯表情,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月牙的幅度。
  “你在笑。”书娴在镜子里看到了清洛的表情,又急又羞。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清洛不以为意,感觉头发半干,她从梳妆台上的木盒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发簪,挑起书娴眼角的一缕发丝挽向后方,再把后面的头发系成麻花辨,绕一个圈,和前面的那缕发丝合在一起,用木制发簪穿过。
  “好了,这样你看看可以吗?”清洛看着镜子中的书娴微笑着问道。
  点点头,看着镜子中的人,书娴很开心,她喜欢这样的发誓,尤其是那个木制的发簪。
  “这个发簪很别致。”书娴用手摸摸,爱不释手。
  “我只是觉得你用这个应该适合。”清洛见书娴喜欢得像个孩子似得,心里某个若软的部分像是被触动。
  “那是别人送我的。”看见书娴惊讶的样子,她接着道:“我平时喜欢用木头雕刻些东西,有人知道就送了我这个,我见精致就留了下来,但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我很喜欢。真的。”书娴眼底满是赞叹。
  两人闲聊中时间飞逝。
  “该回去了,夜深了。”清洛见雨下小了,便从书案旁的隔间取出一把青色的油伞递给书娴,“你打伞回去吧,衣服干了我给你送过去。”
  出来很有些时间了,文书娴也怕翠儿担心。点头接过油伞,推开房门,离去。
  文书娴的离去,房间顿时冷清下来,除了残留在空气中淡淡的茉莉花香提醒有人来过。清洛轻叹一声,在梳妆台前坐下。不久前,她还在这里为人梳妆,现今镜子里只剩下她的容颜,用手拂过眼前的发丝,有几分茫然。
  书娴刚踏入落梅阁,翠儿就奔了过来,接过油伞,急急地问道:“小姐,你去哪了?刚刚淑婕小姐来这说夫人要见你。”顿了顿,看见书娴的衣服也换了样,更是要急哭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连贯:“小姐,你,你的衣服怎么和出门的时候不一样啊!”
  文书娴打断了翠儿一连串的问话,有些疲倦的说道:“先给我换件衣服。其他的等会再说吧。”翠儿见她如此这般疲倦,便不再话语,只是很担心的瞧了瞧文书娴,转身准备换的衣服去了。
  刚刚换好了衣服,就听到门外一片嘈杂的声响,翠儿推开房门想打探一下,才把门推开了一条细缝,便又慌忙掩上。
  “小姐,不好了,淑婕小姐带着大夫人来了。”翠儿的声音很是惊慌。文书娴一时间也被这突然的状态给惊得慌了手脚。
  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文书娴慌乱的倏地心冷静下来了。她吩咐翠儿在书案上放本书,铺上笔墨和宣纸,刚刚准备好一切,房门便被砰的一声被推开。
  常淑婕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文府当今主母,大娘。当常淑婕瞧见一脸沉静的文书娴端端立在房中,显然是诧异的。然,她很快便把吃惊的神色掩饰住,只见她走到文书娴身前,软语笑道:“姐姐在屋里啊,怎么这么会都不去见姑妈呢?还害得姑妈亲自来见妹妹了。”
  常淑婕的话一番连消带打,很是厉害。文书娴也不和淑婕计较,径直走到大娘面前,恭敬的请安,缓缓地说道:“大娘,书娴怎敢要您亲往,只是刚刚外面下雨,书娴担心大娘的风湿有发,去了后院的藏书阁,忙着翻阅一些理疗的偏方,所以错过了淑婕妹妹前来的传话。现在正打算去大娘那里,没有想到大娘就来了。”言毕,文书娴又走到书案前,拿起刚刚吩咐翠儿放置的书,递给大娘。
  大娘的神色在看到书的时候缓和了下来。接过书,递给身旁的常淑婕,她深深的看了淑婕一眼,沉声道:“没事就好。天晚了,不要到处走动。不然,让不懂事的人看到又要胡乱的嚼舌了。”
  “书娴知道了。”文书娴低眉顺目道,恭敬柔顺得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大娘和淑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文书娴深深吐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身体几近摊到。
  “小姐,你好厉害喔。”翠儿用佩服的目光望着文书娴。文书娴也有些奇怪,以前一看到大娘就不知所措,今天怎么突然像是生出来不一样的勇气。然,脑海中却忽然涌现一抹青色的声影。
  抬眼窗外,夜雨淅淅。
  柳絮飘零风习习,荷塘夜色听微雨。
  轻纱半掩胭脂色,谁懂相思如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