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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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沥青马路如同停滞的磁带，低调深沉的黑色商务车疾驰而过。
磁带停滞，随即发出呼啸的风声。
凌晨三点，灵昌医院。
“嘀—嘀——”
脉象监视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圆躺在床上，呼出的雾气拢在面罩内，挡住面庞。
“214号诊断不出病因，药兽无药开具。”
穿着纯色工作服的女人戴着口罩，手上的卷板站在一只迷你小鹿，唰唰下笔。
“什么意思？”
白若离站在床外围，目光落在病床上。
李圆手、膝盖做了简单处理，却仍旧昏迷着。
刚才在天台上，白羽没办法唤醒李圆，只能在云听颂的建议下，将她送到了异妖医院进行治疗。
毕竟她的情况…..单纯的人类医院应该没办法找到很好的办法。
“214号急救病人出现DMN尤其vmpfc、pcc跟海马体和杏仁核连接出现异常高频，药兽诊断怀疑大脑边缘系统被劫持，马上寻蚀梦丝和伯奇过来。”
白若离听得一头雾水。
前面叽里呱啦的，她没听懂，但后面的她知道。
伯奇即一种食梦貘。
蚀梦丝....听起来也跟梦有关。
“蚀梦丝是什么？”
“李圆到底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自站定的少女和怀抱中的三花猫。
“蚀梦丝，一种寄居于玉枕中的银鱼。可以吞噬噩梦，跟伯奇同理，不过伯奇食梦，蚀梦丝噬梦。”
“一般来说，蚀梦丝能解决的，不会派伯奇出场。伯奇喜欢梦，有可能治疗的时候会将一部分宿主愿景弥留，造成短时间梦魇。”
云听颂说完，又诧异看向那只三花猫，眼里带着探究：“你们的猫...？”
“啊？那李圆不会有事儿吧？”白若离紧紧锁着眉头，向前两步，手足无措站在病床前。
李圆整个身体都泛着不正常的红，甚至有些地方的皮肤都出现如同大地干涸的龟裂，透着血丝。
云听颂轻推眼镜，目光接触到病床时，微不可计地移开眼睛。
他轻按住心脏，感受着里面缺少的某一部分。
“抱歉。”
他声音带着点不自在的僵硬感。
他的道歉混着脉搏监视器的声音，投掷在不大的单人病房里。
“现在说道歉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李圆怎么会变成这样！”
三花猫愤恨的声音在一旁传来，白羽下意识松手，花花掉在病床上。
“首先，我不是在主观驱动下来到天台的，我跟你一样，是被某种不知名力量或者物体控制；其次，李圆不止救了我，同样也救了你。”
云听颂转头，犀利的目光投向小猫。
“我们不一样！我不是故意的….我跟李圆是亲人。”小猫眼里渗出眼泪，淌湿脸上的毛发。
“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跟李圆还算是合作伙伴，如果按照你的逻辑，因为跟她有关系所以犯错不需要承担责任，那是否我也不需要？”
“我不认为一只隐瞒身份的猫妖有资格来跟我说话。”
“对于李圆变成现在这样，这确实是我的责任，我不否认，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救醒她。”
他一通话砸下来，有理有据，却毫不留情，甚至可以算得上刻薄。
“先别吵啦！有什么事儿等李圆醒了再说嘛。”白若离脑瓜子嗡嗡的。
“互相推诿责任和辩论没有用。”白羽也走上前，拉住白若离衣角，笨拙地宽慰她：“若离，你别担心。”
“哼。”云听颂冷笑一声，不再跟那只猫计较，只是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犹豫。
没等他按下手机，敲门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笃笃——”
门外走进一个穿着睡衣，头带眼罩的黑皮男人。
他怀里提着一盒玻璃盒，装满水的盒子里有一条类似银色锦鲤的小鱼。
“你们好，我是伯奇，来做治疗的。”圆脸小眼的男人礼貌开口。
他身后是刚刚那个护士，白若离认得她。
“快来快来！圆儿在这儿，你们一定要救好她啊！”
白若离眼睛酸酸的，将床上一直盯着李圆的花花抱起来，认真叮嘱。
要是还救不了，大不了她就回青丘把界令送回去，再跟大家认错，之后求国主给李圆治疗。
总会有办法的，她不会让李圆受到伤害！
“放心。”
只见那一直打哈欠的黑皮男人走到病床边，微微颔首。
他打开玻璃盖，那条小鱼猛然跃起，银色的尾鳍在空中勾勒出完美的弧线，伴随水滴洒落的痕迹，它钻入少女耳朵内。
李圆紧闭双眼，快五分钟过去，没有任何改变。
体感依旧滚烫，皮肤的干裂更加严重。
窗外月色沉沉，黑云如沉厚的雾，强压在天幕上。
不多时，那条银鱼从耳朵里滑了出来，不再跳动。
！
蚀梦丝都没办法救吗！
伯奇撑起犯困的眼皮，心中一惊，连忙将小鱼放回水中。
看来只能自己出马了！
扯下头上的睡罩，伯奇将玻璃盖子合住，交给护士。
伸个懒腰的功夫，刚刚的黑皮男人不见，只剩下一只狮头虎身的巨兽，目测有两米高。
它后退两步，轻盈跃起，沉重的身体往前一倾，靠近李圆额心的时候却被不知名的空气墙弹了回去，一把砸在对面的墙上。
“砰！”
伯奇在墙上砸出个大洞，正好在云听颂头上。
少年“唰”一下弹开。
巨兽顺势落下，刚刚的沙发塌下去，满屋木屑飞扬。
“这伯奇，行不行啊？”白若离有些懵，质疑道。
白羽和花花附和点头。
“伯奇！214.....”护士尖叫一声，按下胸前的金属按钮。
“不必，这个梦的魇力太强，刚刚是我没做好准备，再来一次！”
伯奇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巨大的虎兽再次跃起，再次砸穿墙壁。
嗯，这次不是砸洞，是直接砸开了。
伯奇还要再次尝试，却被打断。
“不用再试了，你们都出去吧。”少年面色凝重，向前一步。
白若离、护士、瘫倒的伯奇：？
“不能走！李圆还没好呢，不能走。”花花在白若离怀里拼命摇头，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
砸在地上。
“先生，这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请你不要质疑我的.....”伯奇再次开口，却再次被打断，这一次，让他哑口无言。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刚才是我高估了你们的实力，这个情况很棘手，我会找段清风来治疗。”云听颂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按下去，传来嘟嘟的响声。
“出于对这个女孩儿的保护，如果段仙无法解决此事，我们会考虑将其转入异界进行灵力重塑。”
护士迟疑片刻，开口后，还是将伯奇拖走。
只有墙上的大洞彰视着刚刚的一切。
“段仙？地仙？”白若离脑子快速转动，很快明白过来。
由于仙考的公平制以及三界对众生平等概念的深入，对于李圆的救治白若离觉得还算合理。
地仙再怎么说也是个仙，应该能治好吧？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认错的。但目前的情况是，它很有可能已经进入李圆体内了。”
“跟我在一起的还有几只妖，地址在灵昌医院，好，那你跟尔局尽快过来。”
电话挂断，他抬腿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白若离赶紧抓住他，掌心正好擦过那块挖伤。
嘶，云听颂手一抖，眉宇染上痛苦。
“放手，我去给她找封印需要的材料。”
“封印？什么封印？还有你之前说的，什么东西进入李圆体内了？”花花跳下怀抱，咬住他的裤脚。
“是啊，什么封印？怎么还要封印？”白若离猛点头。
“你是谁？”白羽抬眸，也跟着问了一个问题。
“自然是封印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东西。”云听颂说完，花花缓慢松口，却仍旧警惕地看着他。
“至于我是谁。”云听颂深呼吸一口，“非妖非怪，柳神。”
话语落下，少年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只留下三人面前相觑。
花花无措道：“柳神？他是个神？”
墙上掉下一块砖，白若离摇摇头：“怎么可能，神有限制的。而且神才不会像他那样...傲慢。”
“而且神只有在遇到重大危机前，才会决然现身救世。”
“不是神。”白羽突然开口，两人看向他。
“非妖非怪，柳神就是柳树精。”
走廊一端的少年一个趔趄，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原来还能自己给自己这么按身份，白若离无语。
.....
柳树精就说柳树精嘛，还柳神，那她还是狐神呢。
她跟地上的花花齐齐翻了个白眼，无奈耸肩，继续转身去看李圆。
汗彻底打湿头发，连枕头都沾上濡湿。
被皮肤包裹坚硬的骨节，那双沾着烟灰的手猛然打落在少女身上。
“我呸，人家小张多好一个孩子，你还不知足！”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心里过，啊！说话啊，哑巴了？”
犀利伤人的话从男人嘴中吐出，一张一合，仿佛要将天地都喊杀。
另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抚摸上肩头。
李圆下意识缩肩，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般，被那中年女人扶起。
“囡囡啊，你怎么就不懂事呢？”
“夫妻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你爸也是气急了，不是有意的。”
青紫色的淤痕布满手臂，李圆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她被困在一具身体里，任由事件发展。
身体的主人挣扎着，跌跌撞撞跑出门，身侧跟着一只金毛犬。
“你要滚就赶紧滚，带着你的狗杂种滚得越远越好，有本事就别再回这个家！”
“我们就是太爱你了，太溺爱你了！”
“造孽啊，你毁了这个家啊！我们一辈子的体面啊！”
男人粗着嗓子，女人哽咽的控诉，传入李圆耳中。
一句句污言秽语闯进心里。
她想要闭眼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但面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多棱镜折射的每一道光线都出现一道场景，勾勒一个女人的一生。
无法反抗的志愿、停滞不前的工作、强行安排的婚姻。
我们爱你啊。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们为什么不去管别人家的小孩？
我爱你啊，你为什么总要让事情变成这样，难怪没人喜欢你。
男人的殴打，父母的批判，小狗阻挡的小小身影，重重交织，被海浪淹没。
窒息的痛来自深海，她挣扎求生探出海面。
终于，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蓝天。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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