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蒙蒙》一次暮年

23、恩人

　　撩开袖子，因为没有换药又被小兵扭了几次，伤口好像由好转坏，还稍稍发肿。卓子絮再不来救我，我的手就要废了。
　　昨天那个牢差姓王，现在已经交班，换了另一个姓刘的。管他们姓什么，谁能请到卓子絮谁就姓玉皇大帝。
　　我坐在枯草堆里恹恹不振，被关到这里以来还没有吃过东西，心里有阴影作祟，总觉着牢房里给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有毒的，无论王牢差怎么劝我都坚决不动一口。他已经下班一晚上加一早上了，不知道知会齐王爷没有。
　　“救命啊，死人啦……”我悲催地哼哼。
　　刘牢差吃着令我垂涎欲滴的卤牛肉片，歪嘴笑道：“别作白日梦了，谁来救你？明日午时你已身首异处了。”
　　我一凛，立马手脚并用爬去牢门边，“怎么那么快？况且我罪不至死吧？”
　　“那我管不了，上头说要砍头就砍头。你是反朝廷的逆贼，岂能留。”
　　我怒！“Fuck！乌龟王八蛋，根本就是草菅人命！老子才没有反朝廷，我准老公姓卓的，反他不等于反自己嘛！”这次没有撒谎，老娘我本就是卓子梵的人，只是逃跑了而已！
　　刘牢差不理我，整个一大爷。
　　“你们府衙的头儿叫什么？哪天我翻身了一定弄死他。”
　　他挑眉笑说：“那敢情好，我天天盼着有人弄死他呢。”
　　看来不是个什么好人物，连下属都念着他死能出什么好货。我眨眨眼睛，“这下好了呀，你放我出去，我保证弄死他！”
　　他“呸”了一声，瞪我一眼道；“放了你还没等你弄死他，我先被他弄死了。”
　　这厮太奸诈了，给我希望又亲自浇灭它高昂的小火苗。
　　躺回去乱草堆里，肺都要气炸了。
　　约摸傍晚时分，王牢差终于回来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我激动地冲上去抓着铁栅栏，一副即将得道升仙的狂喜模样。
　　“兵哥哥，怎样怎样，见到卓子絮那小子没有？”
　　王牢差脾气上来了，气急败坏指着我大骂：“哼，你个臭丫头，人家王爷根本不认识你，你居然叫老子去找死！”
　　啊？有没有搞错？不能啊，卓子絮不会那么没良心见死不救。
　　“怎么会呢？王爷跟你说他不认识我？”
　　“你们说书的，就得意在一张嘴，居然信你，老子真是着了魔障了。”
　　这人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零分零分！
　　我急了：“你TM快说啊，王爷怎么说的？”
　　他愈发火大，怒吼：“我觉都不睡跑到齐王爷府上求见，跟府门小厮说舒蒙蒙有事相求王爷，小厮进去一会儿就出来道，王爷说他根本不认识谁是舒蒙蒙，还说我再去捣乱要打烂我的嘴，差点被你给害死！”
　　“不可能！你是不是找错啦？你确定你去的是齐王府？”
　　“错个屁，齐王府三个字我认识的，你别瞧不起人！”
　　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压根就没瞧过你！
　　好哇，卓子絮真跟我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了，虽然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也跟他经历一番生死（暮年：这话听着哪里不对不对的~舒蒙蒙：老娘我就喜欢这么说，滚边儿去！），他这厢忘得还真快，行，我舒蒙蒙不求你，您老是王爷，不再是我那哥哥舒飞，我小人物，委实攀不上高枝。
　　“那你认识息彻上将的府邸在哪吗？找他也成。”我不信连息彻也这么对我。
　　“你给我消停会儿吧，别又说什么你是息大人的爱妾之类的话，老子现在对你是一个字都不信！”
　　哪有那么多人要我当爱妾，您可真爱开玩笑。
　　“我敢保证息大人一定会来救我，骗你生儿子没□□！”这誓还不够毒？！
　　他真的不信我了，瞥我一眼没好气道：“你明天就见阎王了，还想生儿子！”
　　我要抓狂了，早知道就叫他先去找息彻，现在好啦，真要在大武国赔上一条命。苍天呐，我的穿越人生居然以砍头结束，还不如让我穿去天王星孤独一人，碧海青天夜夜心。我的命运就好像穿越变成和珅，才睁开眼就有人跟我说：“和大人，不好啦，皇上驾崩，太子继位改号嘉庆！”然后作为和大人的我就光荣地死在嘉庆手下。
　　完了完了，我真要死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谁他奶奶的说得那么潇洒还那么壮阔！哦，生命，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抖一抖麻袋，不带走一棵白菜。呃……
　　外头传来一声呼唤：“舒蒙蒙！”
　　我神经绷起，直愣愣回了声：“有！”
　　“有人探监。”
　　呜哇，难道是卓子絮觉得不救我对不起祖宗所以回心转意？
　　我朝外望着，多期待那是卓子絮一袭玄色华袍的身影，可惜我又高估卓子絮的人品了。来人居然是……
　　“大神！”我噫呼出声，“亲娘哎，怎么是你！”
　　太意外了，大神竟是唯一来探望我的人，我的人际关系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他又给了王牢差一小块碎银子，王牢差有了钱就帮鬼推磨，识相地留给骆明筝和我单独说话的空间。
　　我可怜兮兮地抓着铁栏将他望着，声泪俱下：“大神呐，你能在我死前来瞧我一眼，不枉我陪了你一晚。”哎呀，这句话说得有歧义，大神，您千万别误会，咱俩绝对清白。
　　大神又向外探了一眼，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我的流云令。“这是秋云在你枕下找到的，可是你的？”
　　秋云是我在烟雨楼的室友。
　　我抹抹眼角入戏太深而流出的泪，点头，“是我的，怎会在你那儿？”
　　“烟雨楼被查封，我担心他们真从你那搜出什么东西就叫秋云先去翻了翻，结果就看见这个。”
　　骆明筝不愧谓之神！这下终于有人可以救我了！卓子絮，这下我真不用求你救我了，看看你眼皮底下都出了什么庸官，不过罢了，你都能翻脸不认人，还指望你调教出来什么清明之人。
　　他见我不语，又说：“流云令我也听说一二，你究竟是什么人？与太子有何关系？”
　　我放开铁栏退后一步，问他：“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骆明筝拧眉，点头道：“信吧。”
　　信就信，加个“吧”字就没劲了。
　　耷拉着肩，无力道：“太子是我姐夫。”见骆明筝吃惊得就像看见中国男足勇夺世界杯冠军一样，我接着说：“我是史左相家逃婚的二小姐，流云令自然是我姐姐给我的，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啊，否则我会被抓回去炖汤！”
　　骆明筝神色晦涩难懂，呆呆地拄着，肯定是被我强大的家庭背景吓傻了。我乃一名高干子弟啊！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要如何才能救你？”
　　好样儿的，你回到正题上了。我问：“是不是流云令就代表着太子亲临？”应该没猜错吧？
　　果然，骆明筝老实地点点头。不错，要的就是这结果。
　　“你就拿着这个令牌去找府衙老大，但千万别说这个是我的，嗯……就说是你的，而我是太子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人。叫他一定要保密，泄露出去太子要他的脑袋！”
　　“这样行么？”
　　我摸摸脑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骆明筝置疑了几分钟，别无他法也只好点头照我说的做。他走之前，我抱拳豪气道：“大神救命之恩，舒蒙蒙没齿难忘。从此以后，我不叫您大神了，要叫您恩人！”吟诗一般负手仰头，“我对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总之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已到了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地步。”
　　他诡异地瞥我一眼，绝尘而去……难道那么精炼的句子也没能表达出我的感恩？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但是，恩人，你下次来探监能不能带点吃的呀，老身都饿了两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