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白的夜》荆棘里的斑鸠

3、赤白的夜 3

　　本章，俞队开始放长线了……

　　俞亮带着时光出了公安局的大楼准备往停车场去，下了门口的台阶，时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俞亮，那个我跟你说一下，今天我还得回泥曲一趟，今天许局催得紧，我着急忙慌的，什么都没带，就连上午的脏衣服都还扔在那儿没洗。洗澡换洗的衣服、内裤和睡衣也没有。今天我得回去整理点行李，明天再正式搬到你那儿借住。”

　　俞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光，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回去明天再赶过来的话不太来得及，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剩下还有十来个抛尸点我们得跑，不知道明天一天是否能完成所有的勘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换洗衣服和内裤，我家里有新的，我们俩身量也差不多，我的尺寸应该也适合你，睡衣也有新的。”

　　时光见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就耽误工作，只好妥协到：“那好吧，只是这样的话，太麻烦你了。”

　　俞亮心里窃喜到：“没关系的，我们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又是住在一起的室友，生活上也要互相照顾的。”

　　时光笑了，这还是从今天一早认识他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真实的笑脸，俞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可以凭着直觉判断时光的这个笑容是发自于内心。

　　“相互照顾？这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别看我大了你七八岁，可是我这人这么多年真就活得挺糙的，连我自己个儿都照顾不好，更甭说别人了？”

　　俞亮用钥匙解开车锁，“走吧，上车。”时光跟着他上了副驾驶。

　　“你这么多年没有谈过女朋友吗？”

　　时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车子在行进，车窗外的路灯和霓虹灯的光像水一样从他的脸上流淌而过，他的表情又恢复到俞亮早上初见他时那沉默又有些阴郁的样子，可能是觉察到了俞亮目光里的质询，他的表情一下子柔软下来。

　　“恋爱，哈哈，没有时间搞这个，我们干这一行，哪有时间和精力陪着人家姑娘花前月下、柴米油盐。更何况，我这个人……唉，算了，不去祸祸人家，挺好！你呢？你应该不止谈过一个吧？”

　　“为什么这么说？”

　　时光“哈”了一声，看俞亮一眼，仿佛在嗔怪他没有自知之明，他那扎眼的长相，怎么会缺姑娘的追求？！

　　俞亮显然是听懂了他这一声“哈”里的意味，收起表情和声音里的柔和，向他传递自己的认真和严肃，“我没有谈过恋爱！”

　　时光get到了他的严肃，在副驾驶上调整了一下懒散的坐姿，将身体稍微坐直了一些，不自然地笑笑，“是吗？真是有点想不到！”

　　俞亮的语气又软了下来，“我的理由其实也跟你差不多，太忙，工作性质就这样。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将就，我遇不到那一个我愿意爱的人，我宁愿把我所有的精力放到工作中去。”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这个话题显然是聊不下去了，好在俞亮的家离局里确实不远，拢共就是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俞亮的这公寓是CBD中心街区的高级小区，闹中取静，地下车库的电梯间都被做成了酒店大堂的模样，水晶吊灯照得电梯间里一片灯火辉煌，电梯门就是两面全身镜，将等电梯的他俩照得清清楚楚。

　　时光站在俞亮身后两步远，从镜子里打量自己和俞亮——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俩都穿着便服，只是俞亮身上的白衬衣、西装裤、皮鞋，无一不是笔挺整洁，头发虽然没有做造型，但是又黑又亮的蓬松着，他的五官清冷秀丽，身高腿长，怎么看都是那种在相亲恋爱市场上，争抢他的人一定会打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再看看他身后的自己，上午勘验完现场回到宿舍连个热水澡都没有洗，头发已经两天没洗了，支楞着几根倔强的呆毛竖直在头顶压都压不下去，下巴的胡子已经冒出来了点青茬。来局里的时候被王所催促着，顺手拿了衣服裤子套上就跑来了，这会儿在镜子里看见才发现，身上的旧卫衣原本鲜亮的黄色早就被他不当的洗涤方式染成了棕黄色，而且还是不均匀的那种，像是沾了一身的油渍。下身的裤子皱得像是腌渍得太久的咸菜，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原本的颜色了。

　　时光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自从褚嬴出事后，他更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动力看一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仿佛不看到自己的样子，他便可以暂时忘却和颓废的外表同等的痛苦。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俞亮，再看看一步之遥外颓靡不堪的自己，自惭形秽和追求美好的本能同时被唤醒，真是复杂奇妙的感觉。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时光终于不用在那全身镜里盯着俞亮和自己被处刑了，跟着俞亮跨进电梯。

　　到了十二楼，俞亮引着时光出电梯。

　　这是一梯一户的独立户型，私密性很好。俞亮走到门前，输入指纹授权，回身一把抓住时光的右手。

　　时光被他吓了一跳，“你抓我干嘛？”

　　“输入你的指纹，这样你随时都可以进出。”他说着，并没有放开时光的手，反而五指插入时光的指间，使他张开手掌，这才抓着他的大拇指在识别区域输入他的指纹，连续三次，直到智能锁提示“用户1添加指纹成功”。

　　俞亮放开时光的手，“开门。”

　　“我？”

　　“嗯，刚才指纹设置已经成功了。”

　　时光将右手大拇指按住门锁的识别区，门锁“嗒”的一声打开了，“用户1，欢迎您回家！”

　　俞亮拉开门，玄关的感应灯瞬间亮起来。

　　“请进”，俞亮先一步进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时光的脚边，“这双拖鞋是你的了。”

　　时光有些局促，他换了拖鞋往里走，这才发现，这个家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警察的住所，也太精致太干净了点——黑白灰现代感十足的简约时尚装修风格，看得见的家具表面纤尘不染，而且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时光心里有些惭愧，他这些年一直居无定所，住过宿舍租过房子，但无一不是里面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样整洁的家，他觉得连脚踩着反光的地板砖都是罪过。

　　“哇，你这家，干净得跟宾馆似的。搞得我都不敢跟你住一块儿了。我这人太随意了，真怕会给你这家祸祸得不像样！”

　　俞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其实你也清楚，我们能呆在这儿的时间非常有限，连续好几天回不来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碰上跨地区办案，可能一个月都回不来，这家，有时候真就跟宾馆没什么两样。”

　　他的话让时光心里的负担少了一点，忍不住一笑，“可能还没有宾馆睡得多。”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这房子我都住了三年多了，可还是没有一点家的感觉。也许你搬过来，我们俩做伴，可能会让我有一点家的感觉也说不定！”

　　“你说你经常不回来，怎么你这屋子这么干净？”

　　“我请得有家政，三天过来打扫一次。”

　　“嚯”，时光摇摇头，笑了。

　　俞亮给他接了一杯热水，“太晚了，不给你泡茶了，怕影响睡眠。”

　　时光接过杯子来一口喝尽，伸手按按太阳穴，“你不说我都不觉得，你一提睡眠，我真觉得有点累了。”

　　“好吧，我带你去你的卧室”，俞亮站起身，带时光到他主卧隔壁最大的一间次卧，卧室里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一个整体衣柜和一张书桌，床上被褥枕头齐全。

　　“衣柜是空的，你随便使用。”

　　时光挠挠脑袋，“谢谢你，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哦，这边，跟我来。”俞亮引着时光到了客卫，“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和睡衣，你别锁门，待会儿我给你拿进来。”

　　俞亮说着，从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拿出新的牙刷毛巾，还有浴巾递给时光，“这些都是新的，你直接使用，这个卫生间以后就你用。你先洗澡，我去给你找衣服。”

　　他关上门出去了，时光看看手里的东西，这个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淋浴间用磨砂玻璃隔断隔开。

　　他脱光衣服走进淋浴间，把玻璃门拉上，开始放水洗澡。

　　俞亮给时光找了一件休闲衬衫外套和一条牛仔裤，他一向正装比较多，不容易找到符合时光气质的衣服，这一身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心血来潮的时候买来，一直没穿放在主卧衣帽间的角落里。

　　他把外衣外裤和袜子留在时光的床上，抱着睡衣和内裤去客卫，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

　　淋浴间水哗啦哗啦的，时光显然没有听到他进来，正背对着他冲水洗澡。磨砂玻璃沾了水就变成了半透明状，时光赤裸的后半边身体朦胧地呈现在玻璃的那一边，头顶的浴灯照得他的身体一片白光，他的后背的肌肉纹理、肩胛骨轮廓、脊柱凹进去的线条一直向下直达腰部，以及两瓣圆翘的臀部连接的修长的双腿，像是莫奈的印象派画作一样，不甚清晰，却又引人遐想。

　　俞亮嘴里的唾液腺像是受到了美味的刺激，瞬间活跃起来，他不得不使劲地咽了咽满嘴的唾液，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磨砂玻璃，“睡衣和内裤我给你放在洗漱台上了！”

　　时光显然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关了水转过身来，把玻璃门推开一条缝，“啊？哦，谢谢，我知道了。”

　　俞亮点点头，转身出去，耳朵里却嗡嗡直响，脑子里似有一架阿帕奇准备原地起飞，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轰隆隆的，搅得脑子里不得安宁——刚才的那条门缝让他无意中窥见：时光全身上下洁白如玉的身体上，看不到一根毛发的影子，就连那隐秘的角落都是粉白光滑一片！

　　俞亮像个机器人一样回到主卧卫生间，开始在浴缸里放水，他机械地脱下自己的衣物，躺进热水里……

　　时光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俞亮放在洗漱台上的新内裤和睡衣，旁边居然还有一套新的剃须刀和剃须泡沫，他叹口气，像俞亮这样心细体贴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他的周到令自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疲惫的身体泡在热水里，暖暖的、酸酸的，舒服得让人留恋。

　　他擦干身体穿上俞亮替他找的衣物，确实合适，洗干净的身体被绵柔的布料包裹，令他身心舒泰。时光把自己的脏衣服小心地丢进洗衣篮里，开始刷牙。

　　刷完牙，他把剃须泡沫挤在下巴上，拆开剃须刀准备刮胡子，却发现这种剃须刀跟他平时用的不太一样，时光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安装这种刀片。

　　他只好拿着剃须刀去敲俞亮的卧室门，推开门，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在洗澡。时光轻轻敲了敲浴室门上的玻璃，“俞亮，你在里面？”

　　俞亮听到了时光敲门的声音，一下子清醒过来，从浴缸里站起身，拿了一块浴巾围住自己的腰跨了出来，不忘把浴缸前的浴帘拉上，生怕会被时光发现什么端倪。

　　他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了嘴巴上下周围一圈满是剃须泡沫的时光，“怎么了？”

　　时光抱歉地笑，“这个剃须刀，我不太会用！”

　　俞亮一笑，把门拉开让他进来站在镜子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剃须刀架和刀片安装好，站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

　　“不，你别麻烦，我自己来”，时光立刻软软的抗议。

　　俞亮用虎口夹紧他的下颌骨，“别动，这个剃须刀你第一次用可能不习惯会伤到你自己的，我来给你弄，这个牌子我一直用，比较熟悉。”

　　他不容置疑的把时光的下巴抬得更高，开始给时光剃胡子，锋利的刀片从他的皮肤表面刮过，连同附着在上面的泡沫一起带走，下巴上的青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莹白光滑的皮肤，时光的下颌骨生的极好，下巴小巧又轮廓分明。

　　他下巴下面的肉软软的，托在虎口处很暖，俞亮认真得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帮时光把胡子刮完了。

　　他刚洗完的头发终于软下来，刘海盖住额头，黑黑的头发更是衬得他脸上的皮肤润白，刮了胡子的脸没有了白天那股子沧桑颓废感，反而使他显得有些幼态。

　　俞亮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放下手里的剃须刀，“好，好了！我还没有洗好。”

　　时光恍然大悟，连忙“哦”了一声，道谢之后赶紧溜出俞亮的浴室。

　　直到躺上床，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缓下来，时光不明白，俞亮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好看，即使围着浴巾，也挡不住他腹部优越的肌肉线条，“真他妈了，我不会真动心了吧？还是歇了吧，赶紧把这破案子结了，褚嬴还等着我呢！”

　　一想到褚嬴，时光内心所有的热瞬间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