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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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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娇气一些。
 
 高烧的红从耳根爬向脸颊,如同宣纸上滴落的朱砂,被体温蒸得微微发亮。
 
 冰凉娇嫩的脚,陷在深色的床单中,肌肤胜雪。
 上面有裴昼隐留下的指痕。
 
 裴昼隐的喉结滑动,半坐在床头,视线移开。
 
 生病的人已经睡着了,然而他的视线却不如许昭宁清醒时放肆,多了几分刻意为之的压抑。
 
 许昭宁难受得哼唧了两声。
 
 裴昼隐又重新转过头。
 
 汗水洇湿了他鬓间碎发,小扇子似的睫毛也闭着。
 这张完美得犹如娃娃的脸,在睡着时,也美的惊心动魄。
 
 裴昼隐的掌心隐隐发烫,似乎又想起那日他捂住许昭宁的嘴时,他嘴中呼出的热气。
 随着许昭宁一滴汗的滑落,他的手指抽搐了几下,蜷起又展开。
 
 最终,还是没忍住。
 
 伸出手,将那滴汗收入掌心,同时,指腹搭在了许昭宁的脸上。
 
 滑腻的手感,软嫩和想象中相似。
 
 许昭宁轻哼:“妈妈……”
 
 裴昼隐如梦初醒,收回手。
 
 许昭宁似乎做了噩梦,不停地喊妈妈。
 
 他记得裴翊以前和他解释过,许昭宁的家境不好,家里至今还没脱贫,身后还有个亲弟弟。
 
 在说这段时,裴翊连着说了三个“善良”。
 
 “哥,他真的很善良,和那些贪小便宜的刁民不一样,恋爱三年,他从来没有主动找我要过钱,就算是他送他礼物,他也会想办法挑个等价的送回来。”
 
 当时裴昼隐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现在不找你索要钱,回送你等价礼物,只不过是你身后有更吸引他的筹码,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
 
 “他真的不一样!”
 
 ——不一样吗?
 
 如果真的不一样的话,那他裴昼隐的手中,除了钱,还能有什么筹码呢?
 
 这念头一出,他猛然一惊。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是许昭宁贪财,难道他要帮许昭宁脱贫吗?
 
 今夜的事,不过是一场巧合。
 
 他刚好知道了许昭宁的住址,刚好一直没走,刚好看见许昭宁门口的外卖一直没动。
 一个瞎子,在家里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于是选择找人将锁划开,孤身进来确认许昭宁的安全。
 
 怕下属等太久,才嘱咐下属先下班。
 
 他知道许昭宁漂亮。
 
 可是再漂亮,那也是他弟弟的恋人,不是吗?
 
 *
 
 许昭宁被照顾的很好。
 
 但是这种好,总伴随着一点的不对。
 
 首先是体型——
 
 昨夜裴翊的体型,似乎大了不少。
 
 他直觉觉得不对,然而他的感官又告诉他,确实没错,确实是一样的味道,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笨手笨脚,哄人时也很笨。
 
 等他醒来时,一切又都对上了。
 
 “你醒了?”裴翊上扬的音色在许昭宁耳边响起,“真是吓死我了,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你知道你这样一个人昏倒在房间里有多危险吗?”
 
 许昭宁身上的不适感很少。
 就连生病醒来时,喉咙里的干涩感都没有,嘴唇也是水润的。
 
 随后,他听见了裴翊放杯子的声音。
 
 是了,肯定是裴翊照顾了他一夜,在他神志不清时给他喂水。
 
 他不好意思解释他昨天对裴翊撒谎的事。
 
 “我……”
 
 “算了,”裴翊泄气,“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只是外表看着好欺负,实际上性格要强。”
 他嘟囔:“生病了也不知道求助。”
 
 许昭宁听他这么说,倒是一愣。
 心中顿时闪过一丝被理解的暖意。
 
 这段时间两人经常观念不和,都快让他忘记,他们之前谈恋爱时有多么合拍,多么快乐。
 
 裴翊忙前忙后,又是订餐又是喂饭,让许昭宁重新找回了甜蜜的感觉。
 
 同时又嘲笑自己的多心。
 有他房门钥匙的,只有裴翊,如果不是裴翊,谁还能进来呢?
 
 肯定是裴翊昨晚来找他,结果发现他的外卖一直在门口,于是直接开门进来了。
 
 而裴翊在陪他之余,总有些挥之不去的疑心。
 
 许昭宁生病这件事,竟然是他哥告诉他的。
 
 而且是早晨亲自打给他。
 
 在得知许昭宁生病时,裴翊心都提了起来,许昭宁看不见东西,生病的时候该有多无助?一般这时候他都会陪着。
 
 “可是哥,”裴翊感觉有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
 
 裴昼隐一顿。
 接着,他的语气变得有点冷,“过去道歉的,发现他用外卖买的药放在门口一夜没动。”
 
 确实是道歉了。
 
 只不过,道歉的方式,可能和裴翊想象的不一样。
 
 裴翊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傲慢自大的人。”
 
 他心中又有点愧疚,“对不起啊哥,之前带着宁宁那样找你,让你……有点没面子。”
 
 这时候,裴昼隐倒是善解人意了,淡淡道:“没关系。”
 
 可裴翊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按照他哥骄傲的性格,怎么会低头给许昭宁道歉?
 
 不过,裴昼隐一向重视家人。
 
 裴翊这疑惑没持续多久,便自我说服了,没再继续纠结。
 
 *
 
 入夜,裴昼隐将最后一口红酒饮尽。
 
 大平层的全景玻璃之下,是忙碌的车水马龙,霓虹与车流交织成发光的蛛网,似乎要将谁网入其中。
 
 他手边不远,是一直黑屏的手机。
 
 默数到五个数,裴昼隐将手机拿起,编辑消息,发给裴翊。
 
 [时间太晚,不要一直在别人家逗留,爸妈也在等你回家吃饭。]
 
 发完后,他便把手机扔到一旁。
 有一种自己真是疯了的啼笑皆非。
 
 不过,他知道裴翊会听他的话。
 
 果不其然,裴翊很快发来消息,[你们在家等我吗?可是宁宁还生着病,我不想抛下他。]
 
 裴昼隐:[我的人自会照顾好他。]
 
 裴翊相信了,[哥,真是麻烦你了。]
 
 裴昼隐不再回复,压下心中的躁动,理智知道他这种行为十分莫名。
 
 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不把裴翊支开。
 
 裴翊和许昭宁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待在一起天经地义。
 
 可裴昼隐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甚至在属下给他发消息,告知裴翊已经离开时,忍不住拿上外套,朝着大门走去。
 
 动作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迫不及待。
 
 ……
 
 许昭宁听见了敲门声。
 
 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顺着门缝低声询问:“谁?”
 
 裴昼隐扬起声线,“我。”
 
 “裴翊?”
 
 许昭宁以为恋人去而复返,疑惑中带着欣喜,打开门,“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你哥叫你回家吗?”
 
 他凑近了一些,鼻尖却嗅到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你喝酒了?”
 
 许昭宁已经清醒,裴昼隐的回答便也要斟酌再三,“就一点,不多……我不放心你,还是回来了。”
 
 许昭宁还是有些担忧,高烧过后,他的鼻子开始流鼻涕,声音闷闷的,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下次不许了。”
 
 裴昼隐不知道他的不许是指不让他喝酒,还是不要大半夜返回来找他。
 然而他还是顺着许昭宁的意思,“嗯”了一声。
 
 许昭宁的家里没有开灯。
 他是个盲人,自然不需要开灯,只是裴昼隐行动受限,走动间碰到了好几处。
 
 “啊,我又忘了开灯,”许昭宁走了几步。
 
 裴昼隐道:“我去开。”
 
 他听觉不如许昭宁敏锐,许昭宁刻意放缓了脚步,在他打开灯的瞬间,抱了上来。
 
 ——裴昼隐瞬时间连呼吸都停滞。
 
 “裴翊,”许昭宁问,“你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许昭宁。
 
 这样的……有一点撒娇似的,娇滴滴的,活色生香的许昭宁。
 
 他本该立刻后退,可掌心却背叛意志,本能地托住那截后腰。隔着一层棉质布料,体温像熔化的蜜糖渗进指缝,烫得他指节发僵。
 
 可笑的是,他对于本该接受这个拥抱的裴翊,产生了无法解释的恶意。
 
 “嗯?”许昭宁趴在他的耳边,期待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有些疑惑。
 
 而裴昼隐在他趴下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后退两步。
 推拒的手僵在半空。
 
 身高不对,他和裴翊的身高差了很多。
 
 许昭宁被推,十分错愕。
 
 然而不等他质问发脾气,对方的手机犹如救世主震动起来,裴昼隐气息不稳道:“可能是家里的电话……我去接。”
 
 裴昼隐并没有接电话。
 他伫立在许昭宁家门口的走廊中,冷静了半个小时。
 
 又十分钟后,裴昼隐给裴翊发了条信息,[记得给你男朋友报个平安。]
 
 裴翊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哦哦,好。]
 
 几分钟后,许昭宁收到来裴翊的信息。
 [我到家啦,不用担心我。]
 
 许昭宁气笑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假装没看见裴翊的信息,回都没回。
 
 *
 
 小区楼下,裴昼隐依旧静坐在车内。
 
 他几乎一夜没睡,只在清晨许昭宁好转时,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此刻困意上涌,连他本人都没控制住。
 
 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又一次回到了昨晚的雨夜。
 
 不同的是,这次许昭宁没生病,而是又一次在打开灯的瞬间,轻轻试探着抱住他的腰。
 
 许昭宁对他十分温顺。
 在他的手放上去时,裴昼隐的心脏紧缩——鼓噪到震耳欲聋。
 
 “裴昼隐。”这次,他喊的是他的名字。
 
 几乎不用许昭宁再开口。
 
 裴昼隐抱住他——狠狠吻了下去。
 
 裴昼隐扣住他的后脑,不容反抗地压下来。这个吻像一场小型侵略,舌尖撬开齿关时,许昭宁的手指无意识攥皱了他的衬衫。
 
 许昭宁被他抵在墙上吻到缺氧,裴昼隐的犬齿故意磨过他的下唇,留下一阵细微的刺痛。
 
 “疼……”许昭宁刚想抗议,声音就被吞进更深的热度里。
 
 吻到情动时,裴昼隐突然掐住他的腰往后一按,让他彻底陷进沙发里。俯身时阴影笼罩下来,“我是谁?”
 
 许昭宁泪眼朦胧,“你是……”
 
 不等他说话,哭泣的声音又一次被裴昼隐吞没。
 
 这个吻带着酒精的灼烧感,裴昼隐的舌尖扫过许昭宁上颚时,他的腰瞬间软了半截。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下巴滑落,被对方用拇指揩去,又故意抹回他锁骨上。
 
 接吻的声音在安静房间里显得格外色情,黏腻的水声混着许昭宁偶尔漏出的喘息。裴昼隐的手滑进他衣摆,感觉怀里人抖得像张拉满的弓。
 
 “别咬……”许昭宁小声抗议。
 
 却被裴昼隐变本加厉地吮住舌尖。纠缠间领带不知何时绕上了他的手腕,丝绸面料摩挲皮肤的触感,比直接的触碰更让人战栗。
 
 情到浓时,裴昼隐恨不能将他拆吞入腹。
 
 然而就是两人喘息的间隙,许昭宁却猛然推开他,惊慌地睁大双眼。
 
 ——许昭宁的眼睛能看见了。
 
 他连连后缩,崩溃到流眼泪,“怎么是你?”
 
 “一直都是我啊,宁宁,”裴昼隐疑惑不解,还想靠前,“我是裴昼隐啊。”
 
 “不,”许昭宁哭着摇头,“不应该、不应该是裴翊吗?”
 
 霎那间,闪电轰隆。
 照亮了许昭宁的脸,也照亮了裴昼隐。
 
 裴昼隐被惊醒。
 
 梦中的场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裴昼隐的脸上,冷汗顺着身体流入更深处,粘腻罪恶。
 
 梦照亮了他的欲.望、他的越界。
 他确实对许昭宁有想法,有无法解释的吸引。
 
 对自己弟弟的恋人,一个小瞎子,产生了忄青欲。
 
 那种渴望像被强酸腐蚀的锁链,表面锈蚀剥落,内里却越烧越红。
 
 只等锁链承受不住高温。
 干脆利落的断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