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杨同学》原知棠

8、儿子长大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滨江一中的高一11月月考。
　　虽然林隅和杨哲言不在一个考场，可毕竟一个一考场，一个二考场，就在隔壁，林隅一出考场就看见默默等在楼梯口墙角的杨哲言。
　　两人上午考完一起在食堂吃饭，下午考完就呆在学校书吧里学习一会儿，复习接下来要考的，然后回家，在小程铺子里吃点儿东西。
　　奇怪的是这几天程映都不在店里面，只有一个雇来的小姐姐在看店。李漫也没来店里，小姐姐说是两人最近工作都挺忙的。
　　紧张的月考终于迎来最后一门学科——英语。当卷子传到手上的时候，杨哲言才知道她的小姨最近在忙些什么——命题人：程映。
　　一整堂英语考试下来，本来被魔鬼难度的数学试卷打击得不剩什么自信心的考生们，在听到考试还剩最后十五分钟的提示后，心都凉了大半截。
　　漫长的英语考试终于结束了：“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整理好试卷，依次退出考场……”
　　一出考场，考生们的哀怨声此起彼伏：“救命啊！程老师真的不打算给我们留活口啊！”
　　“阅读理解就只做了AB篇，CD篇根本看不懂啊啊啊！”
　　“谁懂啊！七选五做了10分钟毫无头绪呜呜呜……”
　　林隅从考场出来，拿上自己的书包，透过一片丧气沉沉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秋季校服的少年——红灰相间的校服和一米八五的身高让他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杨哲言正在楼梯口站着，等他。
　　“走，我们回教室去。”林隅小跑了几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哲言点点头。
　　教室里，刘歆说了周末的安全注意事项，又强调了接下来一周的几个重要安排，在检查了教室清洁卫生后就让已经坐不住的学生们放学了。
　　林隅刚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来准备走，就被几个同学拉住，留下来和他们探讨了一会儿试卷答案。
　　等到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林隅才脱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本来以为已经走了的人，此刻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帮忙整理书桌。
　　林隅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你还没走呢，挺晚了。”
　　“在等你。”杨哲言顿了顿，“一起回家。”
　　林隅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等着的感觉了。以前有妹妹趴在阳台望着他的身影，后来也有妈妈站在门口等他，可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人等他了——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想打扰李瑶兰新的生活，像这样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谢你。”有人等，真好。
　　林隅突然想起来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什么东西递给杨哲言。
　　“我妈给的欢乐谷的门票，有四张，给了我朋友两张，你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杨哲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外套兜里拿出一个蓝色巴掌大的随身本：“明天具体什么时候？”
　　“八点吧，夏蔚说去晚了就得排很久的队。”
　　记好时间，杨哲言收起随身本：“那我在北区门口等你。”
　　夏蔚……杨哲言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林隅不想回家点外卖，估摸着夏蔚应该也还没放学，就决定在小区楼下随便吃点什么。林隅本来以为杨哲言会回家去吃，没想到他听自己不回去吃饭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后，说自己也不回去了，留下来一起吃。
　　“我妈有事不在家，我不会做饭。”杨哲言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这样啊，那……我去对面便利店买些速食品？”林隅试探着问，毕竟对方饮食作息好像比自己健康。
　　“……”对方一阵沉默。
　　“那我们就去吃炒饭吧。”林隅指了指不远处的家常菜馆。
　　杨哲言嗯了一声。
　　两人走进店里，老板娘热情地拿出菜单：“两位同学吃点啥？”
　　林隅点了一碗番茄丸子面，杨哲言点的土豆肉丝面。
　　两人找了个空闲的餐桌坐下，杨哲言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里带着家长教育自家小孩的严肃：“林隅，你天天都吃那些速食品？”
　　林隅立马坐直：“哪有！我平常都自己在家煮面，要么就去夏蔚家吃，或者来楼下吃，再不济就点点外卖，泡方便面。”
　　最后四个字林隅说得心虚，连语气都弱了下去。怎么莫名有一种给家长汇报日常的感觉？
　　“你说你还天天吃方、便、面？”声音再小，杨哲言也抓住了关键词。
　　“没天天吃，我自己会做饭。”事实上自己也只会做面，有时候心情好就加个水煮蛋，一根火腿肠。
　　杨哲言挑眉，显然不怎么相信。
　　林隅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形象：“我真没把它当饭吃。”
　　“面来啦，两个小同学别吵啦！”老板娘收拾了一下桌面，示意林隅，“小同学你就道个歉吧，人家说你也是为了你好，吃那些不健康的。”
　　“……”
　　两人吃完面后，杨哲言送林隅到北区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才转身回家。
　　林隅到家后刚洗完澡躺回床上，杨哲言的消息就来了。
　　[杨哲言：【链接分享：经常吃泡面危害不容小觑，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杨哲言：【链接分享：生命诚可贵，我们应该如何爱护自己的肠胃？】]
　　林隅：……
　　[林隅：谢谢]
　　[杨哲言：不客气。]
　　林隅鬼使神差地点进去，大致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心情沉重地摁灭屏幕。
　　好样的，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就回天乏术了，看来泡面是得少吃点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都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杨哲言就起床了——准确来说，闹钟还没响，他就开始睡不着了。
　　简单洗漱后，他站在衣柜前陷入思考。
　　杨明康早起去晨练，路过杨哲言卧室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惊掉了——他平常周末不到八点半根本不会醒的儿子，此时此刻不但起床了，还在认、真、挑、衣、服！
　　杨明康站在门口目瞪口呆：我这是起猛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今天起晚了。他抬起手仔细地看了眼表：嗯，没错，确实是上午七点。
　　杨明康试探性地敲了敲卧室门：“儿子，今儿这么早就醒了，是有什么安排？”
　　“早啊爸，我今天和同学去欢乐谷。”
　　“哦，去欢乐谷啊……”杨明康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你说要出去玩？”还是和才认识不到一学期的同学？
　　杨哲言点头。
　　杨明康忍住现在马上回卧室把程灵叫醒的冲动，惊诧地看向杨哲言。
　　嗯，这还是我儿子，样子没变。
　　然后他就欣慰地摸出自己的手机，转了五百给杨哲言：“出去好好玩儿，多和同学互动交流，没钱了爸再给你转。”
　　杨哲言也不推脱，直接打开手机接受转账。
　　杨明康收起手机：“你们哪几个同学一起去？”
　　“林隅，还有他的朋友。”杨哲言语气平淡，还在思考究竟要穿哪件衣服出去。
　　“是林隅啊。”杨明康看了刘歆在班级群发的座位表，知道林隅。他本来还担心杨哲言和这么优秀的同学坐在一起会变得更加内向，一天只知道学习。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一个月，自己儿子不但会使用网络工具和人聊天了，还知道和朋友出去走走了。
　　和优秀的人待在一起就是不一样，改天一定要见见这个林隅小同学！
　　杨明康扫了一眼杨哲言的衣柜。自己儿子从来不会站在衣柜前超过十秒钟，都是拿到什么穿什么。既然儿子都这么重视这次出行了，这当爸爸的怎么说也要出一份力啊。
　　杨哲言平常不怎么自己买衣服，要买也是程灵去买，买的也都是一些款式简单、颜色单调的衣服，因为一旦买了稍微花哨一点的衣服回来，杨哲言根本就不会穿。
　　突然他眼前一亮，从最里面扯出一件粉红色外套示意杨哲言。
　　程灵去年去商场逛，她看见别人家儿子穿上这件粉红色外套别提多可爱多阳光了，直接让人拿了件适合杨哲言的尺码。
　　衣服被买回来的时候，杨哲言一言不发，默默把衣服塞到衣柜最里面，成功被一堆不是白就是黑的衣服给遮住了。
　　眼不见心不烦。
　　程灵一直想看杨哲言穿上这件粉嘟嘟的衣服，趁这个绝佳的好机会，杨明康必须得帮自己妻子圆梦。
　　意料之中，杨哲言看了眼杨明康手里的衣服就直接扭头继续选。
　　“儿子啊，听爸爸的，这件真的好看！你看看，这有活力的颜色，你穿上肯定是整条街最靓的！”
　　杨哲言对此充耳不闻，自己选自己的。
　　“这件衣服配上你这张脸回头率多高啊！都说粉色是初恋的颜色，万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呢？不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杨明康还在一旁不停地夸这件衣服，而杨哲言却抓住了关键。
　　初恋的颜色么，还可以留个好印象……
　　杨哲言终于对这件以前不屑一顾的衣服心动了，犹豫了一下，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从杨明康手里拿过，又随手取了条黑色运动长裤和纯白色卫衣。
　　“这就对了嘛，这颜色多有活力！”杨明康对儿子的接受满意地点头，欣慰地出去晨练了，一路上遇到小区邻里打招呼都热情地回应。
　　儿子长大了，终于决定搞好自己的社交关系了！
　　邻里们不明所以，以为是人家里有什么大喜事，都露出微笑表示恭贺。
　　家里，杨哲言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和出来喝水的程灵碰面了。
　　“早啊妈，我出门了。”
　　“早啊……你注意安全……”程灵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杨哲言嗯了一声，拿上手机和斜挎包就开门走了。
　　门关上了，睡眼惺忪的程灵却愣住了，她还没从杨哲言今天居然八点不到就起床了中缓过来，就被他穿着粉色外套还肯在大周末出门震惊到了。
　　云苑北区门口，杨哲言早早地就站在保安亭旁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旁边多了个人——穿着黄色的工装外套，一米七六的男孩子，正在笑着和什么人发信息。
　　没有过多注意身旁这个笑容明媚的男孩子，杨哲言把目光重新放到来北区大门口唯一的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