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深竹月色

5、5

　　今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宋回坐在我的床边，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

　　“宋……宋回，你干嘛。”

　　他不会再也忍不住要对孔秘书霸王硬上弓了吧。不行，看样子孔秘书并不喜欢他，我得守护住他的清白，等孔秘书醒过来的时候完璧归赵。

　　“你……”你可别乱来啊。

　　“你醒过来了，就不喜欢我了吗？黏黏？”他打断我的话，说了句……醉话。

　　昨天晚上那一杯酒的后劲这么大吗？该不会不是酒吧，宋回该不会被人下药了!我昨天怎么没发现，太粗心了，我太粗心了。

　　“……宋回，我们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干嘛？”这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我说要去医院都不先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果然，大骗子。

　　“给你看看脑子，昨天的酒是不是吃坏脑子了。”

　　“……黏黏，我真的忍不了了，我看着你这些天对我这么冷淡……明明检查过，没有问题的……明明没有问题的！”

　　他说我这几天这么冷淡……难道孔秘书其实一直对宋回热情似火？

　　“你和我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说喜欢我就是骗我的？也对，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任性……你是不是只是为了让哥哥只对你一个人好，所以才骗我你喜欢我，你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宋回掐着我的胳膊，他脸上的表情开始越来越狰狞，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道的青筋，虽然并不痛，可是他看起来越发恐怖，就像是要来索我命的厉鬼。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难道孔秘书也是喜欢他的？可是什么从小到大啊……他不会真的把孔秘书当替身当到魔怔了吧。

　　“黏黏，你忘记哥哥了吗？你睡着之前还在说你想要哥哥陪你一辈子呢。现在你醒过来了都忘记了吗？”

　　睡着之前？醒过来？

　　*

　　宋回篮球打得很好，高一下学期到高二一整个学年一直都是校篮球队队长，高□□出校队之后更是成了大家心中的意难平。

　　更有人说，宋回就是我们高中男篮永垂不朽的传奇，失去了他的男篮失去了光明。

　　为此我还嘲笑过他好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高三学业重退出了，而是发生意外后高位截肢永远不能打篮球了。这意外还得是在球场上发生的，要不然都不能说得这么悲壮。

　　既然是传奇了，那就一定有很多人喜欢。我的情敌在我们高中平均走五步就能遇到一个走十步就能遇到一堆，虽然多，但是在我眼里她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不过偏偏就有这些这么一个意外。

　　孙琳给宋回表白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完全没有小女生那种不好意思的情绪，把宋回堵在路口后就开始打直球。不远处还有一群背着乐器的不良少年起哄。

　　宋回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客客气气地回绝了。

　　反倒是我在原地惊掉了下巴，是表白还是商务谈判呢？甚至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还有那边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寸头还挺帅的。

　　那次之后，孙琳偶尔会出现在宋回身边，次数多了他俩竟然开始熟络起来。

　　偶尔一两次宋回开始不和我一起回家，而是和孙琳一块儿出去玩。我坚信宋回绝对不会喜欢上她，所以也不阻止。

　　可是后来次数多了，宋回和孙琳越走越近。我和宋回之间的话题偶尔也会冒出几个关于孙琳的。

　　宋回说孙琳带他去了一家酒吧，她是那里面乐队的贝斯手，宋回之前学过架子鼓，所以偶尔也会和他们一起登台。他夸孙琳是乐队的灵魂，说她的贝斯弹得很好，在舞台上特别有魅力。

　　我开始慌了。说到底我并不确定宋回喜不喜欢女生。我的自信来源于他从五岁就开始对我无条件的付出和满足。

　　可是他已经拒绝我十二次了……

　　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我。那他和孙琳每天一块儿，他们有了相同的兴趣，孙琳还喜欢他，向他表白……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他，他不和我在一起我就马上去美国，再也不回来，让他后悔一辈子。

　　我到了他们平时在的酒吧，刚走进去，前台就让我给他看看身份证。我说我没有带，他就让我下次再来。

　　没办法，我只能到酒吧门口徘徊，最后实在忍不住就绕到另一边的角落，准备给宋回打电话让他出来。

　　电话还没拨通，我就听到拐角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姓宋那小子听说挺有钱的，肯定能捞到不少。”

　　姓宋……不会是宋回吧。

　　“他是我妹的姘头，之前跟他表过白被拒了。早就看他不爽了。”

　　“还有能把孙琳拒了的？她不是心气儿高吗？这会儿还倒贴啊。”

　　“你他妈闭嘴，说话给我小心点。不过也在理，这臭丫头不愿意跟我，还跑去贴着别人。哼，别把那姓宋的放跑了。”

　　“你放心，就这个，尝一点就能有瘾。到时候还不是把他捏在手里给我们送钱。孙琳那贱货真喜欢他，到时候为了他还不是得看咱们脸色。”

　　什么有瘾……是毒、是毒品，他们想骗宋回吸毒！

　　不行，我得把他叫出来，现在就得去把他带回家……

　　电话早就接通了，宋回询问我的声音一直传入我的耳朵。还好我戴着耳机，声音才没有传出来。要不然还没等我通风报信，先出事的就是我。

　　我正准备往回跑，但是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踢到一个玻璃瓶。

　　我以为这种意外都是发生在电影里……我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好像不在胸腔内，而是在颅内跳动。

　　我感觉到很害怕，身体先作出了判断，我没命地往前跑。但是被迅速反应过来的两个人抓住了。

　　我太害怕了，左耳戴着耳机，听到的是宋回急切地声音，他问我在哪里，他叫我不要怕他会马上过来；右耳听到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面前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偷听老子说话呢？小朋友。”

　　“你也想要这个啊？那分你一针好了”

　　有东西注射进我的身体，好疼。

　　宋回怎么还不来……

　　不，他不能来。他们会害他的。

　　“不要钱免费送你一针药。针管没有多的，只能给你用我的针管了，嘿，我有点病，你不会介意吧。”

　　有病……

　　“你、你有、什么病？”我在发颤，怎么努力也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他有病……共用一个针管会传染的……

　　他们突然开始大笑，好像笑的停不下来。

　　“当然是，艾滋啊。”

　　啊……有蚂蚁在我的身上爬……我好像全身都在抽搐……我的脑袋好胀，我的脑袋在变大……啊，啊！宋回……他在叫我，他在叫我……蚂蚁好多蚂蚁在啃我的骨头……不是，不是蚂蚁，是野狗在撕咬我的肉……好疼……我好疼……

　　“孔鸥！你在哪……”

　　“你他妈是不是注射多……”

　　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感觉很疲惫，我好像一觉把自己睡成了一个老头，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儿。

　　我躺在医院里，宋回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想叫醒他，可我还没能试着说话，就再次没了意识。

　　再醒过来是在晚上，姨夫姨妈和我爸妈也都回来了，宋回依旧坐在我的床边，他看见我睁开眼，一下子红了眼眶。

　　我养了个把月终于可以下地走了，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好起来。大家并没有因为我可以下地走路而高兴。

　　好几次我都见着我妈和姨母偷偷抹眼泪。大家都还是寸步不离的照顾我。

　　我开始经常性地头痛、眩晕……我大概是真的、感染了HIV。

　　傍晚的时候，我没来由的烦躁，我叫宋回扶着我去洗手间。但是我不想上厕所，我们站在马桶前，门外是我们的父母。

　　我亲了他，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就只能亲这一次了，浅浅的碰了一下嘴唇。

　　宋回哭了，他想要回吻我，我只能奋力推开他。如果是以前……如果我没有生病的话。

　　“哥哥，我生病了。”

　　“对不起，小鸥，黏黏，对不起……”

　　他的眼泪落进我的衣领，一路滑倒我的胸膛，有些痒。就像是有东西要发芽，要破开胸腔长出来。

　　我对他的爱早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

　　“我爱你，宋回。我好爱你。”

　　“这是我第十三次表白了，你不许拒绝我了。”

　　宋回把脸埋在我的颈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黏黏……”

　　“好了，你洗把脸吧。我先出去了。”

　　别拒绝我，也别回应我了。我大概是没法陪你走太远了。

　　晚上，我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我还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就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宋回，你可以去喜欢别人了。

　　……

　　*

　　睡着……我在手术台上……醒过来……

　　宋回知道……我不是孔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