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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归路 ...

  •   朝乐殿中,君后姜荣正为桻谦尘剥着葡萄,二人说说笑笑的。

      她虽是继后,但深得桻谦尘喜爱。

      “陛下——您又捉弄臣妾!”

      “你呀,竟又污蔑朕。”

      “臣妾哪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桻谦尘躺在摇摇晃晃的蒲玉软椅上,嘴里吃着姜荣剥的葡萄,还是无籽的。风一吹,脸上凉呼呼的,很是舒畅。地位、权利、佳人通通在侧,除了年少吃了一些苦,他这一生可谓顺风顺水的。

      “哼——”姜荣轻轻发出一声鼻哼。

      她的容貌极其明艳,鹅蛋般的白脸涂着红润的胭脂,点着殷红绛唇。

      怜水的双眸,俯仰之间,可谓媚骨天成。

      桻谦尘撇了她一眼,嘴里的葡萄都不嚼了。

      明黄的衣袍,相间着红霞的夹衫和飘带,头戴宝冠金钗,典雅端庄尽显其身。

      “姜儿——”桻谦尘败下了,拉了拉姜荣的衣袖,软声喊了句。

      正巧二殿下和三殿下来了,便看到了这一幕。

      “咳咳。”一旁的小厮咳嗽了句。

      桻谦尘撒下了手,转头看了看他二人。

      “恭请父君母后福安。”二人跪下齐声道。

      桻谦尘笑着,挥了挥手,“坐吧。”

      二殿下亭迟是姜荣所出,算是嫡子。三殿下莫钦是棠妃所出。

      他二人应是来向桻谦尘会报公务,姜荣识相的起身将要退下。

      “陛下、陛下!”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服侍桻谦尘许多年的老奴的急喊,这个老奴名为章德茂,算是个老人。对其忠心不二,马首是瞻。外人都这么觉得,桻谦尘也是。

      当下所有人都在等着这紧迫的消息,或多或少有些疑虑。

      姜荣盯了桻谦尘一会儿,又给了亭迟一个淡淡的眼色便退下了。

      桻谦尘不禁凝眉,眼眸里充斥着肃冽。

      因为章德茂从不会如此冒冒失失。

      “陛下!”章德茂奔走而来,跪倒在桻谦尘脚下。

      桻谦尘见状立即起身,章德茂除了抱着那杖拂尘还有一封羽檄。他俯下身来,抽走那羽檄。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深沉,眯眼间的嗤笑。

      章德茂缓过气来,搭上桻谦尘的手臂,凑到桻谦尘耳旁。

      “逆子!”

      这义愤填膺的话使得亭迟有些坐立不安,起身将要行礼时,那小厮过来,俯身做了个请示。莫钦撇了亭迟一眼,也识相的跟着退下了。殿里侍奉的仙侍也都纷纷退下。

      羽檄上大意是说,北荒战事不顺,需要加量兵力。而章德茂说那边的眼线来话,说长生帝君有意拖延战事,还说行事风格有些异样,像是很像但有些时候装得没有那么自然。

      “狼狈为奸!”

      “还给他机会?朕真是高看他了!”

      “朕就该废了他!”

      在这声声厉斥,章德茂挺起腰板,建言献策道,“陛下,不妨立即捉拿,恐的帝君又犯下大错。”

      “错、错……他就是朕犯下最大的错!”

      章德茂掩下嘴角的笑意,一副忠仆的担忧模样,“消消气啊陛下,身子重要。”

      “拿笔来替朕写道旨。”

      一旁的小厮即刻拿来了黄帛与御章。他是章德茂带上来的徒弟,名为陆煎。

      章德茂扶着桻谦尘坐下来,听他缓着气吩咐,自己则跪下提笔照写着。

      “第一则,让孟君濡去北荒把何黎给朕带回来,让景央去审。”

      章德茂飞快组织成正式语句,写完一则换另一张纸。桻谦尘盖上印,垂下眸子,片刻后又道,“第二则,务必要让方習查出他如今身处何地后来向朕会报,叫那些血骑活动活动胫骨,马上要见血了。”

      见桻谦尘没再吩咐,陆煎上去要拿去送,章德茂淡淡的瞪了他一眼,他暗自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煎儿这种事你就别去了”

      “是。”

      “陛下用血骑会不会兴师动众了些?”章德茂把御旨收好,不由追问,“此事化小难化大易,届时几方老臣问起来不好全身而退的。”

      忽悠一阵冷风,掠过桻谦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朕自有对策。”

      那肃冽之息蔓延开来,远处的陆煎眼皮不自然的跳了几下。

      章德茂已迟暮,福态横生,但他的腰板永远是挺直的。他微微仰起下巴,与桻谦尘相视了会儿,笑着道,“陛下,老奴也是关心,既是多嘴了那就容老奴再多嘴一句。”

      桻谦尘轻哼一声。

      “为何不将司渊将军与祝大人也一同审审?帝君即是要做此番忤逆大事,何不用些信得过的人来帮衬?”

      “知子莫如父。你说说,这世上他信得过的有几人?”

      “老奴领教了。”

      “或许,他想独善其身!”桻谦尘躺下身子,嘴角勾着笑,仰着头闭上了眼,静静的享着和意的风爽。

      “拉个何黎下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朕猜那位就算想帮他他都不领情呢!怎么说也是拉扯着他长大的,如今弄的哎——你还送不送了?”

      “哎好老奴这就去!”章德茂这才幽幽离去。

      ……

      灵经记:

      西海外,赤水北,荒芜之山昂立。黑雾罩,阴霾布,无名更无生气。有一苍龙倏忽飞驶落居,口衔火精以明耀。自认山神,取名余山。

      余山,他的山。

      余清和的余便是照搬的余山的余。

      荒山黑漠,天神临。

      可惜不是同一个天神。

      凌空而起,狂风骤然大作,苍发飞扬。

      张开手掌,一把长剑顺风而现,名为斩风睦。

      凝视间,银光穿梭成线,锐利如风刃。

      昔日余山神有一镇山之宝,是把能呼风唤雨引雷电的扇子,名为破云疏。长生手中的这把剑是在余山神冤死后,打造了七百年的。连取名都是对照的。

      “吞注。”

      二指挥动斩风睦拖向前空,雷电瞬息流转于手指飞速叠换间,万千朦白灵丝注入为力。

      “布阵。”

      只见狂风旋着长生,转出许落虚无分身,与其一同行法布阵,诵念心决。

      “以我半身灵修为凭,通造来往之门。”

      分身回归本体,长生速速飞掠,单手二指挥使斩风睦而立。

      “天地为证,一切后果我一人独揽!”

      时间定格,余音响彻。

      “破空。”

      斩风睦刺入黑夜,撕开了一道猩红漩涡。

      他选在余山,是因荒山孤寂,是因无人问津,也是更因此处亲切。长生得空就会偷偷来余山,有时坐在枯水井边,有时呆在破废墟旁。在余山神去后,这里唯一的来客,只有长生。

      风声骤厉,拂动他素雅的白袍,垂下的红荣带是唯一明艳。

      “我本想将你藏一辈子,可我又不只是你师父。”

      “还是被他们发现了,逼我在他们口中所谓的‘苍生大义’与犯下滔天罪行的‘故人’之间,作出英明了断。他们只给我了七日,我只能陪你七年。”

      长生伸出一只手靠近猩红漩涡,双目萧然。

      “如果能停留在第七年的春天,该多好?”

      他没有想过后路,救余清和出来以后该去哪儿?没有想过,一点都没想过。

      只有不断的跑。

      踏上的,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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