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奴颜糜丽梦》曾公子

84、第二十二幕：杜鹃寄送噩耗

　　我忧心如焚,招来彩云，乘风奔去。
　　君不夜则连忙追上,还幻化成小蛇缠绕我脖上,挡风挡雾，我任由他折腾，耳边只剩下寒鸦仙君紧追而来的怒骂不断以及一众燕雀的叽叽喳喳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

　　推开长生阁金扉，敞见大长老杜鹃仙子被大柱子压倒，吐血倒地，四处狼藉焦黑，宛如废墟。
　　我吓得脸色苍白，万分担忧，提裙奔上，「大长老，大长老，您贵体尚好么？发生何事？」
　　我施法移开大柱，再用灵力护住心脉，扶起她连连叫唤，却始终不省人事，甚至身躯日渐冰冷，此乃极劣的征兆，心下万分慌乱，直喊道：「来仙，快快去呼唤医药师！火速去呼唤医药师！」
　　一众燕雀立即手忙脚乱，连连各司其职，忙得不可开支，唤医药师、取热水，搬灵毯，取灵丹等等，而寒鸦仙君则别看他暴躁成性，大大咧咧，乍看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实际胆小如鼠，加上关心者则乱，吓得险些昏倒过去，鸦雀团团围，搀扶一旁，调息养神。
　　君不夜张开蛇口，凉凉道：「此乃伤及五脏六腑，命不久矣。」
　　我心知不妙，却不爱听，拿起小蛇扭来扭去，扭曲麻花辫，扔在暗处，君不夜却死皮赖脸缠上来，脖子不行，改为脚环，真佩服他堂堂闻名六界的大妖，以残酷凶狠，狡猾阴险著称，现下如此没皮没脸。
　　千呼万唤，医药师终于达到了，经过诊治，虽文绉绉说了一堆，什么历劫本就九死一生，如今雷火焚心，灵气尽散，反正最终结果如君不夜如出一辙，鸟命难保。
　　我百般哀求道：「大长老乃是鸟族之首，宛如诸葛亮对蜀国一般重要，岂可缺失？若群鸟无首，加上与龙族决裂，无法联姻，如何在六界立足？医药师，恳求施展妙手回春之法，不惜一切代价。」
　　白鸽医药师直摇头，扶白花花胡子，长嗟短叹道：「公主，老夫已尽全力，委实爱莫能助，还另请高明吧。」
　　此时，寒鸦仙君正调息完毕，闻言怒发冲冠，直冲上前，紧攥医药师衣襟，破口大骂，险些大打出手，幸亏众鸦雀横加阻止，不然酿成大祸。
　　眼见医药师鼻青脸肿，东倒西歪，狼狈逃离，我还想再强留，君不夜却懒洋洋甩尾巴，用尾轻抚我脸颊，轻声道：「求庸医，不如求本尊？」
　　我私自以为论诡计多端，非这厮莫属，但论医术，横看竖看，远看近看，也并非济世救人的好料子，倒是用毒高手还差不多。
　　「小幽绝，别诽谤本尊哦。」君不夜赤目星亮，心如明镜，似乎看透一切，冰冷的蛇皮泛起阵阵寒光。
　　我心里微抖，打悲情牌，如诉如泣道：「阿夜，大长老对我有养育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此生难报，我不可见死不救，你到底有何妙方，快快说出来吧。」
　　「小幽绝，眼泪乃是无用之物，本尊从不做亏本买卖。」
　　我一哽，收起梨花带雨的姿态，暗忖，这厮到底在打何等坏主意？
　　君不夜邪目含笑，单刀直入，将趁火打劫的精萃发挥淋漓尽致，「她只是雷火焚身，只需寻出天底下最阴寒之物服下，便可扑灭雷火，虽境界大跌，但其后细心调养身子，仍可保留残命。而六界至寒之物，非千年蛇妖的蛇胆最适合不过，只需小小一片，便可扑灭。若你们肯将幽绝下嫁于本尊，自会呈上。」
　　寒鸦仙君大怒道：「休想，公主嫁猪嫁狗，也不嫁妖邪。何况，是半人半妖的贱货！」
　　我大骇，此乃君不夜的禁忌，我曾入梦窥视，他童年因半妖身份，受尽欺凌与奚落，纵使如今称霸一方，无妖仙敢轻易得罪，可依旧最厌恶别人提起此事，通常多嘴者，往往死于非命。
　　君不夜目露寒光，我立马施展擒拿手，攥住他蛇尾，汗流如雨，心跳如鼓，转开话题道：「若割下蛇胆，你会如何？」
　　「小幽绝，你呀……蛇胆若有损，本体也会损失三百年功力，需调治一段时日，才可恢复。」君不夜到底语气难得有一丝宠溺，遂不再计较，嗯，也并非如此宽宏大量，只是改为小惩大诫，用蛇尾冷不防将寒鸦仙君拍昏，随即两三下扒光，吊挂长生阁外面，任仙免费观赏。
　　说起来鸦雀们想救下他，却不敢正面对抗君不夜，只能暗自搥胸顿足，加上寒鸦仙君身段风姿卓越，赏心悦目，众仙子也有些暗暗自喜，一饱眼福。
　　我默默为寒鸦仙君的英明默哀，从今日起，恐怕贻笑六界了，阿弥陀佛。

　　君不夜用蛇尾摀住我双目，又紧又实，不见一丝光亮，低沉道：「比其他对象，本君体魄更有看头，小幽绝也应……深有理会。」
　　我脸颊微微发红，忆起轮回第一世，当夫妻之时的种种绮丽光景，以及那几次在溪边看到的春光，不禁咳嗽道：「如今，最要紧莫过于救大长老。」
　　君不夜讥笑，目光投降大长老，大言不惭道：「阁下要装昏，何年何月？若不再清醒，本尊可要直接将公主拐走，省得多费唇舌。」
　　其实，此乃大实话，若非顾忌我，君不夜才不会谈判，什么买卖都是狗屁，按照他的性子，直接掳人私奔，更方便快捷。
　　大长老杜鹃仙子倏地开启凤眼，眉目一怒，推开我搀扶，伸手示意寒鸦仙君扶住她，随坐直身子，敛容道：「蛇君意图，小仙岂会不知？若想娶公主，也非难事，小仙也可成人之美。」
　　君不夜化为人形，搂住我玉肩，气定神闲撩起眼皮，缓腔道：「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大长老杜鹃仙子抬眼看向我，轻声道：「幽绝你可知，为何我们非要你嫁金龙？」
　　我暗忖奇怪，将族人一直以来的说辞搬出来，「不是说凤凰和金龙一族极度专情，只爱与心仪之人结合，宁缺勿滥，长久累积，人丁单凭，以致频临绝种？如今只剩下我与疾天龙君，因此想要我们成亲，生出血统纯正，力量非凡的后代么？」
　　「此乃事实一部份。」大长老杜鹃仙子轻叹，命令寒鸦仙君将一干闲杂人等驱散，徒留我们数人，才接下去道：「此事唯有我与去世的龙王才知晓，如今情非得已，只好和盘托出。当年你出世，正当彩凤殿下难产，本应一尸两命，可彩凤殿下凭着最后一口仙气，用禁术挽留你的小命。但此等禁术乃是半血肉半纸人，你并非完血肉之躯。」
　　众人大骇，我身当事人当然也不例外，难以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可是……细心转念，将以往种种怪异之事，皆想同了，好譬如我身为凤凰，应沐火重生，可偏偏我却十分畏惧火焰与高温，甚至很厌恶夏季，洗澡不爱冰水，不爱火焰，只爱雾气，与凤凰一直以来的习惯截然不同。
　　「为了让你得到完整的血肉之躯，我们决定打破自由恋爱的规限，意图龙凤联姻，一举两得，让金龙仙气滋养你，九千年后，可得肉身，更可得到优秀的后代。恰好当年鸟王对已故龙王有救命之恩，龙王欣然答应，因此才订下娃娃亲。可惜鸟算不如天算，你们如今各自另有心上人，勉强不得。」
　　大长老杜鹃仙子一口气说下去，「原本金龙退婚，我们可退为其次，寻仙力不俗的青年才俊与你成亲，年岁也许需更久，但万年后，你依旧可得肉身。可你偏偏垂青……」
　　我深感羞愧，不知大长老于背后尽心尽力，为我盘算如此多，还怪她怨她，竟不顾我意愿，包办婚姻。
　　大长老杜鹃仙子忧心忡忡道：「你的仙气与他的妖息相克，不必等到纸身崩裂，你的寿命定大大减缩。你真得要为了他，而不顾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