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橘子薄荷

5、许暖

　　“我爱你，温淼。”

　　许暖发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着喜欢这个男人，他一定要拿把刀把他给砍了。

　　天涯海角也要弄死他。

　　因为卓森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趴在许暖的身上。

　　察觉到许暖吃人的目光，卓森反应过来一样从许暖身上弹开了。

　　之后他甚至连句道歉都没有。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

　　因为卓森一句突兀的“温淼”。

　　许暖手上戴着当初卓森让他交给温淼的戒指，挺晃眼的。

　　许暖默默从床上爬了起来，要穿上外套。

　　卓森的手制止了他。

　　“许暖，”他声音沙哑，像是抽了几百根烟，卓森看他，“能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吗？”

　　许暖的动作僵住了。

　　他抽开了卓森的手，飞速穿上了外套，黑色的鹅绒服将他苍白的皮肤瞬间盖得严严实实。

　　卓森恹恹收回了手。

　　这一刻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只有温淼的后背纹着一只黑色的蝴蝶。

　　纹在蝴蝶骨上。

　　栩栩如生。

　　卓森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

　　他在哭，许暖想着。

　　是啊。

　　这个人从十年前就全国各地一处不落地寻找温淼。

　　他那样爱温淼。

　　自己算什么，一个低配版的温淼。

　　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两情相悦。

　　三十岁的卓森带着许暖去了附近的大学城，带着他尝遍了美食，许暖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常年疲惫劳累的脸上荡漾着轻轻的甜笑。

　　卓森看着他，也笑了。

　　他们像多年老友一样散步在湖边河畔，大学操场。

　　卓森跟一群大学生打了几把篮球，许暖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直看着他。

　　熟谙而默契，就好像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嗳，哥，那个人是谁啊？”球打到最后，一个男大学生喝着瓶水，下巴指了指许暖的位置，问卓森。

　　卓森深深地凝视着乖乖坐在那里的许暖，半晌，他缓缓开口，“是我爱人。”

　　许暖没有听见。

　　许暖那天晚上被送进了医院。

　　他有胃病，一次性吃了太多东西，腹中剧痛不已。

　　他脸色煞白，被卓森背在背上开车一路冲进了医院急诊。

　　一夜折腾之后，医生给他开了药，让他留院观察。

　　许暖正要摇头拒绝。

　　卓森的手揉过他的头发，他说医药费已经付过了。

　　许暖愣了一下，对他说谢谢。

　　“这是我欠你的。”卓森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暖听不懂。

　　许暖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温淼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倒是卓森天天在一边守着他。

　　鸡汤，红枣粥，煮烂的面条，苹果......他无比细致地伺候着许暖。

　　他的好让许暖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卓森孤单瘦削的背影立在房间的窗口，他看着窗外，嗓音嘶哑，“许暖，你能借我一根烟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许暖几乎要以为卓森是真的爱上他了。

　　许暖摇头，“卓森，我不会抽烟。”

　　这一次，许暖能够清晰地看到，卓森在哭。

　　眼泪浸湿了他猩红的眼眶。

　　许暖的心也跟着抽痛。

　　他几次都想告诉卓森，温淼压根就没有死，那些都是我骗你的，因为我爱你，不想你跟他在一起.....

　　他一次都没有说。

　　他伸出手想拨一拨眼睛上软刺一样的刘海。

　　条件反射似的，他一刹那收回了手。

　　卓森最后还是借到了一根烟，但是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许暖，他毫不犹豫地就把烟扔了。

　　“许暖.....”卓森轻轻开口。

　　许暖抬头看他，眼睛很亮。

　　“我有一个朋友，前几天刚到的重庆这边，是治胃病的专家.....”卓森不去看他，“有时间的话，能让他给你看看病吗？”

　　许暖点头。

　　卓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真乖。”

　　许暖觉得他没有办法不爱卓森。

　　他试过了，他没有办法。

　　有一天晚上，重庆下了雨。重庆这座城市，天气是最幻变莫测的，阴晴不定，这场暴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许暖呆呆地望着窗外发愣。

　　一个男人顶着潮湿的气味走进了病房。

　　许暖不用看都知道是卓森。

　　这个雨夜，卓森突发奇想地对许暖说，“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许暖没拒绝。

　　卓森将一把吉他抱在怀里，在许暖面前坐下，不一会儿，他轻缓低沉的嗓音倏然入耳，在宽大的病房里悠然响起——

　　“一大束光
　　在零碎视线的
　　原野上，
　　或许是
　　另一束光的萤火。

　　一次安详的栖息里，
　　我们的亲吻，
　　响亮的点点回声，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响起。

　　只要你炽热的心，
　　别的都不要了。”

　　许暖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不由地捂住了胸口。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许暖问他，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明觉厉的呜咽。

　　卓森定定地凝视着他，走过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红枣面包。”

　　“许暖，这首歌，就叫红枣面包。”

　　卓森几乎哀求地看着许暖。

　　许暖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哭了。

　　可是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温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